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门派之间就是这样的,里面的水很深。”楚寒书肯定了台灼的感叹,开始带着台灼往前走,“你看,比如这块儿的鱼池所用砖料,就是霜月楼名下的厂子生产的。”
“哇哦。”她跟在后面。
“你是要多逛逛还是直接去晚宴场上坐着?”
“再逛逛吧,这会儿是不是还早啊,天都没开始黑。反正去也是干坐着,逛会儿天开始变黑我们就过去。”她抬头看天估算时辰。
楚寒书同意台灼,他认识路,所以走在前面。
两人倒是没有逛多久,也是到涤尘阁的时间本来就比较晚,天很快开始变暗。知道这一点的两人往晚宴方向去。
“晚上是单纯的宴会,明日会正式开始论道。”他跟台灼解释。
往晚宴那边儿去,路上人也越来越多,时不时有过来寒暄的,搭讪的,也有楚寒书需要低头问好的。
台灼一个都不认识,只遇到一位弯一下腰,展示身为随侍的礼貌。
露天宴会上桌案众多,桌案旁都点上蜡烛台,又有高架挂了灯笼,天黑而晚宴场上明亮。
楚寒书找到自己的位置跪坐席上,台灼坐在一边。
“一会儿上菜,你如果要吃东西,随便吃,只是别那么显眼就行。”他以很低的音量小声对一旁的人说。
“嗯?随侍可以吃东西吗?”她以为这样的晚宴以客套交际为主,吃东西什么都是虚的,等级会比较严格。
“没那么多规矩,又不是什么大事。”
“说来,涤尘阁的东西好吃吗?”说到吃东西,台灼问了问,她对涤尘阁这样的刑律之地的饭食还挺好奇。
“不如霜月楼招的厨子,更不如我,但还算可口。”没办法,霜月楼的厨子太优秀,涤尘阁对食物味道品质要求并不高,食物好吃,但没有什么珍馐。
没一会儿,判官进场,场上人知道要开宴,交际对谈停下来。
台灼往判官那边看去,他还是穿着之前见面时穿的素净衣着不曾更换。再看看场上的客人们,大部分穿得就完备精致许多。
心中感叹审罪之地确实不太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同时判官那边已经在主持开宴白了。
那样一个身姿挺拔有礼有节的人物站在主位上,陈述开场白,祝大家晚宴愉快。
边上的乐师们开始演奏素雅的乐声,餐食茶水很快被传上来,就是一些模样标志的蒸菜、小炒和淡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
台灼抬头一看,少数人动了菜,大部分还是在互相交谈。
这边的桌案上确实摆了两套餐具,楚寒书拿着筷子往台灼面前的碗里堆一点菜,“吃吧。”
她戴着面帘,不太方便吃太多吃太快,只是动作仔细着吃了一点他放在她碗里的菜。尝起来很鲜嫩,没有任何香料味。
“还喜欢这里菜式的味道吗?”他低声询问,想着要是不合口就结束晚宴后借这里的厨房再做点儿什么。
“嗯,好吃的。”虽然没到特别好吃的地步,但台灼又不老是挑食。
楚寒书见她这么说,安下心,自己打算也开始吃一点东西。然而,他还未碰到盘子,四周不知从哪个方向传出了一声空灵的鸦叫。
第一声鸦叫时他没注意,涤尘阁毕竟建在山中,有几声鸟类叫声再寻常不过。但很快,他就感觉到十分不寻常。
鸦叫声渐渐变多起来,层层叠叠传入人耳。宴乐声在乐师们迷茫的目光中停下。
转头看向身旁的台灼,很显然她也注意到了,“这都什么点了,这么晚怎么还有这么多乌鸦叫声?”
