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枫感觉自己像是浸在墨里，全然无觉，意识渐渐恢复感到四肢沉重，眼皮黏连——他睡了很久。意识到之后他猛然坐起，睁开眼的瞬间，他愣住了——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睡眠一向浅，换个地方这么大动静他是不可能完全没有意识的，除非……绿色不明液体吗。他晃了晃有些昏涨的脑袋，想来是睡眠过久造成的。

想到之前和三叔……嗯，报应来了。

四面灰白的墙，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一张简易的床或者说是……铁板，没有窗户，没有门……

手表依然紧贴在手腕上，他抬起左臂打开，显示屏闪了一下，出现了一个类似眼睛的标识后，陷入黑屏，然后出现【系统已锁定】的字样，彻底没了动静。

余枫抬手要摘掉它，发现表如同连黏在皮肤上，摘不下来。

他赤脚踩在地上，“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伴着他的动作响起，低头看去，发现脚踝上扣着一副黑色镣铐。

余枫蹲下身，手指触碰镣铐内环，接触皮肤的那面裹着一层柔软的棉质衬垫，用指尖摩挲着那层棉布，静了会。他站起身注意到墙角呈圆弧状，墙根处摆放着一把白色椅子。

他走上前摸了摸意料之外的柔软，试着提了提，没动，地板与底部连为一体。余枫眼睛微眯，转身走进卫生间。

余光捕捉到周围的黑点，摄像头吗？他站在门口呆了一下，似确认的又看了一眼门口的标牌——卫生间。

风格……嗯，很囚风。

踏入卫生间的瞬间，顶部的感应灯自动亮起，光线经过特殊处理，惨白得不带一丝温度。余枫抬手摸了摸墙壁，冰冷光滑泛着机械质感，洗手台与墙面浑然一体，边缘同样做成了无法伤人的圆弧。他抬手摸了摸镜子——软的……每一处细节都经过精心计算，既满足基本需求，又杜绝了任何自我伤害或破坏的可能。

不矛盾吗。

余枫把室内摆到明面上的微型摄像头全都收起来放到了不锈钢桌子上，他眼睛直勾勾盯着监控，然后笑了他轻轻喊了声“哥哥”。

监控室里，沈榆辞指尖轻轻敲击着控制台，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里被放大的余枫的脸，以及那双黑乎乎的眼珠，陷入了沉默。余枫从苏醒到现在已经过去了37分钟，画面中，他没有的丝毫慌张，良好的接受了这一切……

监控里传来余枫的声音，“这就是惩罚吗？可是我没有撒谎，也没有犯错”。

“我知道你在看”余枫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他像是在玩拼图一样把摄像头摆整齐，摞起来，动作很慢，像是在打造什么艺术品。

然后继续把眼睛怼到摄像头前慢慢说道“按你说的，没有行使暴力。就让他喘不过气一会罢了，我只是想让他记住这种感觉……”被他欺负的人的感觉。

“前天，他把梁姨做的菜全都倒了，饭盒坏了，书脏了，什么都没留……我忍住了，没动手的”。

似乎是想到什么，余枫突然急促地笑了一下“浪费食物也是有惩罚的，所以我请他吃翘翘的早饭……就是委屈了翘翘”。

房间里很静，只有通风系统轻微的声音。他拿起一个小摄像头，在指间转来转去。

“他威胁楚江潋，只要他站在原地被他撞一下他就不会再来招惹我，也不会再欺负他……”。

他冷笑一声“蠢透了”，手指突然收紧，塑料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我想……证据你都看到了吧，我难道不是在做正确的事情吗？”。

“我没错”。

“以上是我的所有证词……哥哥”余枫轻轻道。

“吃饭了”空洞的房间里突然传来带着细小的“咔咔”声的电子音，他看到右侧的墙壁露出狗洞大小的空，一个爬虫样式的小机器人端着餐盘溜了进来，狗洞再次闭合。

像翘翘。

上面摆着六盏小银碗，四菜一汤一饭……

余枫眼睛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下，他接过翘翘机送到跟前的餐盘。

“祝你用餐愉快”一直没有动作的翘翘机突然说话了露出粉色小舌头，液晶屏上的瞳孔露出爱心状，余枫拿餐盘的手抖了一下，才放到桌子上，拿起勺子——纸版制的。

余枫:……

余枫嚼的很慢，像是在珍惜这来之不易的……

吃完饭，余枫把餐盘递给翘翘机，说话机制再次触发“半小时后记得午休哦”，然后“咔哒咔哒”地离开了，在狗洞彻底闭合之前一张纸条掉了下来。

余枫盯着那张纸看了几秒，才弯腰捡起来。

沈榆辞的字上面写着:再想。

余枫盯着这张纸条看了很久，眼睛不断描摹着沈榆辞的笔迹……遒劲凌厉，每一笔都带着锋芒。

余枫将纸条收好，从桌上拿起一个监控放在刚好可以照到床的位置，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闭上了眼。

