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晓晓眸子颤了颤，二人正处于湖边一处被树荫遮蔽的阴凉处，日光透过叶隙影绰投下，在背光的司晓晓脸上留下一道阴影。
司晓晓抬头看向那与传闻中又有些不尽相同的傅重戬，却见他和自己一般沉着脸，正看着自己。
和傅重戬这两个时辰相处时的随和不同，他的外貌可以说是相当有攻击性，只是微小的沉脸动作便能让人觉得这是猛虎伺食。
当然，也可能这只是被加上的一层魔头滤镜。
“你怎么这个眼神看我？”司晓晓抱臂一脸警觉。
“嗯？”傅重戬先前那一副阴沉的表情一瞬间当然无存，“我只是在学你的表情而已。”
委屈，无助，被误会的痛苦。
“呃......”有那么吓人吗？司晓晓无语凝噎。
算了，与其毫无意义地瞎想，毫无目的地乱转，还不如直接就问眼前人，至少他看起来还挺好说话的。
就从世界观问起吧。司晓晓打定了主意。
傅重戬可谓是知无不言，但更令司晓晓错愕的是，对方自小被关在塔中，竟然对外界的事情了解得如此详细。
“也就是说......”司晓晓摸了摸下巴，“如今修真界灵力凋零，大部分地方的灵力都所剩无几，没有修士，只是普通人在居住。”
傅重戬点点头，对司晓晓的复述表示认可。
“所剩无几的几个存在灵力的境界都被建立了宗门，九云宗为第一大宗，灵力最为充沛，其他的就是小角色不值一提？”
傅重戬继续点点头。
“原来如此......”除此之外，傅重戬还与她说了些这个世界有关钱币，修真阶等之类的事情，但比起这些，司晓晓更想知道的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是本地人啊我为什么不知道？”傅重戬环胸。
“你不是自小被关在塔里呢嘛？”
“关在塔里就不知道外面的事了吗，你不要太小瞧魔头。”虽然傅重戬面对他人的魔头诽谤表示得义愤填膺，但司晓晓惊奇地发现他竟然还挺喜欢用这个称呼还调侃自身的。
行吧。司晓晓无言以对。
“所以呢，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傅重戬抬首。
原本还以为一个外地人带一个不谙世事的魔头会在修真界过得很辛苦，没想到社会化程度还算高的傅重戬竟然意外地给了她安全感。
有钱，挺强，至少目前对自己还是一副忠诚的样子，去哪里不行呢？
司晓晓思考了一下：“我想去九云宗。”
“九云宗？”傅重戬皱眉，傅重戬不满，“我们可是刚刚从那个地方出来的。”
只听说犯人犯案后会返回案发现场回顾作案经过，没见过哪个越狱的犯人没事还回牢里看看的。
“我有个建议。”傅重戬学着司晓晓的样子摸了摸下巴。
“请讲。”
“不如我们找一处闲适清净的地方，不问世事，隐居起来，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好不快......”傅重戬一边说一边露出了向往的神情，司晓晓却莫名幻视一种□□大佬欲金盆洗手避世隐居的模样。
“停停停！”司晓晓急忙打住。
她要走的是旷世奇恋仙侠剧本，怎么突然要变成休闲种田剧本了！
“怎么了？”傅重戬似乎对司晓晓的抵触感到了些许惊愕，“你难道不想过上这种不问世事，远离尔虞我诈，休闲舒适的生活吗？”
“我不乐意种地养鸡，不习惯。”司晓晓动了动身子。
她前世可是生活在科技发达的年代，习惯了不用亲力亲为的劳作，对种菜养鸡一窍不通，还是算了吧。
不不不，怎么真的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了，问题点在于这个吗，问题点在于，剧情走向差了啊！
“噢，好吧。”傅重戬的语气听起来非常遗憾，“那算了，去九云宗吧，你有什么打算？”
去九云宗这个决定，司晓晓也是有自己的思考的。
首先，作为修真界第一大宗，也是此界最为灵力茂盛之地，九云宗必定人才云集，若是好生操作，说不定能探听到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机密，更不用提九云宗藏书阁中有各种**，很可能涉及到此世的玄机，再来，九云宗是最初收押傅重戬的地方，对他必定有十分了解，或许还能涉及到最初送自己来的天道。
司晓晓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才。
“有什么办法可以进九云宗？”司晓晓想了想，“或许，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收徒大会一类的，让我可以成为九云宗的弟子？”
在司晓晓尚未注意到的时候，傅重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说，你要成为九云宗的弟子？”
“当然了。”司晓晓点点头，若非成为弟子，甚至是内门弟子，否则大概很难有机会了解到机密吧。
莫名其妙的降在镇夅塔，没有一点联系的天道，还有这个看着一脸纯善的“魔头”。
司晓晓摸了摸下巴，一脸沉闷。
空气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傅重戬叹了口气：“九云宗每旬都会招纳弟子，只是我也告诉你了，如今各地灵力凋零，能得灵力滋养，天资聪颖的修士少之又少，再加之九云宗收徒门槛极高，所以即使收徒如此频繁，也少有人能入九云宗的大门。”
原来如此......不对！
司晓晓一惊，睁大了眸子，看了看自己的手：“你觉得，我有灵力没有？”
傅重戬学着司晓晓的样子同样摸了摸下巴，眼角含笑：“在我看来，我的救命恩人真是一点灵力都没有呢，不愧是你！”说着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不是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是谁教你的啊魔头！
司晓晓气急，在心中怒骂天道，连一点金手指都不给她开，怎么敢直接把她投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塔里的！好在这个魔头心善，要是换个不讲理的，当场不是一掌拍死她了吗！
可恶！司晓晓气愤地跺了跺脚，抬眼却看到傅重戬带着笑意一脸无辜围观她的样子。
对啊！不是还有这个魔头嘛！
“你有办法吧。”司晓晓搓了搓手，凑近他。
“你想干什么？”傅重戬下意识觉得不对劲，传闻中人挡杀人的魔头如今连连后退，“你不要过来啊......”
