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秸秆问老头:“你为啥莫有头发?”
老头笑着回答:“我是个和尚。”
它不解:“啥子是和尚?”
“是职业的一种。就比如村民以种地为生,当和尚也是人类的一种生存方式。”
秸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和尚这种人是不长头发的。
头顶的麦秆在不知不觉间变重了,一开始它并没有察觉,直到来到山下,重量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但尚且能够忍受。看来老头没有撒谎。
他们沿着乡间小道一路前行,经过一片片农田,地里长着绿油油的麦苗,金灿灿的油菜花,已经收获过了枯黄的苞谷秆。
压在头顶的重量愈发明显了,将它的脖子压弯了下去,脑门上沁出汗来,脚下的速度也变慢了。
“怎么了?”和尚见它落在后面了,便停下来问它。
“莫得事,不重!”它想到方才已经夸下海口,现在怎好意思说太重了背不动?很快就要到村子里,它必须咬牙坚持下去。
一人一兔来到村口时,头顶忽然变得有如千斤之重,秸秆再也支撑不住,被压倒在地,身体其他部位倒是能动弹,但头被重物压住,不能挪动分毫。
此时它还不知中了和尚的计谋,趴在地上嗷嗷直叫:“哎唷,快来帮帮我!”
和尚说道:“如果你答应我以后不再为害村民,我就帮你取下来。”
它争辩道:“我哪有为害他们?”
和尚细数了几件从村民那里听来的它曾犯下的“恶事”,它没有否认,但它的确是第一次知道那些行为原来是在“作恶”。
它偷吃庄稼,是以为可以像在山里那样想吃就吃,而且地里的食物显然更好吃,那干嘛不吃呢?
它放跑家畜,是因为听到它们向它哭诉被奴役、宰杀的命运,出于同情才会打开牢门,但后来它们很快又被抓回去了。
它跳出来吓唬人,是因为那些人类的速度太慢了,而且它想怎么跑就怎么跑,为什么非要让他们呢?
它烧掉那个男人的房子,是因为他想杀它,本来它也可以杀了那个男人报仇,但它自认善良,只是烧掉他的房子而已,已经手下留情了呀!
听完它的解释,和尚双手合十,叹息道:“善哉,善哉。”
他心道这兔妖本性不坏,只是缺乏教导,不知世间道理,只要稍加提点,或许尚可挽救,便动了恻隐之心。
和尚教给它一些人世间基本的规则,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万万不可行,并要它保证以后绝不再骚扰村民。
兔子听得一知半解,当下只能先答应。和尚这才念咒解除重量,但那三根麦秆依然留在它的头上,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取不下来,也无法破坏,反倒给它揪掉一大团毛。
和尚随它来到它住的洞窟处,亲自教它如何在山中开垦土地,如何耕种收获,这样就不用在食物短缺的时候挨饿了,更不用下山去偷吃村里的作物。秸秆一一记下。
和尚又问:“你有名字吗?”
“有,我叫做妖怪!”
村民都是这么叫它的,它想那应该就是它的名字了吧。
和尚微微一笑:“那只能算是一类称呼,算不上名字。那我就做主给你起个名,就叫秸秆吧。”
“可是好名?”
和尚点头:“是好名。”
秸秆欢喜地在地上蹦来跳去,反问他:“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原先有一个俗名,已经不用了。我的法号是宏源,来自京城白云寺。”
宏源,白云寺。
秸秆在心里记下了。
宏源临走前对它告诫道:“这三根麦秆就送给你吧,切记我说的话,如果你本性难移,故态复萌,麦秆还会变重,到时就不是被压倒那么简单了,会把你脑浆都压出来!”
秸秆大惊,表示一定会谨遵教诲,绝不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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