沈榆辞看着余枫如蚕蛹紧紧靠墙蜷缩一团，琥珀的流光在眼中一寸寸蚀尽，最终凝作墨般的深沉。

此时电话屏幕亮起:

宋云

13:32

BOSS，小少爷的课程表已整理完毕，Excel版本已发送至您邮箱。

13:33

补充材料将在15分钟后送达PA Estate

13:34

今日工作简报已上传至内网系统，您可随时查阅。

13：35

事情处理的很顺利

……

余枫睡得很浅，他听到细小的移动声停在他床边，下一秒聒噪的电子音响起“午休时间结束”。

余枫刷地挣开眼，坐起身扭头垂眼看着还没有床高的翘翘机，只听它喊“锻炼时间到”。

余枫没动。

“倒计时——30，29，28……2，1，0”随着倒计时的结束，翘翘机圆形复眼收缩成竖瞳，皮肤变成暗红色，背部的仿生鳞片全部立起，原本光滑的外壳瞬间变成了一只机械刺猬。

炸毛了。

余枫有些新奇的看着眼前机器人的变化，将手放到炸毛翘翘机的尖刺上，手感像仙人掌……

“检测到违反指令，启动反击协议——

“哔哔！噗噜噜噜~~~”。

它发出了一串混合电子失真和蜥蜴嘶鸣的古怪声音，然后在余枫的注视下一溜烟窜走了，在它原本站的位置上留下来一节尾巴……

余枫:……还能接回去吧

关闭的门再次打开，不同以往的是从狗洞大小变成了半人高的模样，只见一个方块机器人走进来，方脑顶部站着翘翘机，它们停在余枫面前，翘翘机高傲地扬起头颅显示屏上的像素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如果那算嘴角的话）扯出一抹充满戏谑的弧度“哔——”。

“请执行指令”方块机器人面无表情开口。

余枫:……

余枫沉默了一秒，随后从床上起身，站直。

方块机器人平铺直叙:

“根据《人类健康协会基础指南》，今日执行——”

1. 动态热身（5分钟）

- 原地蹦跳 x1分钟

- 肩关节绕环 x30秒/方向

2. 核心激活（2组）

- 平板支撑（30秒/组，间歇20秒）俯卧撑（2组x20次）深蹲（2组x30次）”

余枫:……

沈榆辞回到监控室就看到方块机器人贴近余枫的后背，用机械臂辅助调整姿势——平板支撑。

他按下回放键……

第二天。

【M002，起床】机械音在房间里响起。

余枫在混沌中睁开眼，意识还未完全清醒，身体却已经先一步坐了起来。

“M002？”他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嗓音带着沙哑。

【欢迎来到“锚”，M002】它说【昨天只是一个过渡，今天才是真正的开始。M002是你的编号，在惩罚结束前，你没有姓名】。

余枫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广播结束的同时，余枫的脚掌已经贴上冰凉的地板。

浴室镜面凝结着水珠，他伸手抹开，一张冷漠阴沉的脸从雾气中浮现“M002”他无声念道。

浴室门无声打开，余枫踩着潮湿的脚印走出来。房间的换气系统嗡嗡作响，早饭已经放在桌子上，余枫走过去坐下安静的吃着，大概半个小时后，翘翘机走了进来将餐盘收走，全程没有一句话，余枫沉默地看着狗洞再次闭合。

余枫刻意的放缓呼吸，感受着轻微的窒息感，他静静地坐在原地如一尊雕塑。

余枫对这种状态太熟悉了，他想起来当年被关在漆黑棺材里的场景，黑暗、空洞、窒息，他没有挣扎，没有呼救，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里面……

不知过了多久混沌的思绪才重新聚拢，现在是第二天了。沈榆辞要关他多久呢，他不知道。沈榆辞让他再想，再想什么？

余枫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身子，将眼睛贴在摄像头上眨眨眼开口“还记得我给他们酒里下的头孢吗，我本来要下给佘强东的，只不过还没开始就被卖了……”。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我还把他踹进了粪坑……他们都在争家产，很恶心不是吗，所以我就想把它给毁掉……”。

良久他轻轻道“我很坏，我知道的……”。

余枫:什么死动静

翘翘机:我有人撑腰，我比你高【骄傲脸】

来啦，来啦。

不知道友友们有没有看出来，这一章的小枫枫很难过[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