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假的前一晚，姜研刚结束工作，从某个不知名的小国家飞回来，一回来就拉祁悦去喝酒。两个人都是工作狂，少有见面闲聊的时间。

约在了栗眼，风格很独特的酒吧，是姜研没和裴岩在一起时经常逛的地方。

她猛地仰头，一口气喝了半杯，把杯子砸在桌上，呼了一口气，“今年你回崇川？你跟你妈说了？”

祁悦点了一杯度数很低的果子酒，酸酸甜甜的，“嗯。”

“我说的吧，赵林炜那小孩对你有意思。”姜研趴在桌上，眨了眨眼睛，“你知道我怎么猜出来的吗？”

她伸出食指戳戳祁悦的肩膀，“就国庆那次我去崇川，他帮你买晚餐，东西买回来时还换了一套干净衣服，记得不？”

祁悦抿了一口酒，摇摇头。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即使是压制着，在某个细节也能看出异样。”姜研托着腮。

祁悦笑了笑，有些东西，看破不说破。她又问，“你今年呢，怎么说，跟裴岩谈好了吗？”

姜研没说话，黯然地把剩下半杯酒倒进肚子里。许久，她出声，“我爸妈不答应。”

恋爱时可以如胶似漆，到结婚涉及到另一个家庭，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她跟林承，谈恋爱时是一种状态，涉及进一步的问题，就会扯入更多复杂的东西。

喧闹声砸得人头疼，忽然传来一声轻佻的笑声，“你也在这里，你小男友不管你吗？”

祁悦转过头，余念站在一边，旁边还有其他的朋友，有男有女。

“艹，大过年的，咋碰到这么个贱人，还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姜研性格向来火爆，遇到这种问题从来不软，直接上嘴骂上了。

祁悦懒得拿正眼看她，自顾自地喝了杯酒。

余念最讨厌祁悦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从以前到现在，她总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偏偏她什么都不在乎，却能拥有一切。她那么努力去拆散她和林承，到头来林承却还是一心扑在她身上。

凭什么？

“祁悦，听说你挺能喝的，来不来喝一局，喝过我我今天就服输，怎么样？”

姜研一直趴在桌子上，闻言忽然笑了，“喝酒，跟我们？”她一把推开桌上其他的东西，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你们几个，一起上？”

林承赶过来的时候，余念吐了一滩，扶在桌子上打电话，情绪失控，又哭又闹。

姜研和祁悦两个人酒品都比较好，喝多了都坐在沙发里一言不发。祁悦沉静地看着林承拉余念起来，他拍拍她的脸，“余念，你还能走吗？”

余念倒在他身上，呕吐物沾了他一身。林承有洁癖，不由地皱起眉，往后退了一步。

姜研转过头，“MDZZ，就这种菜鸡，是怎么赢过你的？”

她们两个人的酒量不是常人能比，越喝越上头，到后来祁悦让人上了蒸馏酒。姜研倒吸了一口凉气，“祁悦，我是帮你，别拿我的命不当算……”

“我自己来。”

祁悦最后喝趴了三个人，吐完了坐在沙发里，揉着头。

兴许是喝多了，从前有些不屑于说的话从嘴里一溜烟地跑了出来。她笑笑，“哪里赢过我，是我不要了赏给她的。”说完了她又补充一句，“所有的东西都是，不是我抢不过她，是被她碰上了我嫌脏……”

姜研“哈哈哈”地笑起来，“卧槽，我就说，被屎壳郎滚过的屎一样的东西，谁稀罕啊？”

她们俩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刚好能让对面的几个人听见，余念气白了脸，咬着牙鼻孔都张大了。她好不容易站稳了，因为情绪起伏，又吐了一滩。

林承揉揉眉头，一手扶着她，一手打电话给余念朋友，让人把她接回去。他转过来看着祁悦，“走吧，我送你回去。”

祁悦坐在沙发里，不吭一声。

她对不熟的人总是摆着一副疏离冷漠的样子。林承叹了一口气，往前走一步，“走吧，你喝成这样，一个人没办法走。”

