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高大威严,一清瘦俊美,一前一后出了钦差府,想让不引人注意都难。
李福因为阴柔的形象,太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干脆就被留在了府里没跟出来。
一行人骑马出了城,天空疏朗无云,也无太阳,很适宜出行。
秦煜没有问此行的目的,如他自己所言一样,他并不会耽误叶槿安的正事,只在旁边看着他就好。
叶槿安自然了没解释,只放马儿越跑越快。
出了中州城数里地,房舍渐稀,只有望不到边际的枯草和杂木,三三两两的人散落在荒野间。
年轻力装的奋力挥动着锄头和镰刀,幼童腰捡起里面的碎石块,老者接过将石块垒砌起来。
将荒野分割成一块块。
叶槿安勒停马,翻身下来,牵着缰绳往前走。
忽然手上一动,挤过来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流光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脚下悄悄给了旁边的马一蹄子。
“流光!”
他有些无奈,秦煜捏着他的手,拿走缰绳随手丢给旁边的侍卫,意有所指道。
“这么久没见,流光只是想你了,可你看也不看它,可不是让它伤心难过嘛。”
叶槿安转身,对上男人无辜地眸子,下力揉了揉马头,轻哼一声接着往前走,并不打算理会。
秦煜挑挑眉跟上去,指着远近散落忙碌的人群笑问。
“他们这是在开荒。”
“先生英明。”
叶槿安头也没回的吹棒一句,男人心情似乎更好了些。
“这些地方全都开出来,应该能产不少粮食,定是璟之想出的妙法。”
“哪有那么容易,中州此地干的太久,要是不下雨,今年能不能种下去还不好说。”
这位身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爷当然不会知道这些。
皇上陛下确实不懂农事,他抬头望了望天,异常坚定道。
“今日有雨,定能下种的。”
话落,一道惊雷炸响,叶槿安一惊,只见天上乌云飞速而来,遮住天上的光晖。
“要下雨了,看来今年的收成有望。”
听了他的话,头发半白的老者摆手道。
“荒山地力不够,还需细养几年,前几年怕是收不上什么来,何况还要交税,不过有水就饿不死了。”
雨后山间田头,总会有野菜和草根,官府不施粥,他们也能有东西哄肚。
老者说着抹了把头上的汗笑起来。
“嗯,所以如果陛下知道,是不是该给新开的荒地免几年的税?”
叶槿安点头做思考状,眼闪过狡黠。
秦煜难得见他如此兴致,也配合着假意思考片刻,笑着点头。
“叶大人简在帝心,大人都说了,皇上如何能拒绝。”
“叶大人,您是钦差大人,是青天大老爷来了。”
老者眼里认过狂喜,忙要跪拜。
他伸手还没去扶,身后的侍卫先一步将人搀了起来。
周围的灾民纷纷围过来,他们有无数的问题要问,叶槿安紧着重要的回了几个。
又是几道雷炸响,噼里啪啦的雨滴打下来,在干裂的地上砸在一个个圆痕。
灾民们抬着头去接久违甘霖。
他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忽地一件披风从头上兜下来。
“秋日的雨凉得很,你身子弱,淋不得。”
男人伸手将他头压在胸口抱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该找处避雨的地方。”
这怕是有些难,人烟聚集的地方,哪里还有荒地适合来开。
忽地听到一阵踢哒踢哒的马蹄声,片刻一身玄衣的人打马而来,正是卫川。
不等叶槿安问他审问的结果。
他顶着一脸雨水从马上跳下来道。
“大人,不远处有民房,是否去避雨。”
“不用……”
“前面带路。”
其实骑马只需半个时辰就能回府,他们还有许多事,实在不必去躲雨。
无奈早说好只看着他,并不妨碍他公事的秦煜不愿意,硬带着他去避雨。
“听话,别拿自己的身子冒险。”
叶槿安气的牙痒痒也没用。
一行人朝回城的反方向骑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果真到了一溜三间的民宅前。
女主人站在房檐下,不见男主人。
许是见惯路过借水歇脚的旅人,见他们下马过来,忙迎了出来。
“民妇见过钦差大人。”
看来是卫川早就打点过了。
他心里想着,面上丝毫不露,带着笑意拱手道。
“下官冒然上门,打扰大嫂了。”
“大人折煞民妇了,几位快里面请。”
女人将他们引到中间屋子里,外面乌云遮天,屋子里有些暗。
不过还是能看清这间不大的屋子,打扫的很干净,可见女主人十分能干。
旁边的屋子忽然探出一个小脑袋,秦煜将人挡在身后,才看清那是个六七岁的稚童。
“蛋蛋,快来见过大人。”女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那小童低着头躲到他娘身后,显然有些认生,小手牵着他娘腰间束的丝绦。
红着脸叫了声“大哥哥。”
叶槿安先前没有准备,正要解块玉佩递过去,被男人握在手中,身后的侍卫拿了个荷包递给蛋蛋。
女主人下去烧茶,秦煜边将那块玉佩系在腰上,旁边是一块碧绿的鱼佩。
贴在他耳边低语道。
“璟之的玉佩,只能送我。”
“那本就是备来打赏人的。”
“那也不行。”
叶槿安不想理那人,今天便服出门,没有戴官帽。外面的雨来的又急又大。
就算有秦煜的披风挡着,他的头发还是湿了大半,此时束在冠中不太舒服。
刚把玉簪拿下来,男人上来托住宝冠要帮忙。
“我来。”
可那人向来都是让人侍候的,何时伺候过人,叶槿安按着被他扯疼的头发无奈道。
“还是我自己来吧。”
“马上就好了。”
秦煜手上一个用力,吧哒一声,冠上那粒东珠掉到地上,滴哒嘀哒弹到桌下。
男人有些尴尬,“我回去送你一匣子赔罪如何?”
