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队办公室里，穆兴生盯着电脑屏幕。法医报告刚刚出炉，死者颈动脉的创口极为精准，伤口深度和角度几乎完全一致，不像是普通野犬的随意撕咬。

"有意思。"法医老张推了推眼镜，指着报告上的数据，"死者血液里检出□□，是宠物医院做手术常用的麻醉剂。剂量刚好能影响行动和反应能力，但不至于完全昏迷。使用者对剂量的把控很专业。"

"需要专业资质才能拿到这种药品吧？"穆兴生问道。

"没错，"老张点点头，"一般就是兽医院、宠物诊所这些地方会用。不过近几年因为滥用问题，管控很严，每支都要登记。"他又翻开另一页，"对了，指甲里的残留物化验结果也出来了，是高蛋白狗粮的成分。"

技术科的小李这时带来了附近监控的分析结果。摄像头在凌晨三点整被剪断，未能拍到行凶过程。但其他几个路口的监控显示，当时确实有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犬快速穿过街道，外形特征符合目击描述。

穆兴生打开浏览器，输入陈刚医生的名字。很快找到了他的社交账号，主页简介写着"社区兽医，致力于流浪动物保护"。账号日常发布一些宠物医疗和救助的内容，浏览量平平。

但在两个月前，这个账号突然开始频繁评论一个叫"暖心宠物救助"的博主。这位粉丝数百万的博主几乎每周都会发布救助流浪动物的视频，其中最受欢迎的一期是救助一只被遗弃的金毛犬。

穆兴生点开视频的评论区，很快找到了陈医生的留言：

"这只金毛的项圈我很眼熟，请问视频拍摄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评论被置顶，下面一片叫好声。但在无数夸赞中，陈医生的质疑显得格格不入。小李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这个博主我知道，好像是从宠物医院的助手做起来的，现在粉丝都破百万了。"

"宠物医院的助手？"穆兴生若有所思，"能查到具体是哪家医院吗？"

"暖心宠物救助"的运营者叫林子溪，女，今年二十八岁。她的个人简介写着"用爱心守护每一个流浪的生命"，主页背景是一张她抱着金毛犬的照片。

"这个号太火了。"小李调出数据分析，"粉丝两百多万，每条视频的播放量都过百万。最高赞的一期就是救助那只金毛，三天涨粉二十万。"

穆兴生翻看她的主页。每一条视频的封面都经过精心设计：暴雨中抱起受伤小狗的瞬间，雪地里喂食流浪猫的背影，甚至还有深夜翻进废弃工厂救助被困动物的"冒险"。

"查到她的背景了。"王队长拿着一份档案走过来，"两年前还在江城第一宠物医院当助手，后来辞职专门做自媒体。去年和多个宠物用品品牌合作，光是代言费就有几百万。"

"和陈医生的冲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穆兴生问。

小李快速滚动页面："大概两个月前。陈医生先是质疑那期金毛视频的真实性，然后开始深挖她其他视频......"

画面定格在一条留言上：

"各位觉得奇怪吗？每次她'偶遇'的流浪动物都很干净，毛发柔顺，完全不像流浪很久的样子。而且为什么总能在最合适的时间、最适合拍摄的地点遇到需要救助的动物？"

这条评论引发了激烈讨论。林子溪很快发布动态回应："有人质疑我的视频是摆拍。请问为了救助动物，等待合适的拍摄时机有错吗？我只是想让更多人看到这些需要帮助的生命。"

"动物保护协会和几个品牌方都发声明支持她。"小李说，"但是......"

"但是什么？"

"陈医生发了一篇长文。"小李调出一个截图，"他说自己丢失的金毛犬'幸运'就是视频里那只，还附上了项圈上的独特标记照片。这篇文章被删除了，但我在缓存里找到了备份。"

穆兴生凑近屏幕。长文里，陈医生详细描述了幸运是如何在去年冬天失踪的，以及他在林子溪的视频里发现爱犬的经过。最引人注目的是配图：一个手工制作的金属牌，上面刻着"幸运"和一个独特的三叶草图案。

"这篇文章发出后，有不少粉丝开始质疑。"小李继续说，"几个品牌暂停了和林子溪的合作。她的粉丝数也掉了将近二十万。"

"后来呢？"

"后来林子溪发视频哭诉，说自己被人恶意造谣，粉丝又开始替她说话。但几个品牌方的合作还是取消了。"

穆兴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所以，陈医生的质疑直接影响了她的收入？"

"保守估计至少损失了几百万。"小李说，"对了，还有个细节。那条被删除的长文下面，有个匿名用户留言说，在林子溪当助手的那家医院，经常有流浪动物莫名失踪。但这个用户的账号已经注销了。"

"队长，找到一起类似的案子。"技术科老李快步走进来，"三个月前江南区的伤人事件，受害者是个网红博主，被一只黑色马林诺斯犬咬伤，所幸保住了性命。"

"马林诺斯？"穆兴生接过资料，"确定是这个品种？"

"受害者亲口说的。他是做宠物视频的，对犬种很了解。"老李指着报告，"当时判定为流浪狗伤人，但是......"