姜研一只脚一条胳膊搭在祁悦身上，把她护在身后，“我们有人来接，关你什么事？”

裴岩过来把姜研带走后，林承拖着祁悦离开。

他把她送回了家。开了门，屋里静悄悄的，冬季的风透过窗缝，发出“呜呜”的声音。

房子依旧干净整洁，添置了不少东西，客厅旁边架着的架子下垂下了吊兰的叶子，青绿干净。

林承看到了另一双男士拖鞋，没说话，找了一个鞋套套上。

祁悦去洗手间吐完后洗了把脸，出去后拉开冰箱，切了两片柠檬冲了杯蜂蜜水，然后给林承泡了杯茶。

林承看她冰箱里塞满了各种面包零食，笑了笑，“你以前不吃这些东西的。”

“赵林炜买的，我事情太多三餐不规律，总得吃点东西垫着。”祁悦站在阳台吹风，顺手给赵林炜回了消息。

林承沉默了一下，指尖敲着玻璃杯。

“很晚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去吧。”祁悦转过头，阳台上昏黄的灯光打在身上，光线琐碎，照在地上都看不清影子。

林承开了口，“祁悦，对不起。”

曾经他也住过这里，他喜欢祁悦的理性和傲气，但是时间久了这种淡漠的性格难免让他觉得乏味。但真当有一天他失去了这个人，回想起来，心里总是空了一块。

“我明天还得起早回崇川，我需要早点休息。”

祁悦下了逐客令，林承并没有动。他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她。

“祁悦，或者之前你应该跟我说的，我们俩在一起三年，有些东西该坦诚相待。”林承看着她，目光平静，一如他以往的冷静。

祁悦没说话。

“这个误会本来是可以解开的，但是你不愿意和我沟通，我并不想走到这一步，我们俩也不应该走到这一步。”

气氛沉默下来。祁悦端着杯子喝完最后一口蜂蜜水。

等他说完了，她开口道，“林承，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认错。”她把杯子放下，摇摇头，“不管是什么事，我很注重结果，也尊重结局。”

“我们俩很合适，不应该因为那些没必要的误会走到这一步，这些天我也给足了你时间考虑，我们俩没必要像个陌生人。”他看着她，目光炙热，“我知道你还在乎，否则你不会因为余念气成那样。”

“你觉得我刚余念是因为你？”祁悦笑了笑。

不等林承说话，祁悦又开了口，“林承，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在有对象的情况下还和别的人暧昧不清，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

“祁悦，我们俩更合适，所有人都这么说。”

“鞋很贵很合脚，但是被别人穿了，那个人还有脚气，你还愿意要吗？”

嘶，这个比方，着实不怎么样。

林承抬起了头，目光隐晦不明。他自以为把一切处理得云淡风轻，但是真的和她比起来，她永远是站在高位的那一个。真正的油盐不进。

林承离开时，所有的解释都无力沉重。

祁悦关上了门，坐在阳台抽了两根烟，才勉强压得住恶心。

她靠在椅背上，伸手摸过情人泪垂下来的枝条。头疼得发炸，胃也发抽，这半年，她很少这么不舒服了。

已经是凌晨，这些天作息规律，这个点很疲乏。

赵林炜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林承开着车离开。林承在楼下，看着祁悦家的方向，小区的灯几乎全部关灭，只留下三三两两的灯光。许久，他苦笑了一声，驾着车离开。

赵林炜进门，看到祁悦坐在阳台抽烟，她看上去心情沉重。他没说话，怒气与酸味充满全身，导致第二天他也没跟祁悦说上几句话。

第二天一早，祁悦把买好的东西搬到车里。很多年没回崇川，有很多东西要置办。赵林炜一声不吭地帮她把东西全部理好，一声不吭地。

祁悦回家之前让阿姨把家里打扫过，干干净净的，简单收拾一下就成了。

一直到晚上，赵林炜都处于消失状态，这让祁悦越发心虚，晚上洗漱完，她给赵林炜发了张照片。一张锁骨照片。

[林炜，你看我好看吗？]