叶槿安白了他一眼,站起来走过去,蹲下身子,忽然听到一道稚童的声音道。
“大哥哥,怎么了?”
原来蛋蛋没走,刚才一直坐在当中的门槛上看着他们。
他不由脸热。
“无事,哥哥的冠上的珠子掉到里面去了。”
抚了抚蛋蛋的头,微微一笑解释,一道闪电划过天空。
借着强光,似乎见到桌布下露出一缕青丝。
“璟之让开,我来捡吧。”
男人不知道什么走后面,伸手将他拿起来,用力揽住他,转身一脚踢向稚童。
那稚童早有准备,闪身躲过一击,几乎同时自怀里掏出个东西抛向叶槿安。
秦煜下意识伸手挡开,他闷哼一声,将那东西重重打到地上,是一条蛇。
“是不是咬到你了,荣瑄,你怎么样。”
他忙抓住男人的手,失声叫道。
“璟之别怕,我没事。”
外面响起刀剑相接的声音。
有人听到声音冲了进来,为首的是卫川。
那叫蛋蛋的只是打了个出其不意,身手并不好,三两下就被拿下。
“卫川,快把那条蛇抓起来,派你把张决明接来,要快。”
那条蛇头呈三角形,叶槿安心里一沉。
卫川先是看了他一眼,确实他没被咬,随后又看到虚靠着叶槿安的男人,脸上一片凝重,匆匆提着蛇跑了出去。
叶槿安忙把男人按到椅子上,从荷包里拿出一粒青玉准备的解毒丸送到秦煜嘴里。
随后撕下里衣衣摆,在离心处绑紧。
低下头要掀开衣服,将毒血吸出来,额头被人托住。
“我自小就服药,一般毒药奈何不了我,你这一吸,刚才我不是白挡了。”
男人挡着袖口,坚持不肯他来吸。
“都这时候了,你能不能别再啰唆,那是条毒蛇,若你身体里的毒素抵挡不住,毒血不吸出来,你根本就等不到张决明赶来,你知道不知道?”
“那日在驿站,朕差点失去你,朕发过誓,再不会让你独自面对危险,能为你挡下此劫,朕很欢喜。”
了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秦煜却由衷笑了起来,男人脸色有些发白,吻了吻他脸上的泪问。
“璟之可愿信朕一回?”
相信我能平衡好江山与你的关系,不会为了所谓责任弃你不顾。
也不会让你担下千古骂名,成为佞臣。
秦煜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坚定的要一个答案。
叶槿安使劲点头,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争先恐后地往下掉。
“若你撑不过去,我一定再找个比你好十倍的男人,忘……唔……。”
男人凶狠的低下头,将他的话堵回去,丢下一句。
“你想都别想。”
忽地动作一顿,似是不甘地闭上眼过去。
“秦煜,秦荣瑄……”
叶槿安忙托住他的头,捞起他的手臂,手指已经充血变成一片青紫。
已经拖了这么久,这毒怕是已经浸到肉里吸不出来了。
他咬了咬下唇,正要掀开袖子。
突然冲进来几个侍卫,原来外面的刀剑声早已经结束。
“大人,刺客已经清理干净。”
“桌下的人可能是原屋主,你去看看。”
侍卫忙大步走过去掀开桌布。
三十来岁的汉子瞪着一双眼死不瞑目,旁边放着一颗东珠。
很快内室也被搜了一遍,找出一家四口人。
他们将暂时安置在隔壁房里,等卫川带着人回来再掩埋。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股血腥味飘进来。
叶槿安无暇顾及,他暗自祈祷,只希望张决明快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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