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不知道哪里传来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两人对视，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齿轮牵动着铁链，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他动了！”二楼传来查言初的呼喊。
“什么？何昔瑛吗？”
紧接着是脚步声，大家显然都在往监控室里赶。陈宸牵上陈鹤朗的手：“走吧，上去看看。”
等两人手牵着手抵达二楼，监控周围早就被围满了。陈鹤朗示意陈宸松手，陈宸则回以狡黠的笑，幸好大家都忙着，没人有空理会他们，倒是凭空升起一种偷情的刺激来。
走进房间，才发现几个警察实在安静的有些过分。陈宸走在前面，探出头去，看到监控中，男人手脚上的铁链被放松了，正毫无尊严的伏在地上舔食着什么。
“到点牢里放饭了？正午12点，午饭时间。这吃的哪来的。”陈宸看了眼表，问道。
“好像是从摄像头旁边掉下去的，应该是什么自动装置吧。”查言初回答。
“我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测。”陈宸又看了几秒，突然转过身，用手挡住了陈鹤朗的眼睛。
他说完之后，在场的人脸色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建议你不要说出来，我怕我忍不住。”查言初坐在离屏幕最近的地方，他不适地拍了拍胸口，别过眼去。
刚刚已经吐过一回的叶子凌，站在旁边面无人色。
陈宸虽然自己也觉得恶心，但他更担心他哥。顾不上被别人发现的风险，从背后将陈鹤朗紧紧揽着“还好吗，我陪你去外面透透气吧。”
“不用，你挡得挺及时，我没看到。”陈鹤朗从几人的行为和话语里，大概猜出了那是什么，他摇头。
“我未来两个月都不会想吃肉了。”任瑞自言自语道。
“他是不是就在这栋楼里。你们刚刚听到铁链声了吗？”作为全场唯一一个没有看到画面的人，陈鹤朗还有些思考能力，至于其他人，都面露狰狞地注视着正在狼吞虎咽的何昔瑛，想要找线索，又不忍细看。
“对，我和我哥刚刚在一楼房间听到有异响。”陈宸也点点头。
“铁链声？没听到，但如果监控里那玩意是我们想象中的东西，囚禁在这栋别墅是最方便的。”任瑞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的敏感词。
“这房子有设计地下室么，要不我们找物业来看看。”
“我去吧。”叶子凌自告奋勇道。
咔嚓。
随着最后一道锁被警方强行破开。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终于照入了阳光。其中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人怀疑是进入了食腐动物的洞穴。
被收紧的铁链重新绑回到墙壁上的人，努力地向光的方向睁开眼。看清来人后，他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们终于来了。”他似乎很久没有说话了，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比起在何惧昂提供的照片与纵火视频里看到的模样，他消瘦了许多。
警队沿着锯开的大洞依次进入地下室，他们离这位奄奄一息的罪犯，还隔着一道护栏网，尽管知道他被束缚着，警察们对于这位危险系数极高的行刑者，仍抱有一百二十分的警惕，整齐的枪眼齐刷刷地指向何昔瑛。
何昔瑛似乎并不在意，他扫过几位进来的警察，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最后一个人身上。
“皎皎，好久不见。现在应该叫你——陈鹤朗。”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他，惊愕于何昔瑛还认识他，能与他如此无障碍地沟通。
“你还记得我。”陈鹤朗回道，这是一个陈述句。
“我很高兴能看到你拥有现在的人生。”何昔瑛说。他似乎对陈鹤朗的情况十分清楚，像是暗中观察了许久。这不禁让陈宸怀疑，当年何昔瑛杀陈钊的时候，是不是知道那是陈鹤朗的继父。
何昔瑛浑身脏污地被囚禁在地下室里，而陈鹤朗能够穿着律师袍，端坐于法庭之上。他视线里有向往、有羡慕，但唯独没有嫉妒。
陈宸握紧了手中的枪，忍不住回头看向陈鹤朗。他们之间的羁绊，是他所无法触及的，这让陈宸有些吃味。
“是你救了我。”陈鹤朗凝视着他，说道：“谢谢。”
纵使何昔瑛杀人无数，他帮了陈鹤朗两次。一次是在孤儿院里，他独自在火场里挣扎，却让陈鹤朗先离开。另一次是在碣石路，他杀了陈钊，替陈鹤朗完成了他想做的事，了结了他童年的痛苦，让他借着两次胜诉的无罪辩护，一举成名。
他看起来很虚弱，头又垂了下去。