赵林炜惜字如金，淡漠地回了个[嗯]

这么淡漠吗？祁悦叹了口气，[我错了。]

[你哪里错了？]

祁悦实话实说，[我不该让你知道我喝酒了。]

时隔多年，她安慰人的本领毫无长进。赵林炜气得从床上跳下来，继续回道，[到底哪里错了，好好说。]

祁悦“咦”了一声，她真做错事了？想了一下，她又发过去一段话。

[我错了，我不该喝酒，还喝得烂醉。]

[嗯。]赵林炜破天荒地又发了一句，[还有呢？]

祁悦很认真地，[没有了，苍天可鉴。]

赵林炜觉得酸酸的，叹了口气，不想闹下去。或者林承和祁悦什么都没发生，是他自己多想了。

[我洗澡去了，回聊。]发完这句话后，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心情烦闷，把头埋在被子下面，再不肯多说一句话。

这些年骄傲惯了，他捂着头，自己在祁悦那边怎么这么窝囊。

到底是有些东西得来得太过于不易，所以就格外珍惜，生怕一眨眼就被风吹走。

手机忽然响起来，祁悦打过来的。他胆颤了一下，手抖挂了电话，赌气似的回消息，[在洗澡。]

[洗澡要是回消息不方便，视频好么？]

赵林炜，“……”

他忍不住笑了，[祁悦，说乱七八糟的话要付代价的。]

祁悦回道，[好啊。]

半小时后，祁悦趴在枕头上，捂着脸，“林炜，我错了，算了吧？”

赵林炜贴在她身后，搂着她，一记深顶，撞得她闷哼一声。

他含住她耳垂，轻声地，“那你说，你哪里错了。”

“我真不该叫你上来……”

*

大汗淋漓后，赵林炜抱着她去洗手间冲洗干净。祁悦躺在被子里，乏力虚脱，她靠在他肩膀上，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林炜，昨天你是不是碰到林承了。”

他的头发已经长得比以前长了，前面的头发刚好够到眉毛，因为冲了澡，有点潮湿，倔强地立在额前。

闻言他愣了一下，然后垂下头，声音还有点酸，“……嗯。”

这一声又软又委屈，把祁悦的心抓得又软又痒。怪不得小朋友一天都这么别扭，这是吃醋了。

祁悦忽然逗逗他，她捏了捏他耳垂，因为运动过，他的脸微微泛红，越碰他越红。赵林炜反过来抓住她的手，“不准闹。”

祁悦忍住笑，“就因为这个就生气，那你这气性好大啊，我喜欢大大方方的男生，一点小事就别扭成这样，搞什么？”

赵林炜很认真地，“那样我会吃醋，会很难受，会伤心很久，你真舍得吗？”

知道他这是在服软，祁悦的心一下子融了，她搂着他，“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见他了行不行，看见他一句话也不说。”

“祁悦，我很不开心，真的。”

看到林承从楼上下来时，他差一点冲上去出手。进了房子，看到她心事重重坐在阳台抽烟，他更是泄了气，心里又空又涩。

他想占据祁悦的整个身心，全部，所有，一点也不留给别人。

他从后面抱住祁悦，“以后不准和林承多往来，也不准因为他跟别人拼酒，我真的会吃醋，很酸很酸，酸得我自己都牙疼。”

“我跟余念喝酒，不是因为林承。”祁悦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发质很好，手感很舒服。她说，“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些年太憋屈，因为瞧不起她又当又立的手段，但是又不想受气。”

“单纯因为我自己，跟林承无关。”她转过去，搂着他的脖子，“我现在只有你一个。”

酸味烟消云散。

祁悦没得到回应，抬头去看赵林炜，正好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目光。

她伸了个懒腰转过身，拍拍枕头睡觉，“……你先回家吧，我该睡了，明天早起跑800米呢。”

都这么讨厌余念呀，那我搞她一顿，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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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