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逐渐热闹起来,纷纷围在三人中间,热切地谈论起刚刚开学试卷集体飞向远方的一大奇观。
莫翠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莫翠山:一想到刚刚干了什么就想笑。
但是,碍于王隶在场,他不好在脸上明晃晃地挂上“太好了不用考鸡毛开学考试了”的笑容,几秒内堪堪在脑内回忆起平生最悲伤的事,终于把那股雀跃给压抑下去了。
所以,在秦岭雪的视角下,莫翠山脸上的微表情堪称精彩:先是看见卷子飞走了哭了(难不成是吓哭的?),再是欲笑不笑而死死抿嘴,眼神向下乱瞟的样子。
他不去当演员真是太可惜了。
这时,王隶的声音响起来:“你俩还站在这儿干嘛呢,赶紧带新同学回教室。不要聚在这里!都回去自习!”
莫翠山走上前。
谁知道走这几步时他内心的汹涌。
秦岭雪则是简单地向他点头,默默转身为他带路。莫翠山想从他手上接过桌子自己搬,被他的摇头拒绝了。
刚刚2班也跑出去一堆凑热闹的,现在教室里比较热闹,都在谈论刚刚试卷离校出走的事,秦岭雪把莫翠山的桌子和自己的并起来,发出轻轻的一声“咚”。
莫翠山这才从长久地不真实感中抽出。
“你好,我叫莫翠山,谢谢你帮我搬桌子。”
莫翠山看向秦岭雪。
秦岭雪上挑狭长的眼神轻轻地瞥向他,轻轻一点头:“没关系。秦岭雪。”
简单介绍完后,两人便无话了。
班上很快恢复安静,众人很快便找到刚刚复习的频率,除了莫翠山。
莫翠山:我连书都没有。
“那个,”莫翠山伸出手在低头写题目的秦岭雪面前晃晃,压低声音,“能不能借我一套卷子复习一下?随便什么。”
秦岭雪抬起头看向他。
莫翠山挠挠头:“这不是听说要开学考试了吗,我可不想一来就垫底。”
秦岭雪转头回去,在桌面上高高的那摞书里翻找什么,须臾翻出了一个本子给他。
“不会的就问我,字看不清的话也告诉我。”
“卧槽你人太好了!谢谢谢谢!”莫翠山连忙接过来。
本子是物理错题本,里面还夹着一叠试卷,用燕尾夹夹得整整齐齐,根据训练时间顺序排好。
太细了!
原世界里,他就经常听秦岭雪的发小楼鸣谈论秦岭雪堪称完美的收纳习惯,虽然他也见过,但是这本错题本递过来时,还是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毕竟这可是试卷量比每天进食量还大的高中。
重点高中的创新班真恐怖。
下课铃响了,但是2班也没人动,莫翠山看着面前的错题本,抽出草稿纸和笔计算起来,很快也投入其中。
直到讲台上传来人声。
“把笔停下来。”
莫翠山抬起头。
讲台上的王隶把卷子分给几个人:“发下去。分数中午上学习通就能看到了,现在我再把答案发给你们,一人一张数好了的,自己订正,我不查了。”
试卷的哗哗声响起来,最后一排的莫翠山接到答案,果然是两张皱巴巴的答案。他把没坏的答案给低头写作业的秦岭雪,自己则把皱的答案折成小块扔到抽屉里。
反正没卷子,莫翠山想,下课再去拿一套就行。
王隶站在讲台上:“趁着发卷子的时候,我再讲几句。”
“刚刚你们也看见了,分班考试卷子被吹走了——都别笑,不考试你们就高兴了是吧。现在文印室在加紧印,明天早上开始考试,早读正常进行。下午大课间把考场布置好,贴上座位号。”
“刚刚下课了吗?没有,那休息五分钟,安静点,别的班在上课。”
莫翠山没动——他现在在死磕“电荷在平面内一会儿圆周运动一会儿有界运动一会儿无界运动”这道不知道出处的神经病题目。
当神这么多年,还是没看透小小物理题。
“卧槽雪哥,咱们的卷子全飞走了卧槽!”
来找秦岭雪的这人莫翠山认识,是他发小楼鸣——莫翠山私底下给他封了“卧槽哥”的外号。此人和秦岭雪的性格完美地形成了互补,其咋呼程度和外面的知了不相上下。
但莫翠山记住他不只是因为楼鸣是他发小——原世界里,他是掌管自然的神。
但现在看......
莫翠山目光又挪回去。
估计还没觉醒。
秦岭雪没理他,接着做卷子。
“卧槽我真么想过有朝一日广大学子不想开学考试的心愿能成真,卧槽,太牛逼了!你看见那风了吗刚刚!呜啦啦地呼上天的!卧槽!”
他当然看见了,就在他面前展示的。
秦岭雪罕见地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求人不如求己。”
这很真·唯物主义无神论者·秦岭雪。
始作俑者莫翠山回想起刚刚的场景,笑出了声。
“你也觉得很神奇是吧!”楼鸣转向莫翠山,咧出一口白牙。
“青天大老爷在上,保佑我这个刚来的免受考试之苦。”莫翠山也笑着说。
考个鸡毛,爷最讨厌考试了。
“同道中人同道中人,”楼鸣会心地拍拍他的肩,“我叫楼鸣。”
“莫翠山。”
“对了雪哥,把你物理错题本借我看看。”楼鸣说。
莫翠山把手中的本子递给他:“在我这儿。”
楼鸣的表情有些惊愕:“在你......”
秦岭雪按下莫翠山的手:“不用给他。”
“卧槽那我明天物理考试怎么活啊卧槽!”楼鸣注意力被转走,“我他妈都不知道物理要复习哪里!”