“别这么紧张嘛，作为魔头你的力量应该很强大吧。”司晓晓搓了搓手，“要是你和我一起去参加收徒大会......”
“我不去。”
“安？”司晓晓环胸，“九云宗灵力充沛可是个好地方，你为什么......”
噢，人家从小长在九云宗呢，不愿意去也正常。
司晓晓失落：“嗯......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非常想去呀。”决定再争取一下，司晓晓一把握住他的手：“你......”
傅重戬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朵根：“你干什么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尚未谈亲白纸一张，是个尚未出阁的纯情少男，你这样对我让我情何以堪！”
看着傅重戬这一副被强抢妇男的模样，司晓晓竟然浮现出了一丝有些恶劣的带着挑逗的那种带点色彩的想法。
不对想哪里去了正事要紧！
“你肯定有办法吧。”司晓晓紧紧握住傅重戬想要甩开的手，用一种含情脉脉的，亮晶晶的黏糊眼神看向这个已经无地自容的纯情男人。
“我知道，我有，烦请你先，先放手......！”傅重戬急忙答应，“但先说好，我只负责送你进九云宗，我自己不去的啊！”
“好......嗯？你不陪着我吗”
“要我向那些个道貌岸然的宗门长老下跪拜师，我不如当场自尽。”傅重戬发出啧的一声，语气里难得有不加修饰的厌恶。
“嗯，好吧，只要进了宗门，我会自己看着办的。”司晓晓点点头，看来魔头只能送她到九云宗了。
“不过我会在九云宗附近等你的。”话头一转，傅重戬终于甩脱的司晓晓的恩人之握，正色道。
“等我？”
“你又没有灵气，入了九云宗之后难免遇到困难，要是我不在附近接应，岂不容易出岔子？”傅重戬突然有种当爹又当妈的操心感。
司晓晓点点头，为这个魔头的贴心和思虑周到表示满意：“那你在九云宗附近做什么呢？”
“我想好了。”傅重戬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看向远方，眼神中充满向往：“在九云宗附近，我知道一处闲适清净的地方，我可以隐居起来，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男织，好不快活......”
原来是想自己去走种田流剧情啊......
司晓晓看着眼前这个被描述得无恶不作的恶徒，突然感到了一阵割裂感。
“好吧，那多谢你了。”
－
九云宗。
收徒大会每旬一度，所来之人络绎不绝，然而九云宗收徒的数量却一次比一次少，多则三四个，少则一两个，甚至有几次一个人也没有录用。
“李师弟，看来这次估计也没什么人可录用吧。”九云宗入口大殿只坐一位穿着法袍的盘发中年人，他身后站立两位年轻的修士，手持记录册，其上空空如也。
“看来是了，你说这次会不会也一个也不录用？”
“肃静——”坐着的中年修士朗声道，他喊话并不费力，声音却随着灵力增大，一路传至远方。
大殿内排队等待测试灵力的测试者和两位年轻修士都噤了声，收徒大会依旧在有条不紊继续进行着。
按理来说，九云宗收徒大会分两个流程，第一是测试灵力强度，也就是大殿中排队的众人在做的事，很简单，把手放在九云宗的测灵仪上便可；第二就是测试灵根，这个修真界的灵根并没有属性一说，每人的灵根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一样的，只是平庸的修士灵根小，吸收灵气的能力弱，而天资卓越者，灵根于灵体中扎根广且深厚，可以源源不断地吸收灵力。
而那些没有灵力或者灵力微弱的凡人，就算曾灵根不凡，身处灵力匮乏的地界也会导致灵根衰竭，与修真无缘。
这些年来，九云宗招纳弟子数额日益减少，关键在于绝大多数人连第一关灵力测试都过不了，至于测试灵根，实际上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都招这点人了，灵根平庸与否也不太重要。
队伍末端，司晓晓看着列前一个接一个的人垂头丧气离开大殿，心里不禁犯怵：“你说这能行嘛。”
“你要相信我的实力。”司晓晓身旁着了隐身袍的傅重戬声音自信，为了让司晓晓听得见他说话他特意凑近才道。
司晓晓看不见傅重戬，只感觉耳朵痒痒的。
灵力测试很快，让司晓晓幻视前世的秋招，当时的招聘人员也是拿着她的简历看了一眼就让她走了。
可恶，怎么到哪都一样啊！
“你说，九云宗每年都只招这点人，会不会宗门人才凋零啊？”司晓晓只感觉耳朵痒痒的，又不敢乱动怕撞到不知隐身在何处的傅重戬露了破绽，只能忍着。
“这倒不会。”人来人往，傅重戬往司晓晓那边凑了凑，“灵根这东西用进废退，广招弟子只是个旗号，那些生活在贫瘠之地的凡人，就算曾灵根卓越也衰退了，本来就招不到什么人，招到的都是生活在稍有灵力的地方，本身灵根不俗的廖廖天才。”
“而招弟子的主力军，正是那些出身修真世家，生来在灵力充沛的地段，又有各类稀世法宝护法，这样的人，即使灵根平平，常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灵力也不俗了，那些人根本不会来参加收徒大会，人家直接内招。”
“？？！”这一股浓烈的既视感怎么回事啊？？！
果然到哪都一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