“我这些年，杀了很多人，你们知道的，有张展媚、陈钊，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我甚至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算不算是人……但每次看到你，就像看到我的另一种可能。” 说着，他无力地扯起嘴角，像是在笑。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承认了他的罪行，数个月的调查、寻找，眼前这个浑身污脏的疯子，就是杀害张展媚的真凶。
听着他们的对话，在场的警察心中五味杂陈，他们清楚，站在眼前的毫无疑问是个恶魔，因此不愿面对他身上名为人性的部分，生怕被影响了对他罪行的判断。
“所以你大费周章，甚至杀了个无辜的女人，所为的就是吸引我来这？”皮鞋踏在地面上，发出闷响，陈鹤朗一步步地走向栏杆，最终停在了它的前面。
他的目光逐渐明朗了，那些怜悯、同情，仿佛从未存在过，短短几步，便踏出了造就他的岁月、用尽全力才爬出的深渊。
“如果这个案子的律师不是你，我还会杀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直到你发现我为止。况且，她并不无辜。”何昔瑛的眼眸中出现了作为一个杀手应有的东西，那是一种癫狂，为了达成目的毫无底线，不择手段的癫狂。这也让对他产生恻隐之心的警察清醒过来，他不是被捆在山洞的绵羊，而是真正的刽子手。吸引警察来到这，剿灭犯罪集团，也只是为了报仇的私利，而非出于正义的愿景。
“只有你能救我，孤儿院、火灾、陈钊的死、我畸形的手指……主和苏琪试图抹除我的存在，你是我和世界最后的联系。我特意选择你所在的区作案，你作为刑辩律师，又那么聪明，总有发现我的一天，对不对？”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番话，带着一种残酷的天真。
几位警察脊背发寒，他们才明白这场精心布置的棋局，为什么每前进一步，都必须有陈鹤朗的参与，他们只以为是这位律师聪明。然而，这巨大的天地棋局，设计了唯独陈鹤朗才能够解开的密码，不知晓其中关联的人，根本就无法将这些细碎的案件串起来。必须是他，也只有他。
陈鹤朗显然意识到了这点，所以说他大费周章。他分明只是辩护律师，一个与案件无关的人，在何昔瑛的描述下，却好像成为了罪孽的起源。
“哥，别听他瞎说！”陈宸有些紧张地观察着他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何昔瑛也没有表面上的大度。凭什么他成为了令人唾弃的罪犯，而陈鹤朗能如此风光？他紧抓一切机会，想将陈鹤朗也拖进深渊，哪怕只是心理上。
陈鹤朗朝他摆了摆手，他只好闭上了嘴。
“你机关算尽，又怎样呢？我救不了你。”陈鹤朗俯视着他，淡淡地说：“苏琪和其他行刑者一起不知所踪，你的计划失败了。”
话音落下，何昔瑛猛地抬起头，失去了运筹帷幄的姿态。“什么？他跑了？你们让他跑了？”
“他怎么可能还跑得掉？！我的计划是完美的……”
他是如此的自负，自以为聪明胜过所有人，将警察和律师玩弄在股掌之中，但是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呢？他所有的自信都将会坍塌。
“都是你们，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他的愤怒找到了出口，将铁链扯得哐哐响，像是发狂的野兽，朝着正在为他解开锁链的警察猛冲，又被拽回。
“你最好冷静点，不然现在就毙了你。”一把扯住他的铁链，冲锋枪抵住了他的头。
冰凉的枪口让他僵住了，过了好一会，他冷静下来，抬起头，眼眸因为充血而变成了猩红色：“没关系，他跑不掉的。他的所有秘密，都藏在这里。”他指向上面的房子。“还有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脸上露出狰狞的笑。
“别急，监控系统会给我们答案。教皇和魔术师，我会亲自把他们找出来。”他喃喃自语道，三白眼在仇恨中显得越发骇人。
听到教皇，任瑞看了眼地上的食物残渣，并给余文鑫递了个眼神。余文鑫摇摇头，朝陈宸努嘴。
“看来你没算到的东西又多了一件，教皇已经死了。”陈宸耸肩：“他被苏琪杀了，剁成肉泥，做他们宠物羊的食物。”
铁链被锯开，他身上的束缚已然全部松懈，他因为长期的捆绑而没有力气，在地上蜷成一团，任由陈宸为他带上手铐。
“什么……苏琪杀了他？不可能！肉泥……”他意识到了什么，将手指猛抠自己的喉头。
感谢宝贝的营养液！对不起我真的龟速对不起对不起（我怎么每次都在道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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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真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