两个人距离凑得近。

他压着的声音更多了几分磁性，低低哑哑的，能叫听的人莫名脸红。

更不用提话里的内容了，什么男朋友，她想都没有想过这个。

时惜脸颊发红：“你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呀，就不能说一点和学习有关的事吗？”

她提高音量，想让自己听着更有气势，但却并没有什么用。

小姑娘天生嗓音软糯，这样一来，反而有种奶凶凶的感觉。

顾迟懒洋洋地挑了挑眉，唇边的笑意更深：“不能，我对学习又没有兴趣。”

时惜：“……”

这话理直气壮，叫人想反驳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

时惜彻底不打算理他了，不管他再怎么用笔戳自己的胳膊，都绝对不给他一个眼神。

前面的两人把能聊的话都聊完了，一个女生回过头，主动地介绍起了自己：“嘿嘿你好，我叫李佳好，原来是七班的。”

女生短发齐刘海，脸圆圆的，笑起来特灿烂，一看就是很开朗的性格。

时惜也对着她笑：“你好，我叫时惜，原来是二班的。”

“我知道你的！”李佳好激动说，“我好几次在年级成绩榜上看到你的名字，还一直好奇是谁啊这么厉害回回文科第一，没想到你不止成绩好，长得也好好看啊！”

时惜有些不好意思：“没有，你过奖了。”

“哎呀你不用谦虚啦。”李佳好眼里还闪烁着崇拜的小星星，“我以后有不懂的题目，可以问你吗？我英语和数学都好差，总在及格线徘徊。”

说到这里，她有点小紧张。

之前班上她的那个同桌，成绩也不错，不过问她题目就爱答不理的。每次考试前说没复习，考试后说没考好，等成绩发下来又是前几。

甚至小心眼到她瞄一眼，就把自己正在做的练习册藏起来。

但时惜给她的感觉就不一样，是那种温柔，真诚，也性格好的。

时惜点头，满口答应：“当然可以啦。”

“惜惜你真好！”李佳好开心不已，叫得更加亲切。

东拉西扯的，聊了半个多小时，女生之间的友谊建立起来其实很容易，合不合拍也很容易知道。

最后，李佳好凑到时惜耳朵边，小声道：“惜惜，你同桌好帅，我好羡慕你呀。”

时惜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羡慕的。

长得是帅的，可真的是太没有正形了，老是问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还揪她的脸。

这么想的时候，她往顾迟那儿看了一眼，他好像低着头在玩手机，耳朵上还塞着一只黑色耳机。

她闷着气道：“还好吧，也不是特别帅。”

“哇！你眼光好高呀！”李佳好眨了眨眼，更加小声道，“其实我早就把班上同学悄悄观察了一遍，我觉得你和顾迟看着最般配。”

莫名被组了个cp的时惜：“？”

他们。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

都很不搭呀，哪里配啊？

“真的。”李佳好狂点头，像是被踩到了兴奋的开关键：“不光是颜值，性格也有那种反差的般配感，软乎乎的学霸美少女和放荡不羁的不良大帅逼，是不是超好磕？笔给我我可以马上在老福特为你们写一万字同人文！”

时惜：“……”

时惜：？？

**

开学第一周不用上晚自习。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一响，大家都像是挣脱了笼子的小鸟，急不可耐地奔向外面自由的天空。

“惜惜我走啦，我们明天见。”李佳好给她挥手。

“再见，你路上小心呀。”

时惜收拾东西慢，还要考虑把哪几本书带回去预习和复习，等把课本练习册全部装进书包，教室里的同学基本都走光了。

只剩下她和顾迟。

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走，也不打算问，把书包背上，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一股阻力。

时惜回过头，就发现书包带被顾迟捏在了手上，她扯了两下，没扯开。

她有点不高兴，细眉皱起：“你干什么呀，松手。”

也不是很熟，怎么总和她拉拉扯扯的。

这会儿才五点半。

落日西斜，余晖从几扇窗子招进来，铺就一地玫瑰金色的光。外面走廊上纷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远，逐渐归于彻底的安静。

诺大的教室里笼罩在黄昏之中，像是打了一层柔光。

少女白皙的脸庞愈发显得美好精致，连皱着眉瞪他的样子都生动又可爱。

顾迟忽地笑了一声，看着她黑葡萄似的眼睛，听话地松开了手：“能次次考年级第一，我的新同桌挺厉害的啊。”

