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来的护士长一看伤口,推着轮椅又把陈宸送回手术室里处理,一边走一边训斥两人不听医嘱,劈头盖脸的骂声让走廊里的人都忍不住侧目,饶是陈鹤朗这么强势的性格,也只能乖乖挨骂。
幸好伤口开裂的宽度不大,不用重新缝合,消毒上药再处理过后,就能回去了。在把轮椅交回给陈鹤朗之前,医生对两人作出了严厉的警告,表示如果伤口再次崩开,后果不堪设想。
陈鹤朗听了之后,别了陈宸一眼,“让你乱跑。”
陈宸侧过头,回以无辜的眼神:“哥,护士告诉我4楼有人车祸去世,我以为那是你,才这么着急的跑出来。以后不会了。”
这话说完,明显感觉到后面的脚步放慢了,过了许久,陈鹤朗才闷闷地说声:“对不起。”
他不知道陈鹤朗在为什么而道歉,是今天的车祸,还是为了他在他醒来时不在现场,又或者是他的拒绝。
但他知道他想要的不是一句对不起。
慢慢来吧,他对自己说。至少他哥没有选择逃避,没有把他扔在这自生自灭。
回到病房之后没多久,也许是刚才的情绪太激烈,又或者是伤口恶化,陈宸开始发起高烧。他浑身都在发烫,像被架在炽火上烤,他恍惚间感觉到陈鹤朗体温偏低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上,像是冰凉的泉,从指隙间流淌而过。
夕阳西斜,橘棕的残阳从窗户投入方形的碎片,他哥的脸一半藏在阴影里,一半被霞光笼罩,他面无表情,像是透光的玉,但看似冷淡的外表下,正因陈宸的一举一动而挂心。
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他在迷糊之中想到。冷漠又慈悲的,拒绝表白的时候毫不犹豫,但在他的安危面前,其他又无所谓了。或许他敢说出心里话,正是因为抓住了陈鹤朗的心软。
量体温、擦身、喂药、再量体温,陈鹤朗那些重复的动作,只留下朦胧的记忆。
某次睁开眼,太阳已经落下了,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夜灯,陈鹤朗贴的很近,近的快要吻上,像在思考着什么,看见他醒了,微皱的眉头放松下来,淡定地把一旁的水递到了他嘴边。
“退烧了,要喝点水吗。”
“唔。”他觉得陈鹤朗似乎想要亲他,但又觉得不可能。
陈鹤朗扶陈宸坐起身,他看到墙面上的钟,才发现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两点。
“我睡了好久。”他的声音低哑。
“你也烧了很久。”陈鹤朗纠正道。
喝过水之后,喉咙的干涩得到了缓解,陈鹤朗坐在床边,陈宸的苏醒让他终于放松下来,头仰着靠在墙上,开始有些犯困。
“让你担心了。”看到他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态,这都是因为自己,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是我的错。以后……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陈鹤朗中间明显停顿了一会,似乎这让他很犹豫。
“真的?”他扬起眉毛,眉梢带上了喜色。
“真的,但是你得先好起来。”陈鹤朗习惯性地要摸他的头,看到那绷带,又收回了手。
“还有,别再说喜欢我这样的话了。你还年轻,见的人太少,也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他很平静,明显经过了深思熟虑,才说出这么一番话。
“那你就懂什么是喜欢吗?”陈宸脸上的笑顿时没了,脸色沉下来。
陈鹤朗被他问得一愣。
他当然不懂,陈宸在心中叫嚣着。因为他几乎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只要看过衣柜里的东西就会明白。
当发现了他哥行为的逻辑,他很难想象陈鹤朗压抑到了什么一种程度。学法是想要保护他,赚钱是为了养他,惩罚他也是在教育他。他哥真的想当律师吗,真的热爱他现在所过的生活吗,有任何发自内心喜欢的东西吗。
他像是一个精密的齿轮,而自己是他转动的圆心,带动着所有零件的运转。
陈宸甚至怀疑如果没有他,陈鹤朗到底会不会选择活着。
“我就算不懂,也比你懂。”陈鹤朗长叹一声,说道:“你以后总会遇到更喜欢的人,而我也会陪在你的身边,永远做你的哥哥。”
“你瞒着我也行,我会自己发现的。挡车祸算什么,挡刀子、挡子弹,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就是喜欢你。”陈宸冷哼一声,努力地靠自己翻了个身,侧身背对着陈鹤朗。
陈鹤朗只能无奈地看着陈宸的背影,眼底藏着一些更深沉的东西。
过了一会,陈宸又转过头,别扭地说道:“你上来睡会吧,熬夜对身体不好。”
陈鹤朗用手撑头,半阖着眼看他:“不必了。”
“怎么,怕我吃了你?”陈宸挑眉,有些挑衅似的问。
