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扳机被先后按下。
一个来源于对方的枪,子弹率先穿过了他的枪管,随后从头目的耳边擦过,手枪被击中的地方冒出白烟,焦糊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块。
另一声出自陈鹤朗之手,冲击力使他无法拿稳手枪、扣下了扳机,从未碰过枪的他,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脑浆迸裂的场景。
他……开枪了。
眼前的画面被放慢了几倍,耳朵里还回荡着枪声留下的嗡鸣。他杀人了?
手枪跌落在地上,又弹起,再落下,零部件应声掉落。
周围的人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掐着他的脖子,脸颊紧贴着水泥地面。想象中的画面令他作呕,脑浆的腥臭味仿佛已在鼻尖,他努力地睁眼看清那人的情况。
头目正捂着耳朵在原地怒骂,再看掉在地上的枪,已经损坏地不成样子。
他松了口气,有子弹,但枪坏了,人没事。那人还在骂着他的手下,责怪他们太过莽撞,说着差点把他打死之类的话,水泥地上的沙尘硌着脸,他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抓着地面的手掌被皮鞋踩住,令陈鹤朗的眉头紧紧地皱起,下一秒对方一用力,手腕关节就被卸了。
他疼得眼前发白,连惨叫都叫不出来,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
“让你乱动,还动吗?把你手给废了,怎么样?”
“把他手机拿出来,快点!”
他没有继续挣扎,任由他拿走了手机。
“老大,有密码。”
“密码是多少?说话!”
“陈宸……”他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弟弟什么时候才会来,他这把老骨头,实在受不住他们折腾。
这声呼唤通过耳机准确地传入了警队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声音里夹杂着疼痛的抽气,余文鑫拍了拍盯着窗外的陈宸。他拳头攥得死紧,眼睛已经成了可怖的猩红色。
“哥,等等我,在路上了。”明知道他听不见,陈宸紧握着手机回应道,呼吸声沉重得像风箱。
队里几个人都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想象不出那位成熟稳重的律师,要疼到何种程度,才会忍不住地向远方的弟弟呼救。
“我们还有20公里,大概需要十来分钟。”前面开车的查言初操纵着方向盘,伪装成私家车的警用卡车在路上漂移,朝着地图上的坐标飞驰而去。
“刚刚那是枪响么?”王佳丽惊魂未定地问道。
“放心,没听见打进□□的声音。好消息是陈鹤朗应该没事,坏消息是对方也没事。”
刚才听见耳机里的那声枪响,整个车没人敢说话,大家恨不得连呼吸都屏住,生怕陈宸就此崩溃。能再听到陈鹤朗的声音,已经让他们庆幸了。
“我们调了三支特警队,已经在路上,你哥会没事的。”
“肯定是流萤,他们想抓我哥很久了。”他仍然理智尚存,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说的话像从牙缝中吐出来。
“你们找到了关键信息吗?”
陈宸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至少陈鹤朗和他提过的里面,没有。流萤在这个案子里一直处于边缘的位置,可有可无,他哥的重心也早就从它上面移开了。
是什么让流萤对陈鹤朗穷追猛打?
“我现在担心的是,在他们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后,会不会灭口。如果陈鹤朗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他的处境会很危险。”查言初在前面猛打方向盘,油门踩得冒烟。
“嘘!”王佳丽急忙给他打手势,暗示他不要再刺激陈宸,可惜他开车极为专注,根本没看到。另一旁的陈宸听了,表情更加可怖,他正在迅速翻着陈鹤朗的内存,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密码是……0328。”监听那头,陈鹤朗不知道受了什么折磨,声音比刚才虚弱了不少,在逼问下说出了手机密码。
听到他的生日,他已经完全陷入到了悔恨之中,今天早上他就不应该让陈鹤朗自己出门,或者,要是被绑的人是他就好了。有没有什么办法,把陈鹤朗此时此刻正在承受的疼痛,全部转到他的身上来。
察觉到身旁人的颤抖,余文鑫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叹了口气。
“开了。拿去,把手机备份一遍,所有东西拷贝下来。”听着耳机里的脚步声,监听里属于头领的声音越来越小。
“完了!查哥能不能再快点!我们要和他失联了!”
