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那天,南城如同去年一般地,洋洋洒洒地下起了一场秋雨。
气温骤降,依照动物园规定,斑马馆的户外活动时间缩短为两个半小时。
魏千的工作顿时轻松了不少,在办公室上网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百无聊赖之际,魏千点开了《走进科普》最新一期的节目。
作为固定客串人物的魏鹤还是捏着话筒一板一眼地念台词,继续充当反面教材,“总之此次林地失联事件被当地人称为‘鬼打墙’,也是有道理的,毕竟罗城地处山阴,终年不见日光,阴盛阳衰,加之多年请儸传统,遇上鬼怪也实属常事,林地当日又遇阴云蔽月,更是如此……”
魏千觉得魏鹤说的话很有道理,纵然知道可能是节目为了做效果编排的台词,但是经由魏鹤的嘴说出来,莫名就让人觉得信服。
这个表哥毕竟不是一般人。
自从上次朱雀卵莫名其妙地消失以后,魏鹤就时常以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望着自己,看得魏千大感不自在。虽然他嘴上说朱雀卵是烟消云散了,但魏千心里觉得魏鹤心里也有另一番猜测。
不过这猜测究竟是什么,她猜不到,她知道的就是朱雀像白虎一样,和她合体了。
从那天以后,她再也吐不出丝了,可是身体却似乎更加好了,精力充沛,不知疲倦,连视力和听力都比从前好了。隔着墙她甚至能听见邻居家的电视声音,无比清晰。
偶尔的时候,她还能看见自己家里的两只猫竟然在发绿光。
幸好,眼下魏鹤已经找到了电视台的工作,搬到了离电视台比较近的住处,不然,魏鹤肯定要像捉妖一样的办了她和她的猫。
正胡思乱想间,短信提示音“叮”一声响,瞿东说:晚上电影票买好了,聊斋,适合你。
魏千笑了一声,回:也是醉了。
作为知情人和亲眼见证魏千的不寻常之处的极少数的人来说,瞿东的心理素质着实不错,见到了这么多怪行怪象,瞿东不仅没有嫌弃她,而且也没有疏远她。
魏千觉得这种精神十分可贵,一到下班的点,她就高高兴兴地去赴约了。
南城地铁十三号线经过五年建设终于竣工了,对于整个动物园来说都是好事。十三号线途经动物园,直贯南城东西,连接市中心与动物园。
魏千终于不用再挤地铁了。
地铁设施是崭新的,魏千坐在擦得锃亮的座椅上,小小地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呵欠。
嘴巴微张,牵动耳朵,只听耳中“嗒”一声轻响。
魏千皱了皱眉头,细心一听,突然传来一声拖长的“咿……呀……”。
魏千循声望去,只见车厢中突然多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孩,身穿金红交驳的肚兜,头上绑着两个包子团。
横眉竖眼地对她叫道:“妖怪,妖怪,还不快快现身!”
魏千首先环顾四周,待确定周围人都毫无反应以后,她才知道这又是她可以看见的。
当然,她不能接话,不然众人就要把她当疯子了。
那胖小孩等了少顷,见魏千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还别开了眼神,登时杏目圆睁,再次大叫一声:“妖怪,妖怪,还不快快现身!”
地铁停了下来,正好到站,虽然不是电影院那一站,魏千还是决定提前下车,再等下一趟。
飞快地下车以后,她回头一看,那小孩只能停在地铁上,仿佛动弹不得,恼怒地瞪着她。
魏千长吁一口气,走到告示板去研究线路。
她下车的地方叫川濮院,前一站叫做地藏庙。
魏千没来由地一个冷场,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电影院外,瞿东如常地提早到了,他先去换了票,又买了一包糖炒板栗,刚出锅,热乎乎的,香甜的味道。
看聊斋的人不多,他也没有费心地去排队,就站在大门口显眼的位置等魏千。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朝他走了过来,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大衣,瞿东晃眼一看,先以为是魏千,琢磨着今天丫怎么打扮得这么难看啊,后来定睛一看,竟然是林当。旁边站着一位同样身材高挑的男士。
林当率先跟瞿东打了一个招呼:“这么巧,在这里等人啊。”
瞿东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林当笑了笑,又问:“看什么?”说着,望了望周围的海报,“看聊斋吗?”
瞿东“嗯”了一声,“对,就看那个,国产的,支持。”
林当又笑了一声,“那行。”转头对她的男伴说,“要不我们也看聊斋?”
她的男伴笑着说:“行,都听你的。”
话音刚落,魏千就小跑着到了三人跟前,“我没迟到吧,那个啥,等了一会儿地铁。”
瞿东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笑出了声,“行了,知道你们那地儿远,你跑啥啊跑,素质不行,大喘气啊。”
林当惊讶地看了一眼魏千,转眼间,脸上又笑了一下,“那你们聊,我们也进去看电影了。”
等到林当走远,魏千嘟囔了一句,“这也挺巧的啊……”
瞿东把糖炒板栗往魏千怀里一递,“这有什么巧的,聊斋,大制作,不都得来参观参观。”
魏千见到糖炒板栗,心情顿时曼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剥壳来吃。
瞿东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能不能文雅点,别吃得跟松鼠一样。”
魏千白了他一眼,吞下板栗,才想起来,“对了,我刚刚在地铁上又看见妖怪了,是个胖小孩,一直叫我‘妖怪,妖怪’。”
瞿东愣了片刻,大笑一声,“什么妖怪,贼喊捉贼。”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怀疑道,难道魏千真是个什么妖怪,她能做好多常人不能做的事情,不是妖怪是什么?
可是……
瞿东转头仔细看了一眼魏千,因为天冷,她的鼻尖微红,还在嚼着板栗,看上去一副老老实实的小样,他想,就算她是妖怪也该是个善良的妖怪吧……
电影放映,满是漆黑,大屏幕的荧光照在观众脸上,明明灭灭。
聊斋讲得妖爱上人的故事,舍了千年修为要和书生在一起,却未曾料到,书生得知她是妖怪,便吓得长跪冲她磕头,一遍又一遍地求她饶命。
瞿东低声打趣了一句:“这可挺应景啊。”
魏千没有答话,一双眼牢牢地盯着屏幕。
脑海中翻江倒海地放映着另一个画面。
还是那一个长头发,着白衣的男人,背对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仟,既入俗世,何不取个俗名。”
“那称何好?”
“那你便随余之姓,称魏仟,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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