再抬头看宴席上众人,也有好一部分注意到声音,左顾右盼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主位的判官此时已经看得出神色中透露出的严肃和疑惑。判官长住涤尘阁,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时旁人可能不知道这正不正常,但判官肯定知道平常的涤尘阁如何,透过他的反应能得知一些情况。
台灼迅速打量过周围一圈,此时心情已经不复刚才放松,“似乎不大对……”
楚寒书从席上站了起来,谨慎看向四周。
此时再望向周围,已经能看见以涤尘阁为中心,从外部黑压压一片飞来什么东西,听声音能笃定是群鸦。
已有修为高深者明辨,“好重的戾气!这些乌鸦……不似活物。”
“这,这是什么情况!?”众人中有人惊呼出声。
还有人转向判官询问此象何意,但判官眼下也难以回答。
局势不明之际,判官忙召人远程探查山门结界,得到的结果确实山门结界安然无恙。
众人听见这结果也一时思量不出什么来。
楚寒书不敢放松,手里随时准备召出兵器,却余光一瞥,见到身边的台灼捂起耳朵来。
他惊慌蹲下询问,台灼摇摇头,只是轻微耳鸣,没有大碍。
再看向席上,也有不少人捂耳扶头,可以下定论这耳鸣声是异象带来的,不知对人体有没有什么影响。
大部分人早不身处席位上老实坐着,也有同门之间互相低声交流。
判官神色凝重,传讯吩咐下去清查一遍来人。
各人开始行动,有乐修开始奏乐清心,效果微乎其微,有阵修布简单的安魂阵,同样无作用。
空气骤然一静,风都暂时停下,气氛诡异至极。
而接下来,惨叫声此起彼伏响起来。
楚寒书跪席捂住腹部,脸色苍白直冒冷汗,强烈的痛苦从内而外蔓延至全身。
台灼原本就没有起身,方才虽不明情况仍想努力镇静,至于现在,她痛得弯腰撑地。
突如其来的疼痛使人很难马上去看清周围情况,台灼奋力抬头看向周围,这才看见其他宗门代表也都痛苦万分,神色难看。
适应一会儿疼痛,她才堪堪直起腰,却发现一些异乎寻常,先前奏宴乐的那几个乐师,神色惊恐看向其他人,但并没有任何疼痛的迹象。
“台,台灼,你还好吗?”楚寒书咬着牙,牙关颤抖着问她。
“我还好,这是我接受范围内的疼痛,只是来的有点突然。”她可以暂时忍受,但不能太久太久。
楚寒书听到这话,知道至少对台灼来说,情况要比他这边好得多,“那,太好了,可是我好痛,你原来这样勇敢不畏惧疼痛啊,比我厉害很多。”他苦笑出声,已然痛得蜷缩在席上。
台灼没有回答他,深呼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视线扫向能见到的每一处地方以获取更多信息。
“判官身边的那个仆役在,站着捂着腹部?”她眼睛一缩,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什么?”楚寒书声音微弱,额头冒着汗珠。
“乐师没有疼痛的迹象,仆役尚能站着身子,是不是修为越深厚,灵力越丰沛,感受到的疼痛也就越强烈?所以并不是我能忍,是你原本就更痛?”她一针见血,但她见识短浅不敢直接断定。
楚寒书觉得有几分道理,但赞同又有什么办法,如果事实如此,按照他俩的天生资质,接受教育质量和时长,那他现在确实应该痛得在地上躺。
“所以,现在在场修为高的人,都跟我一个情况吗,被歹人算计了吗……”
他的眉头因为疼痛就没有松开过,台灼着急却一时没有主意,用手帕擦了擦他额头的冷汗,接着观察四周,视线扫向裴烬衣,发现裴烬衣及其一半的侍从居然也能站着。
心下暗自揣度,裴烬衣修为在台灼之上不知道多少,但比台灼强是肯定的,怎么能站着?是她对疼痛耐受特别强?
宴上哀嚎未停,而主位上的判官此时已经先众人一步喊出声,他声音微微颤抖却威严足以令所有人听到,“诸位,点穴封住灵脉。”同时他自己也行动起来,双指往自己穴位上点。
台灼如获至宝,赶紧拉开楚寒书捂在躯干上的手,替他封住灵脉,而后赶快对自己也这么做。
他经此一番,疼痛突然完全消失,感到舒畅无比,终于可以坐起来说话了,“不疼了,多谢。”
“呼,还是判官厉害,这样短时间就想到了法子。”台灼平复一下,站起身来。
此时再往整个宴会上一扫,已是一片狼藉,周围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只乌鸦,好几张桌案乱七八糟,地上能看见打翻的茶水菜品。看远一点看向涤尘阁边际,能望到某种阵法的力量。
这场论道前得晚宴,可谓一塌糊涂。
“诸位,有歹人布下了阵法妄图扰乱秩序残害众人,规模如此巨大的阵法,要么施法者修为高强,要么施法者提前许久开始盘算,不论如何,其心阴险当诛。”判官作为东道主,此时站出来主持大局,“我即刻派人使用探查法器,给大家一个说法。”
“判官大人,这阵法,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启动阵法后我等疼痛难忍?您刚才让我们封闭灵脉,是看出了什么?这帮乌鸦又是什么,砍不死啊。”有懵懂者询问判官。
“观灵力导向,我猜测此阵会吸收灵力,应当是某种大范围压制灵力的阵法,修为越深厚,越被阵法克制。我提议诸位封闭灵脉,果然如我所想疼痛消失。乌鸦我暂未看出什么,只知这鸦群跟阵法无关,还是要先解决阵法。”判官和盘托出。
在场有人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有人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
此时放出高级无需灵力探查法器的下属也已收回法器,附耳对判官陈述情况。
“诸位,现在情况如此,此阵构建了封闭空间,无法进出。现下要么想办法破阵,要么等论道会这几天结束,再过不久应该会有各门派高层发现大家迟迟不归前来相助。”判官站在主位上,略微思索过,给出两个选择,“抱歉,诸位,此时发生在涤尘阁,是我们的失职,我会尽力弥补我们的错误。”面含愧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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