“车太多,开不快啊。”他也很急,眼看着前面的路都被车堵上了,只好按喇叭。
陈鹤朗被绑着木椅上,头无力地垂着,脸毫无血色,薄唇不断颤抖,浓稠的血顺着他的右手指甲往下滴,仔细看会发现,3个指甲被都被钢针贯穿了。
“早点说不就好了?嗯?美人,少吃点苦不好吗?”那人把玩着手上的钢针,直径足足有几毫米粗。
他抬起眼死盯着带着面具的男人,那双深棕的眼睛里满是仇恨,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甲缝中传来一突一突的痛感,他脑海里闪过了几十个和他同归于尽的方法。
一根钢针五分钟,他只拖住了15分钟,十指连心的疼痛险些让他背过气去。
“好凶啊,像只被抢了崽的小母猫似的,凶也没用,老子一脚就能碾死你。”那人猖狂无比,伸手紧箍住陈鹤朗的脸颊,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他的脸上。
“你这爷们长得真够标致的,哈!早就听说男人的洞比女人的好用,今天老子就开看有多好用……”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给我松开!臭婊子!”他的拇指被陈鹤朗咬住了,清晰地响起了骨头崩裂和皮肉组织绞碎的声音。挣脱不得,他将陈鹤朗的椅子踢翻,捂着皮肉牵连的拇指哀嚎。
变故发生,周围的人立即围了上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椅子倾倒,当绳子还没松,他头磕在了地上,血立刻就从额角渗了出来,嘴边还挂着面具男人的血,脸颊仍因过度咬合而变得酸麻,他变得异常冷静,还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知道自己有多用力,现在不去做断指重连,就等着截肢吧。
“老、老大,手机响!”隔壁的马仔说道。
“接!”他咬牙切齿地捂着手,泄愤般朝着陈鹤朗腹部往死里踹。
“咳、咳咳。”剧痛袭来,他开始不住地咳嗽。
“老大,我是阿三!我没有在他车里找到什么有红印的判决书啊?明明什么都没有……”免提里,阿三的说话声带着失真的电子音,回响在空旷的仓库。
“在哪?快说!”他又给了陈鹤朗一脚,像在踢没有生命的沙袋。
“在……副驾驶前面的柜子里。”他佯装思考,许久,跟挤牙膏似地,慢慢地说出了它的位置。
“副驾驶,前面,的柜子。老大!柜子是空的,哪个柜子啊!”对面传来一阵翻找声,显然已经翻空了。
“或者在后座上,我忘记我放哪了。”他仍在试图拖延,怀着最后一丝希望,他的视线穿过面前的男人,投向仓库大门处。
那儿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求生的**让他无比地期盼着陈宸会来,但想到让他面对如此凶险的局面——枪支、暴力与这群恶魔。他又自暴自弃地想道,别来了,就让他死在这吧。
“不用找了。”他说话的音调变沉,吩咐手下挂断了电话。
陈鹤朗绝望地闭了闭眼。
“好啊,敢耍我!!拿枪来!”他暴怒的声音冲出仓库,直升云霄。
“老大,要不我来吧?你的手……”马仔给他送上一把手枪。
“不!今天我要亲手毙了这个婊子,我要把他打成筛子!”
“你是跟踪刘总的车来的是吧?!啊?流萤的头领,刘云飞,对不对!”面具男往前走了几步,拉起他领子朝他狂吼。
陈鹤朗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光彩,面具男将谜底揭开,根本就没有想要他的回答,他知道了这个秘密,今天必死无疑。
听着枪支上膛的声音,他看着仓库里明亮的光,从顶上的窗户里射进来,晕出几圈光轮。
想起他不省心的弟弟。死了也好,总是说着要和他在一起,他自认不是个好人,不值得陈宸喜欢。等他死了,希望陈宸能够找个好女孩,和他共渡余生。
男孩也行。
但心底总是有些不甘心,或许……那个人是自己的话,也不是不行。
他得承认,比起死,他更想活。
“现在,你将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他瞄准了陈鹤朗,陈鹤朗睁着眼,直视着枪,人不能目睹自己的出生,他选择直面自己的死亡。
哒。一声怪响,他耳朵抖了抖,随后是更沉重的闷响。
他话没说完,躯体突然软倒下去。周围的马仔惊慌失措地逃奔:“有狙击手!注意隐蔽!!”
那个人倒在了距离他两米的位置,后脑勺上出现了两个硕大的血洞,陈鹤朗不想再管他的死活,眯着眼朝上面的窗户看,他刚刚好像看到,子弹是从那儿来的。
“呯”的一声,长靴蹬碎了高墙上的玻璃,穿着作战服的身影从天而降,带着茶色的防风镜和头盔。
“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全部举起双手!”
宝们,新年快乐!其实昨天就该发了,但是1月1还是吉利一点,不发这些血腥暴力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4章 枪响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