时惜抿着唇，没有说话。

本能地感觉他不仅仅只是想单纯地感慨一句，或是真心地想夸自己。

“我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问题，能问你吗？”他问。

时惜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点头：“可以。”

小姑娘脸上犹豫和抗拒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顾迟舌抵了抵后槽牙，有点想笑，又有点想骂人。

刚前桌那女生问她，就立马答应，他问，就要犹豫这么半天的。

“我现在就有一个没搞懂的问题，挺想问你的，能问吗？”

时惜：“那……那你问吧。”

她以为是学习上的什么问题，还在想他挺上进的啊，也不像传言中的那么不爱学习呀。

接着，就听他笑了两声，低哑而戏谑的，嗓音散漫——

“我就想问，以后有了男朋友，脸真不让他揪啊？”

时惜：“……”

**

从读高中开始，时惜就住在妈妈沈苑给租的房子里。

算是学区房，一室一厅，离学校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可以到。

回家以后，她从书包里找出挂着小熊挂饰的钥匙，开了门，在玄关处换了拖鞋进去。

房子里没有人，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只有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细小的哒哒声。

时惜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安静。

沈苑前年被调到另一个城市工作，她于是请了一个老实可靠的阿姨，每天过来做饭和收拾屋子，做完就走，时惜平常就一个人住这里。

“啪”的一下，顶灯把整个客厅都照得明亮，她把餐桌上凉了的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吃完，把碗洗了，她把书包拎进房间，开始写作业。

写完后，时惜站起来，倒了杯温水，抠出两片感冒药，就着水咕噜噜吞咽下去。

然后又回到书桌前，抽出一套模拟真题卷，继续刷题。

她学习一向自觉，完全不用人操心，这也是沈苑放心让她一个人住的原因。

这一写又是将近俩个小时。

时惜呼出一口气，把作业和书本收进书包，又关掉小台灯，拿着换洗的衣物走去卫生间。

洗头，洗澡，吹头发。

等她穿着睡裙出来，桌子上的手机正在嗡嗡地震动。

时惜以为是妈妈打过来的，几步走过去，拿起来正准备接，一眼瞟见了屏幕上面闪烁着的徐敏两个字。

她不禁一愣，滑动接听键的手指也一顿。

徐敏是她爸爸的第二任妻子，时惜不知道她这个时间点打过来干什么。

短暂的愣怔过后，她接起电话：“徐阿姨，您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的，”徐敏解释，“阿昭到现在也没有回家，你爸爸今天医院值夜班，知道这个情况后很担心，要我出去找一找他。”

“但是惜惜你晓得的，阿昭从来都不肯听我的话，我去找他也没有用。而且我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出去也不是很方便。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去找找看。”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无可指摘。

时惜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徐阿姨，你知道阿昭可能会去什么地方吗？”

那边安静了几秒，像是在回想，然后道：“我前几次偶然听到他和同学讲电话，好像提到过杏林路的一家网吧。”

“谢谢徐阿姨。”

时惜挂断电话，给时昭拨了过去，迟迟无人接。

又试了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她没再犹豫，匆匆换了身衣服，抓着手机钥匙飞快地跑出门。

**

出租车停在杏林路，她付钱下车。

路口好几家夜宵店还在营业，几张桌子支在露天，空气中弥漫着烧烤的熏烟和香气，啤酒碰撞和交谈欢笑声交织。

但热闹仅仅停留在前面，越往里走，周遭的声音越小，几乎都看不见什么人影了。

时惜从没有这么晚独自出门，何况还是到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从下车之后，她的心就有点慌慌的。

月光清冷，突然之间，一只黑影从绿色的垃圾桶后面闪电似地蹿出来，时惜以为是老鼠，吓了好大一跳，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等看清是一只叼着鱼骨头的黑猫之后，她松了口气。

前面的路灯好像坏了，时明时暗的，不知道哪一刻就会“刺啦”一声彻底不亮。

时惜越走越心虚，到一个拐角处，忽然感觉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时惜：“！！！”

一瞬间，无数个可怕的念头放电影似地从脑海里划过，她差点叫出来，刚想拔腿跑，直到少年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时惜，你怎么在这儿？”

时惜愣了愣。

诶？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