“就你这样,还想吃了我。”他斜了一眼陈宸受伤的腿,嘲讽道。
“那你为什么不上来,我们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确实睡过,但是那在很多年之前,陈宸小的时候了。
钞能力升级的单人病房,床比一般病房大,但也大不了太多,睡下两个男人有些勉强。
明天不仅要面对那些复杂的案件,更要照顾受伤的陈宸,忙碌一天的困倦,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让他感觉越发疲惫,他知道自己急需休息。
比起用手撑着下巴,或者靠着医院里不甚干净的墙,勉强眯一会,那半边床铺显然很有诱惑力。
“还是说你不好意思,因为我太有魅力了,你怕爱上我。”看到了陈鹤朗的动摇,陈宸勾起唇,又添了一把火。
陈鹤朗嘴抿成了一条直线,不悦地俯视着陈宸:“你有什么魅力?小时候我还教你怎么站着上厕所,你那儿小小的……”
“现在可不小!那时候还没有发育。”陈宸抓狂道,在小这个字面前,没有男人会低头,他强行打断了陈鹤朗无休止的回忆,他的描述太有画面感,让陈宸别扭起来。
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分离,而太小的时候,他又记不太清了,但陈鹤朗还记得一清二楚,这些回忆让他对兄弟这条界线画得更分明。
到底要怎么才能突破他的防线呢,陈宸有些苦恼。
“我管你现在小不小。”陈鹤朗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哈欠:“你不担心我压到你的伤口,那我就睡,压疼了可别哭。噢,忘记了,你喜欢疼。”
他最后几个字咬的耐人寻味,两人隔空对视,谁也不服谁,像是要擦出火花来。
说干就干,陈鹤朗掀开一边的被子,陈宸在一旁暗自窃喜,他的激将法又生效了,还得是他了解陈鹤朗,几句话之间,就把他哥哄上了床。
熟悉的气息向他袭来,松木味今天却夹杂一丝硝烟和汽油的味道,是车祸时沾染上的。
“你是小狗么。”陈鹤朗面对着他躺下,听了他轻嗅的声响,他笑了,两人挨得极近。
“汪汪。”他贴上陈鹤朗的额头,蹭了蹭,还真像是一只狗。
“哪有你这么不听话的狗。”
“听话的狗能保护你么?”陈宸反问。
“睡觉了。”陈鹤朗没理他,径直转过身去,看上去是不想和他理论。
听着陈鹤朗的呼吸变得均匀,他从后面将陈鹤朗环搂入怀中。
在明天到来之前,在一切琐事到来之前,让他们相互依偎,像是能持续到永远。
陈鹤朗好不容易从睡梦中挣脱出来,才发现他喘不上气的原因,是旁边的人又换了个新物种——八爪鱼,将他紧紧缠住。
他还发现了另一件令他尴尬的事,那就是陈宸用事实证明了他确实不小,还很大,不得动弹的同时,大腿碰着某个发热的东西。
也顾不上吵醒陈宸了,他像触电一样翻身下床,一转头正好对上了在探视窗里褚泽林震惊的眼神。
褚泽林很想知道,每次这种视觉冲击,为何都由他来承担。刚才他看到了什么,两人亲密无间地睡在一起?这是兄弟会做的么?亏他还在担心陈宸的伤势,倒不如担心一下他自己。
“进来吧。”陈鹤朗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们在一起了?”褚泽林一进来就问出了个重磅问题,他的话语里夹杂难以置信、悲愤以及失落。随后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捂住了嘴,心虚的看了看正从床上坐起来的陈宸。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也知道?”
陈鹤朗狐疑地问,正常人看到兄弟睡在一起,不应该觉得很平常么,褚泽林的反应,像是已经知道了陈宸的心思。
“真的在一起了?!”褚泽林声音尖的破了音,以为他说的知道是指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事。
“没有没有。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对了,昨天谢谢你的车,等我赚钱了,我一定还你。”陈宸淡定地说道。
陈鹤朗皱着眉,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审视。陈宸怎么这种事也和外人去说,他们什么时候那么要好了。他压下心底那点微妙的不爽:“你还到猴年马月去,钱都已经到他账上了。小褚,你别跟着陈宸胡闹。”
陈鹤朗这是将他误会成了陈宸的同党?褚泽林悲从心中来。
好消息,有人来问我买有声书版权,坏消息,某江仍然未签上约……确实很难评价对我写的内容做出好或不好的自我评价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3章 发烧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