“他今天才来的。”秦岭雪说。
“卧槽那你更惨,刚来就赶上考试。”楼鸣说。
莫翠山干笑两声。
“那你别卷了,卧槽看着就慌。”楼鸣不由分说就把秦岭雪拉起来,“动动去动动去.......”
两人走远了,莫翠山回到物理题,认命地把遮着手写解析的纸拿开,却突然感觉到识海里的声音。
莫翠山起身走到一个角落。
你终于活了。
识海里,他对面站着一个白色虚影,这是主神。
这么快就把每日目标达成了,不愧是你。看来原世界让你当秩序神真是屈才了。
这说的是试卷飞天事件。
但是只完成每日目标是不够的,混乱多了,你才会越强大。
明白了。
对了,莫翠山问,为什么我穿越到这个平行世界时你没拦我?不是不允许神明随意离开原世界吗?
反正你总会回去的。主神说,我无所谓。
只要我能救他就行。莫翠山说,但是我为什么回到了这么早的时间线?
原世界里,两人是大学才认识的。
证明这个世界的秦岭雪会提前出事。主神说。
莫翠山沉下脸色。
有人来了。主神提醒他。
莫翠山瞬间回神。
面前是一套新试卷和答案。
莫翠山接过来。
“刚刚考的卷子。”秦岭雪说。
莫翠山看着答案。
他不是没抬头吗?
莫翠山看向他:“谢啦。”
果然,他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无声地温暖着他。
鹤城中学允许学生中午回家,但是一些学生会因为麻烦而选择在学校门口的一些小店里坐一中午。
莫翠山则走进一家老书店里。
书店主要卖二手教辅资料,门口的老大爷坐在树荫下扇风,一条老黄狗趴在角落吐舌头散热。屋内,天花板上的老风扇发出濒临崩溃但仍旧工作的嘎吱响,屋内有着淡淡的纸香味。
莫翠山来找一些教辅——放学时王隶留他说了几句话,告诉他创新班现在用的竞赛教辅。莫翠山记下名字,准备放学后就买。他弯下腰在书堆里翻找着,不一会儿就出汗了。
为什么没有空调啊。
好热。
莫翠山蹲在地上找资料,感觉快被热风了。
他的右脸突然传来丝丝寒气。
是一瓶冰水。
莫翠山抬头。
“谢谢。”他接过秦岭雪的水,“你原来一直都这么贴心吗?”
秦岭雪没应,只是也蹲下来,接过他手上撑起的高高的书堆:“你接着找。”
风扇吱吱呀呀的响声时密时疏,和蝉鸣声掺杂在一起。莫翠山的肩膀时不时会触到秦岭雪,很快便分开。莫翠山余光几次瞟向秦岭雪,对方只是低头看着地。
莫翠山还是没找到那本教辅,有些懊恼地站起身。秦岭雪跟着站起来,站在原地没动,估计是在等莫翠山下一步计划。
莫翠山突然幻视到原世界,大学专业课下课的路上,秦岭雪也会像现在这样默默站在原地,等着莫翠山系鞋带好了后跑上前,或者是莫翠山拉着他决定去哪个食堂。
他很快回过神,把记着推荐的教辅的纸条递给秦岭雪:“话说这些教辅你推荐哪些?”
秦岭雪接过去看了几眼:“小绿本你没刷过?”
莫翠山:“没有。”
当然没刷过啦,爷本来就没走过竞赛路,都是为了你!
秦岭雪有些诧异地扬眉,似乎是在惊讶没做过小绿本这件事:“那就小绿本吧。”
“你竞赛到哪里了?”秦岭雪问他。
“......刚开始?”莫翠山说,“我之前没有系统学过。”
别说是“系统”学了,他就没学过。
这下秦岭雪是很明显的诧异了——也就在莫翠山看来,秦岭雪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化:“没有系统学过,直接考到2班?”
我上过大学啊亲。
莫翠山大言不惭:“是啊,我就是这么厉害。”
秦岭雪:......
“那你化学生物推荐什么教辅?”莫翠山问。
“我化学生物一般,但是上面的书不用全买,我有,看我的就好。”
“好,谢谢啦。”莫翠山说。
天花板上的电风扇晃动的声响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莫翠山:“这个电风扇颇有寿终正寝的架势。”
秦岭雪:“离远点吧。”
“你中午就打算在书店过吗?”莫翠山问,“吃饭了吗?”
“对。吃过了。”
两人在角落里找到一张小桌子相对坐下。
“秦岭雪,你认为,半天复习完分班考试的内容可能吗?”
“奇迹随时都能发生的。”秦岭雪超级人机地安慰(这算安慰?)他了一句。
“啊——”莫翠山哀嚎声,“我甚至都不知道要考什么。”
“今天的错题本里的知识点占了考纲的百分之八十,现在我帮你划生物的考纲,下午回教室再告诉你数学化学。”秦岭雪说,“但是我化学生物一般,可能帮不了你很多。”
“没关系没关系,活菩萨啊!”
莫翠山很感动。
秦岭雪把生物错题本拿出来。
“你的错题本为什么这么厚啊?”莫翠山问。
以秦岭雪的水平,不可能错这么多。
“我会把错题和重点题记到一起。”秦岭雪回答,“来看这里。”
知了的叫声一阵一阵,书页隔了很久才翻一页。这些声音杂乱之中透着秩序,只有——
电风扇晃动的吱嘎声越来越响,响到莫翠山都抬起头。
“这电风扇会不会出事啊?”莫翠山问。
秦岭雪:“要和谷大爷说下这件事。”
“对,要换个新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嗞嗞”声,电风扇喷出电火花。
不好!
莫翠山:“快出去!”
秦岭雪抬起头。
电风扇突然掉下来,转瞬间燃起火。
莫翠山:“秦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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