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
遥远梦乡中,飘来铜铃声。
宛如一束纤细的白烟,在黑暗中蜿蜒浮动,飘进窗棂,探入混沌的意识里。
伯毅撑开朦胧睡眼,铃声没有随着他的苏醒而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叮铃——叮铃——
原来不是梦啊。
声音是从庭院里传来,忽远忽近。他起身,打开房门,眼前豁然一亮。
好一轮明月!
月华如练,自深邃高远的天际倾泻而来。庭院里的一切,花草树木,假山,屋顶瓦片,全都清晰可见,光滑的石地板反射出莹莹白光。
脚步追寻着铃声传来方向,伯毅看到一团巨大的白影由远及近,速度惊人,朝他奔跑跳跃而来。
他不禁后退一步,那是什么庞然大物啊?
通体洁白,如同一头小象,四肢强而有力,利爪如刀锋,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柔韧有力的尾巴在身后甩动着,宛如一条鞭子。头颈部位有一圈毛茸茸的鬃毛,脖子上系着枚拳头大的铜铃,稍有动作就会叮铃叮铃地响,这便是声音的来源。
伯毅认出,这是他在白云寺见过的那头雄狮。
雄狮的背上,骑着一个红衣小人,那不是小红又是谁?
“小红?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做什么?”
小红拍拍雄狮的头,雄狮立刻像被驯服的小狗般乖巧地停下来,朝慢慢伯毅走近。
“在玩。”
小红以他惯常毫无起伏的声调说道。
“玩?”
伯毅以为,像小红这种老成的孩子,跟“玩”这种活动是无缘的。
他指了指狮子,问:“这是怎么来的?”
小红再次开启经典静音模式,对于不想说的话和不想回答的问题,一律以沉默应对。
“哟!又见面了。”
雄狮倒是很轻松地打了声招呼,好像老朋友见面似的自顾自地说:“我找到我老婆啦,原来前段时间她一直待在这儿。后来我看此地环境不错,这里的人也比那群臭和尚有趣多了,就干脆搬过来跟她一起住,现在我们已经和好啦,哈哈!”
谁想听你讲你跟你老婆和好的事啊。
伯毅在心里诽谤。
叮铃——叮铃——
又从圆栱门里跳出另一头狮子。
“啊,老婆,在这边!”雄狮高声呼唤。
雌狮朝这边跑来,嘴里衔着一枚蹴鞠用的球,背上同样坐着个小人,是小晴。她小脸红扑扑的,头发吹得蓬乱,却难言兴奋神色。
原来小红所说的玩,是指跟小晴一起。伯毅心道,果然是小孩子,一旦找到年龄相仿的玩伴,就会激发爱玩的天性。
雌狮走近了,将口中的球放到地上,摇头摆尾道:“是我赢了呢。”
两头狮子把头凑到一块嗅来嗅去,尾巴摇得欢实。
这应该就是之前被偷走,不,是“跟人跑了”的那只雌狮吧。伯毅发现这两只在外观上没有太大差异,最大的区别在于声音,雌狮的声音相比雄狮要更细腻一些。
小红转头问小晴:“还要再玩一次吗?”
小晴笑弯了眼,用力点点头。
伯毅吓唬说:“喂喂,小孩子这么晚不睡觉可是会长不高的!”
两个孩子正玩得起劲,完全不听他的劝告,继续驾驭着狮子玩追球游戏。
“你们小心一点!”
伯毅只得在后头无奈地提醒,心里不知怎的竟涌现出一股老父亲的悲凉感,唉,孩子大了管不住。
他往雪铭的房间走去,见卧房里透出灯光,便呼地推开门:“师兄!看你干的好事!”
雪铭正在换衣服,闻言淡定地看向他:“怎么了?”
“狮子。”
“啊,你知道了。”
伯毅上前几步:“白云寺的雌狮是不是你偷走的?”
雪铭微微一笑:“师弟真是断案入神。”
“我断个鬼!亏你还接受人家的委托帮忙找狮子,搞了半天小偷就是你自己。”
偷了一只还不满足,又把另一只给偷来了。这可跟棋具那件事不同,这是明摆着偷窃,若是被宏智发现,追究起来,保不准得吃官司。
雪铭束好腰带,朝他摊开手:“我让他们夫妻团聚,不是很好吗?况且是它们自愿跟我走的,我可没强迫谁。”
“你把它们弄来干嘛?”
“当然是守护家宅咯。”
伯毅发现他换的不是睡衣,而是外出的衣服,问:“你穿成这样是要出门?”
这时翠羽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伯毅单方面愤愤不平的模样,便询问道:“怎么了,这么大火气?”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个伯毅竟然敢对主人发火,真稀奇。
伯毅立马转移火力:“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翠羽无辜眨眼:“虽然不知道你所指何事,不过,我一定是冤枉的!”
“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说。”雪铭打断道,“事情紧急,师弟,你既然来了,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做什么?”
“已经找宏源大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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