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隐藏已久的事被摊开,望着随后跟进来跪下请罪的李公公,秦煜的脸实在有些不好看。

“皇上恕罪,臣在外面听到娘娘话,实在不忍家姐被人诋毁,还请陛下不要怪罪李公公。”

叶槿安说完跪下请罪,秦煜叹息一声让他起来。

挥挥手,李福如蒙大赦地退出去。

锦妃的脸顿时就不好看了。

“诋毁?她身为有夫之妇,不守妇道,霸占先帝数十年,让姑母六宫娘娘整日以泪洗面,独守空殿。

把太医和先帝绑在其宫里,让姑母含恨而死,你如今莫不是还想替她狡辩?”

“臣姐被锁深宫数十年,最后抑郁而终,这些都是谁的错,娘娘当真不知道吗?”

爱人分离,亲人不能认。

还有慈恩太后最后得不到救治,让秦煜早早失去母亲,分明都是先帝的过错。

这些人明明都知道,却将一切都算在一个无辜女子身上。

而她的家人连为什么会遭了帝王记恨都半点不晓。

秦煜若有所感地看过去,他正好垂头闪开。

“大胆。”

锦妃没注意到这些,她冷笑一声,只觉叶槿安得了便宜还卖乖。

当年叶氏独宠六宫,先帝都要小心翼翼地哄着她。

若不是老天开眼让她胎死腹中,如今还不知道是谁坐这天下。

甚至父亲有一次喝多了失了言。

说当年的六子争储,也全是先帝为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复仇。

否则以秦煜的出身,还有当年承恩侯府的地位。

没有怎么也轮不到他为帝,而如今秦煜似乎又要步先帝的后尘。

锦妃一时怒从心起,也不知道为了谁。

“臣不敢。”

叶槿安咬紧后牙关,嘴里泛起浓浓的血腥,低头跪下。

“凭你也敢腹议先帝。”

“放肆。”

锦妃冷哼一声,触到皇帝冷冽的眼神。

心里泛起狂喜,就算再宠,也不会允许叶槿安非议先皇。

皇上喝道,视线一转看着她道。

“锦妃无端非议先帝,来人,削去……”

“皇上……”

锦妃满是惊愕,秦煜脸上冷冷的,身侧的叶槿安垂着头。

哪怕看不清表情,也知道他必然得意,心里还不知道如何嘲笑自己。

“这些都是叶槿安说的,您不能这么对臣妾。”

“皇上。”

叶槿安带着恳求望过来,他发红的眼圈浸着泪意,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李福带着几个小太监走进来,秦煜有些烦闷地挥挥手。

“锦妃无状,罚俸半年,禁足三月,带下去。”

锦妃高高提起的心落下来,叶槿安早已被皇帝扶了起来。

再受宠又如何,终归身为男子无法有孕。

想保家族富贵绵长,总是要来求她的皇儿。

所以贤妃那个贱人一直躲在身后看戏,半点不来沾染。

可恨她一时没想明白,如今……害了她的儿子。

“谢皇上恩典。”

锦妃咬牙含泪下拜,垂头出了勤殿。

书房里伺候的人退了干净,秦煜将人拉到矮榻上坐下道。

“她三番两次与你为难,承恩侯赵鸿鸣也没上少折子使绊子,朕刚好趁此机会处罪了她,你有何必为她求情?”

“皇上处置了她,那大皇子要如何?”

秦煜看了他一眼,若得他俊眉锁起,原本想说不是还有你,话到嘴边转了弯道。

“满宫的奴才,还照顾不好一个半大的主子。”

叶槿安他叹息一声,一瞬不瞬地望着男人道。

“待你我百年之后,他是否也会如陛下一样,把这个母仇记在我的头上,皆时只怕忠毅侯府的人都不够杀的。”

这是在怪他之前对忠毅侯府的打压。

失去母亲的仇秦煜记了十几年,以前并没有觉得不对。

母后过世前也紧紧握着他的手,让他记得这份侮辱。

如今忽然就有些脸热,秦煜轻咳一声道。

“这……”

这根本就不是一码事,叶槿安却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你我本是两情相悦,若被记恨上,倒也算我罪有应得,只……”

刚被他一句“两情相悦”说得喜上眉梢的人,这时拉长了脸。

“叶璟之,和朕在一起,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罪?”

扯过他的手咬牙捏了捏,男人难得的孩子气,叶槿安从昨天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散开些。

“抱歉,是我失言了。”

“这几年对忠毅侯府是朕做的不好,以后我会好好补偿,璟之,过去的事,我们都不再提可好?”

