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他们的犯罪心理学老师姚春生，也是陈宸的导师。

“小陈，这是市刑警队第一分队队长任瑞。任队，这是我的学生陈宸，上次破获的那个连环杀人案就是他和我一起做的侧写。”姚春生转过头来对陈宸说：“我受邀担任这个案子的顾问。”

“噢？4.29连环杀人碎尸那个案子！第三分队办的，我有所耳闻，幸会幸会，小小年纪这么厉害，前途无量！”陈宸在导师的介绍下和他握上手，他拍了拍陈宸的肩膀，夸赞道。

任瑞上下打量面前的青年，他早有听闻在碎尸案中有个警校的天才少年参与其中，而陈宸身上有种桀骜的气质，警服穿在身上也盖不住他的痞气，和想象中警校高材生的形象相距甚远。

“这个案子你参与侦查了吧？有什么思路也可以跟我讲讲。走吧，我们先进去。”姚春生一边说一边带着两人往里面走。

一行人走到会议室坐下，有几个刑警队的成员也来了，恭恭敬敬地和教授与任队长打过招呼，便坐在一旁等人齐。

“我只看过现场，参与了第一次的讯问。后续因为我哥担任了辩护律师，就申请回避了。”陈宸摇摇头。

“噢？你哥还是律师啊，那有点可惜了……”姚春生思索片刻：“但是以你的能力，应该能发现不少线索了，把你想到的说出来就行。”

要知道，当初那个连环杀人案，警方收集到的证据极少，凭借被丢弃在女洗手间的一把剪刀和一套被撑大的女性的连衣裙，陈宸硬是推出了犯罪嫌疑人的职业——一名男性的裁缝。凭借这个推断，警方缩小了搜寻范围，很快地找出了那个嫌疑人，及时避免了下一位女性的死亡。

但是作为一名教师，姚春生向来低调，也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在媒体里隐去了自己和学生的名字，因此这件事除了参与侦查的第三支队，很少人知道。

此时此刻，不明真相的其他队员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位犯罪心理学教授和市局的任队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听一个警校实习生分析案情。

陈宸大致说了一些基本案情，姚春生打断他：“你说的这些，都在整理好的文件里，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陈宸语塞，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只有推测，但是没有证据。”

“没关系，大胆点说！”姚春生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你是我的学生，有点自信！”

在姚春生的鼓励下，陈宸终于开口：“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刘欧迪，但是这个案子里，似乎有个隐形的第三人存在。我不能确定这个第三人到底是杀人者、毁尸者，亦或者是投毒者，但是他好像正在用上帝视角操纵着这一切，我们也是他的棋子之一。”

一股凉意窜上在场警员的后背，仿佛被一个不存在的摄像头监视着，一时间没人开口说话。

姚春生神情严肃，而任瑞也陷入了沉思。

“你的证据呢？”赵德隆刚好站在门口，听到这些，淡淡地问他，适时的缓解了会议室内的阴森氛围。

“我没有证据。”陈宸抿了抿唇，回应道。

如果在上次那个案子里，是尸体碎片的大小与裙子被撑坏后整齐缝补的痕迹，和那精工的剪刀告诉他凶手的行为习惯和身份——一个男人，一个男裁缝。这个案子里他的推断可以说是毫无道理可讲。

这也是他不想说的原因，他们会觉得他疯了。

证据是会说话的，小刀上的指纹、脸上的淤青和指纹、□□的DNA检测，一切证据都指向刘欧迪。如果证据真的会说话，可能已经开口骂陈宸了。

安静了一会，会议室里警员们开始窃窃私语，隐约听到一个不太熟的警员说他是不是在帮他哥来给嫌疑人脱罪的。

他拳头紧了紧，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叹了口气。他一开始申请回避，就是想避免听到类似这样的话。

“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他想让我们看到的。”回忆起了多年以前的事，陈宸不愿再多说，只能补上了这么一句，便低下头懒得开口了。

一句话让大家又陷入了沉默。在一个小小的区公安局，警察们都习惯了直来直去的案情，谁打架抓谁、谁盗窃抓谁，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杀人案，本就接触的少。既然已经有了他杀人的证据，就理所应当地立案、起诉了，至于证据的真假，不在现场，又如何能够判断。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这个第三人必然是一个惯犯，而且还是懂法的惯犯。”一直没说话的任瑞说道。