"但是什么？"

"伤口特征和这次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精准咬向颈动脉。"老李放大了现场照片，"而且也是在凌晨作案，监控也被破坏了。"

王队长皱眉："这个受害者叫什么名字？"

"陈江，网名'宠物先生'。"老李调出一个页面，"他也是个宠物博主，粉丝六十多万。医院的验血报告显示，他体内也发现了□□。有个巧合，他以前和林子溪在同一家宠物医院工作。"

穆兴生挑了挑眉："关系很好？"

"比工作关系还要好。"老李调出一张旧照片，是两年前宠物医院的年会合影，林子溪亲密地挽着陈江的手臂，"他们交往一年多，后来林子溪做自媒体火了，就分手了。"

"分手原因查得到吗？"

"根据当时的同事说，两人对待流浪动物的理念不合。"老李耸耸肩，"具体的说不清楚，这都是道听途说。"

穆兴生快速浏览着资料："陈江现在在哪？"

"住在市中心，已经联系好了。"王队长说，"你和小李去走访一下。对了，顺便再去一趟陈医生的住处，现场组说要进行二次勘查。"

半小时后，两人到达陈医生的住所。这是诊所二楼的一套老式住房，面积不大，但收拾得很整齐。书架上除了各种兽医书籍，还有不少关于动物行为学的资料。

"这是什么？"小李指着电脑桌上一个加密的移动硬盘。

技术部门很快破解了硬盘。里面大多是些普通的工作文件，但有个命名为"研究资料"的文件夹引起了穆兴生的注意。文件夹里是一系列关于犬类训练的视频和文档，特别是关于马林诺斯犬的专业训练资料。

"这个犬种现在很少见了。"小李说，"听说以前多用于警犬和军犬训练，性格温顺，但经过专业训练的战斗力惊人。"

就在这时，穆兴生注意到视频播放界面快速闪过一个画面：书架上似乎有本书叫《完美谋杀的...》，但画面切换太快，后半部分没看清。他下意识想回放，却被小李的惊呼打断。

"你看这个！"小李指着另一个文件，"一份寻狗启事。说是去年冬天，陈医生的金毛犬'幸运'在江南区走失。登记的特征是：项圈上有手工制作的金属牌，刻着狗名和..."

"三叶草图案。"穆兴生接过话头。

突然，桌上的一叠文件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份训犬机构的资质证明，旁边是几张照片，显示陈医生似乎经常到那里做义工。但更引人注目的是照片角落里一闪而过的黑影——一只身形矫健的马林诺斯犬。

案情分析室里，照片和资料贴满了整面墙。王队长站在中间，看着团队整理出的线索。

"目前的证据都指向林子溪。"技术组老李指着时间轴，"她有充分的作案动机：陈医生的揭发导致她损失了大额商业合作。她还有专业背景，能接触到□□。"

"不太对。"穆兴生摇头，"如果是她策划的报复，为什么要用前男友陈江同样的方式？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也许是想嫁祸给陈江？"小李提出假设。

法医老张插话："你们注意到一个细节吗？两起案件中那条马林诺斯犬的攻击特征太过相似了。都是在被□□影响行动能力后，精准咬断颈动脉。这需要极其专业的训练。"

穆兴生走到证物墙前，指着几张照片："先捋一下时间线。去年冬天，陈医生的金毛幸运失踪。两个月前，他在林子溪的视频里认出了幸运的项圈。"他的手指移向下一张照片，"三个月前，陈江被咬伤。一周前，陈医生死亡。"

"对了，陈江的笔录来了。"小李举起一份文件，"他说自己是在凌晨遛狗时被袭击的。当时太黑，没看清狗是从哪里冲出来的。不过他很确定那是马林诺斯犬。"

"等等。"穆兴生突然想到什么，快步走到电脑前，调出陈医生硬盘里的资料，"你看这个训犬机构的照片，角落里那条马林诺斯犬......"

"我去查一下这家机构。"小李立即行动。

没多久，他带来了令人意外的发现："这家训犬机构三个月前就关门了。但在那之前，陈医生经常去那里做义工。更有意思的是，林子溪和陈江都上过那里的训犬课程。"

"所以这三个人都和这家机构有关？"王队长皱眉。

就在这时，鉴识科送来了最新报告：在陈医生办公室的抽屉夹层里，发现了一部旧手机。手机里只有一个视频，拍摄于去年冬天，内容是几个人在偏僻处虐待一只金毛犬。虽然视频模糊，但能认出其中一个人戴着林子溪标志性的手链。

办公室陷入沉默。

"这案子没这么简单。"穆兴生轻声说，"我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

"有消息了。"小李快步走进办公室，"那条马林诺斯犬的来源查到了。是从南城一家宠物店买的，买家登记的是林子溪的名字。"

"时间？"

"三个半月前。"小李翻看记录，"老板说印象很深，因为这种犬很少有人买。当时林子溪说要拍一期关于警犬训练的视频。"

穆兴生若有所思："她的频道里有这期视频吗？"

"没有。"小李摇头，"最近三个月都没有马林诺斯犬相关的内容。"

王队长正要说话，法医老张匆匆推门进来："有个新发现。陈医生指甲里的狗粮残留物，和他诊所里收治的流浪犬平时吃的不是同一个牌子。"

"什么意思？"

"这是高蛋白训练犬专用粮。"老张递过化验单，"价格是普通狗粮的好几倍，一般只有专业训犬人员才会用。"

穆兴生站在证物墙前，目光在照片间游移。突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陈医生书架上那本模糊的《完美谋杀》旁边，还有一本《犬类行为矫正》，作者正是那家已关门训犬机构的负责人。

"对了，"小李像是想起什么，"陈江说，那天袭击他的马林诺斯犬，脖子上有一道非常显眼的白色疤痕。"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

"有意思。"穆兴生喃喃道，"为什么陈医生检查过那么多流浪犬，却唯独没有这条马林诺斯的就医记录？"

夜幕降临，穆兴生仍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摊开的是陈医生的工作日志，前几页记录都很规律，但在幸运失踪后的那段时间，有整整两周空白。

他揉了揉太阳穴，视线落在墙上那张训犬机构的照片上。照片角落里，那条马林诺斯犬正微微侧着头，脖子上隐约可见一道白色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