子不言父过,先帝再有不是,他也不能非议。

秦煜将那双白晳的手托到唇边,按抚一吻,带着些释然和祈求深深望着他道。

叶槿安叹息一声点头。

“好,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只是一件?”秦煜心情大好笑道,“十件百件又何妨。”

话落手心一松,那人垂眸站起来跪下道。

“请皇上开恩赐还家姐遗骸。”

秦煜额角一跳,要挖皇陵,这话换成谁来说都是灭九族的大罪。

他现在只觉头痛,伸手想拉人起来,被那人避开,他无奈解释道。

“她是先帝妃子,早已经葬入皇陵与先帝为伴,受的是万世香火,你又何需大动干戈惊扰亡灵?”

早些年对于当年先帝的做法,他十分不齿。

一个不爱他的女人罢了,弄得后宫不宁,父子离心。

怎么都不肯罢手,做出那么多失心疯般的事情。

如今他才开始有些理解,甚至同情那位情场失利父皇。

“臣姐本与金家姐夫青梅竹马,两相恩爱,活着时身不由己,死后还要被禁锢,我想阿姐定是不愿的。”

“叶璟之,他是朕的父皇,且深爱着宸妃。”

身为人子,他怎么能去挖父亲的坟,把他的爱人抢走。

地上人抬头,清亮的眼睛看着他问。

“荣瑄可想过,若他日谁将我抢走,至死不能与你相见,该……”

话没说完,就被忍无可忍的人强拉起来,随即撞进一个紧硬的怀里,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敲打在心上。

“朕是这天下之主,谁想将你夺走,我定将他千刀万剐。”

叶槿安眉头一皱,还想说些什么。

忽地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推开男人站起来,理了理衣服,李福低声隔着帘子道。

“陛下,太后娘娘有请。”

对于已经日渐失势,如今只能困守后宫的太后,秦煜早就无需应付。

只是这人一双眸子看着他,只想迎回姐姐的遗骸。

秦煜像是在逃避什么,大步出了勤政殿,上了龙撵才想起来问道。

“可说了什么事?”

从他将荣恩侯一系内部消化后。

太后突然明白他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帝王。

似乎怕他想起旧事,除非必要,已经少在他面前露面。

其实大可不必,在垂帘听政那几年,太后确实独揽大权,阻止他亲政。

也不能否认,当初若不得太后相助。

在先帝剩下的儿子里,他一个失母无靠的皇子,帝位怎么也不可能落到他头上。

这也是秦煜到现在都没有打压清算荣恩侯府的原因。

“太后娘娘派的奴才没说,不过刚才有奴才来报,锦妃娘娘去了太后宫里,似乎闹了些不愉快。”

李福轻贴着龙撵低声回道。

虽然已经极力美化过,秦煜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锦妃越发没规矩了。”

那人再不是也是太后,自己也寄在她名下。

秦煜实在怀疑以锦妃的脑子,如何能教养好皇子。

之前升起让璟之教养大皇子的念头在起,又想到叶槿安的话。

在他出神的时间里,御撵已经到了慈宁宫门口。

在前面的十多年里,除了勤政殿和母妃的寝殿,这里是他来得最多地方。

自然一眼就看出高几上摆的美人瓶不见了。

如今空空的立在那里,地下不家些青色的碎瓷片藏在角落里躲过了清扫。

对锦妃的无脑又有了更深的认识。

“许久不见皇帝,陛下清减了。”

请安的奴才退下去,太后一脸慈爱着,叫心腹嬷嬷端了参茶和点心上来。

“前几日宫里有了些不好的传闻,有损陛下威严,哀家久不理事,也没个章程。

就找了锦妃来,本意是让她管束好六宫,不让陛下劳神,哪知好心办了坏事。”

她言语诚恳,脸上满是懊悔,鬓角夹着几许银丝,太后终究是老了。

“太后本是一番好意,是小辈们没处理好,您又何须自责。”秦煜扯了扯嘴角。

他抬起茶杯,只略沾了沾唇,放下杯子问。

“不知太后让朕来所谓何事,今日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怕是不能多留。”

言下之意让她有话快说,太后脸上有些不自在的闪了闪。

很快拉开一个慈爱的笑意问。

“听闻皇上要送大皇子到梅园养病,那地方风景虽好,到底深山寒凉,易儿病了这么些日子,身子骨弱,这一去怕是又要添新症。”

“太后娘娘消息灵通,自然知道朕为何送大皇子去梅园。”

这是嫌她手伸得太长,太后不确定,于是她顺着皇帝的话点了点头。

“属相相克之事,到底不能尽信,锦妃也是一片慈母之心,锦绣宫离前朝又确实有些近。”

话落停顿片刻,窥着皇上的脸上,好像并未动怒,她才轻轻道出本意。

“哀家这慈宁宫离得远,还有处佛堂,每日里没事,哀家常念几卷经文,不如将大皇子挪过来,如此易儿不用长途奔波,又不用劳动其他。”

她将最后几个字拉长,那个其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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