任瑞话中的深意，陈宸听懂了。惯犯才会如此熟练且精细的伪造犯罪现场，更可怕的是，有这一桩，就必然有上一桩和下一桩。

“一个富二代，风流的富二代，对于他来说性就像喝水那么简单，他□□、杀人、毁尸然后投案自首，他的动机是什么？”姚春生站起身来，走到那块黑板前。

“所以我们更倾向于认为他是激情杀人，而不是谋杀。或许这个女人说了一些什么，激怒了他。”一旁的刑警回答道。

“这个女人的背景资料查到了吗？”姚春生沉吟片刻，开口问。

“查到了，她住在瓦溪路12号的一间出租屋内，父母前几年死于车祸，还有一个小她5岁的妹妹。她一直在打工，供她妹妹读书，她妹妹20岁，在c大读播音主持。”

瓦溪路，是出了名的出租屋片区，到处都是握手楼，十来平方的房子能分割成四五间单间。

以这个女人的身份，以寻常途径，根本接触不到刘欧迪。如果是为财而来，她是什么时候盯上刘欧迪的？如果不是为财，又是为了什么而来？

“你们有去这间屋子看过吗？”

在场的各位警察都摇了摇头。

姚春生看了看旁边玩手机的陈宸“我们去看看吧。陈宸跟我一起，他以我的助理的身份参与，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他可以代理特聘顾问。”

“这……”赵德隆犹豫了一下，陈宸不以侦查人员的身份参与案子，看上去也并不违规，于是并没有说出什么阻止的话来，毕竟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助力。

“明天再去吧，今天余队忙着讯问，如果肖傅忻没问题，只能扣他12个小时。”

“唔，好。”

众人再针对证据进行了一番讨论，随后便散了。

下班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12点，陈宸先去换了一身衣服，宽松的T恤配上棒球帽，银色的古巴链坠在胸前，带上他哥送他的表，一路上遇到的同事都在问他是不是去约会。

然而他走出派出所，直奔Havana酒吧。这个点酒吧正处于最热闹的时候，门口的超跑络绎不绝，他走到附近的拐角，转入小巷中，那里有一间便利店，红色的灯牌上是明晃晃的常来二字，来字的那一撇还有些闪烁。

“靓仔，没有鱼丸卖咯。”

前台有个穿着工作服的小哥，懒散地倚在前台刷小视频，见他走过来，随口回道。

“嗯？为什么？”陈宸不动声色地问。

“阿mei两天没来上班咯，昨天警察还打电话来问。”小哥指指旁边的叠好的折叠桌和红塑料椅，示意他“要坐就自己开桌。”

阿mei，应该说的就是就是张展媚，虽然e读的是轻声。

那是一些看起来有点旧的折叠木桌，陈宸走上去拿了一张，打开桌板。桌板上还有一层淡淡的油渍，看得出来平时使用得很多。

他在冰柜里拿了一瓶饮料走到前台，再招呼小哥帮他拿一包玻璃柜里的烟，小哥终于愿意放下他的手机，来给陈宸扫码。

他微侧身体往前台里面看去，那里有一台煮关东煮的机器，被清理的很干净。还有一台烤肠机、两个小锅。

“她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陈宸故作怀念的说道：“几天没吃她煮的鱼蛋，怪想念的。”

“没有啊！莫名其妙的。这些架撑都是她自己买的，都没拿走，应该很快回来了吧，她不在都没人给我煮宵夜了！”前台小哥的话语里状似抱怨，实则亲昵，看得出他们关系不错，让陈宸都不忍心告诉他，张展媚已经死了。

一个勤劳的女人。他在脑海中大致勾勒出张展媚的日常，漂亮的姑娘带着围裙，站在前台煮着热腾腾的鱼蛋，招待酒吧里喝了酒出来觅食的客人。

客人走了之后，再拿上那条蓝绿色的毛巾，收拾桌子。但是因为人太多了，总是来不及擦干净，于是桌子带着轻微的油渍。

她的离开是有些突然的。前一天还在煮着鱼蛋，就在某个休息日，她出现在酒吧里，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阿mei！来根烤肠！”正在陈宸扫码结账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呼呵，陈宸转身看去，发现路口正站着一个年轻人，喝的东歪西倒。

“阿mei不在！没有烤肠。”前台小哥中气十足地回应，看上去很熟练了。

“噢！今天又不是周三！怎么休息！”年轻人挥了挥手便走了。他离开之后，没有人挡着视线，陈宸发现，他站的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酒吧门前的小路。

而他的视野，和张展媚平时工作的视野相差无几。

陈宸皱起眉头，注视着那个方向，这里能看清出入酒吧的每一个人。

张展媚死的那天，正是周三，也就是她的休息日。

从夹缝里，看到酒店门童正热情的迎上去，走进酒吧的男人穿着淡蓝色的丝质衬衫，在酒吧门口明亮的光线里熠熠生辉，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把车钥匙递到门童的手里。

那是他哥。

架撑，是粤语里家当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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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