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乐自然记得。
因为当时他是故意输掉游戏创造机会。
许云溪迷离着眼,五彩斑斓的光投下她晶莹剔透的眼眸,她窝在汤乐的臂弯,长指挑挑他的下巴,嗓声娇媚,活脱脱一道撩人的弯钩,她柔弱无骨地依靠在汤乐的肩头。
汤乐的胸膛伟岸可靠,像是雨夜中最后一处温暖的避风港。
许云溪望着他:“我发现你是一个大骗子,明明能喝的不得了,什么酒桌游戏都不在话下,当时怎么可能会输,你说,你会不会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汤乐一手托着她的头,另一手又和隔壁的朋友喝酒。
酒吧影色弥漫,昏暗的氛围灯绕着这里一圈,半空中的铁蝴蝶落下翩翩飞影,许云溪有些醉了,她像只小猫儿似的,用脑袋蹭他,“你怎么不说话?”
汤乐与朋友聊了几句后搁下酒杯,捏着她的小脸,瞧她迷蒙的样子,低低一笑:“我瞒你什么?”
“你,你偷换概念。”许云溪晃了晃头,耍着无赖,黏在他的胸口。
汤乐:“你不相信我?”
许云溪看着他的眼睛。
身为金融大佬,汤乐行事举止均深不见底,喜怒不形于色,黑漆漆的瞳仁底色似永远平淡,波澜不惊,没人能轻易看出他在想什么。
许云溪低声说:“可你那天为什么要避开我接电话?”
汤乐长睫下视,破碎的灯光像是为他打了掩护,嗓音微微发沉:“我没有事情瞒着你。”
正说着,酒吧转场。
gogo们上台热舞带动下半场气氛,混沌之中,许云溪糊里糊涂就被汤乐带离开了座位。两人就像是第一次接吻的那天一样相拥在一起。
汤乐双手掐住许云溪的腰,低头封住她的唇,气息粗喘,左手绕过她的后脖颈将她按住。
他们从场中央步步退到了吧台边缘。许云溪身后就是成排的酒柜,她把手撑在柜面借力站稳,后脑被汤乐用力扣住,充满强势又炙热的吻将许云溪缓慢融化,她能感知到汤乐的舌头几乎探到了她的喉咙,她无力仰头,被汤乐紧紧抱在怀里。
无序的音乐,躁动的氛围,周围都是成双成对在黑暗中互相拥吻的人。
汤乐睁眼看她,略带薄茧的指腹从许云溪的侧脸往下,抚摸到她的锁骨。滚烫的呼吸降临至她的耳边,像是在怂恿,又像是在蛊惑。
“滢滢,信我,我不会骗你。”
许云溪双手抓着汤乐肩膀上的衣襟,他领口翻飞,领带也消失不见,微醺状态下的他,大小不一的眼睛终于出现和往常不一样的荡漾。
她沉溺在他眼中的深情,如浮萍漂流没有着力点,晃荡在他的世界。
——许云溪轻轻点头,酒精发挥天旋地转的作用,眼睛一闭一合间,她已被人打横抱起离开了这里。
酒精侵蚀着许云溪的大脑,让她的所有的意识飘散四方,近处的人影,远处的墙角下盛开的蔷薇花都在告诉她回到了家。
鼻尖氤氲满了熟悉的味道,以往干净的雪松气息现在掺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沉醉。
恍恍惚惚的许云溪还以为自己飘荡在西湖的小船,风雨裹挟而来,将小船吹的左右摇摆。
她艰难转身,后背紧贴着温热胸膛,重重的将她压倒,她有些喘不过气,从被子里将手伸出,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汤乐的手又覆盖了上来。
许云溪嘟囔着:“热……”
汤乐温柔地将她额头上的汗水抹掉,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呼吸沉乱:“乖,再等会。”
一室玉山倾倒,落地窗外的爬藤蔷薇花在雾夜中打着颤抖,迷乱宿宵,很久才落下帷幕。
清晨,汤乐睁眼的时候比他以往生物钟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身旁的许云溪呼吸平缓,睡得很沉。估计是昨晚累极了,现在这会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还将下巴以下都埋在被窝里,像只乖猫。
汤乐从侧边下床到浴室洗了个澡,穿衣服的时候低头吻了吻许云溪的侧脸。
许云溪无意识地挪动后脑,与汤乐贴贴。
汤乐一边系领带一边下楼,通常情况下Ovia会准备好早餐摆在桌面,但今天很反常。
客厅安静的有些不像话,干净的空气里并没有食物的味道。
Ovia大气不敢出地侯在沙发尾,余光瞧见汤乐从楼上下来,如临大赦,马上小跑两步到他面前,低声说:“先生,夫人突然来了。”
Ovia很为难地看着他:“本来我是想上去通知您的,可是……可是,夫人不让我走,还问了我很多问题。”
汤乐眼神郁冷,慢条斯理地将袖口系上:“知道了。”
随意地对Ovia挥挥手,让她离开。
Ovia赶紧闪身进了厨房,还关上了门。
会客厅的中央,衣着精致的白曼语落坐在大理石背景墙前,双手抱胸。
汤乐恣意散漫地坐在她对面。
白曼语马上扫了眼过来。
“几点了?现在才起床像什么样子!”
汤乐抬起手腕,表上的时针指向九点。
他在香港打拼这么些年,白曼语从来没有探望过他,头一次来壽臣山,不是什么母慈子孝的场面,是质问他为什么起床晚。
汤乐不耐烦地揉了揉鼻梁,沉郁开口:“有什么事?”
白曼语摒弃了往日优雅的姿态,手掌轻拍桌面,白瓷茶杯稍稍一晃,扑出了些许茶水。
“昨晚怎么回事?你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汤乐皱眉。朝站在装甲门旁边的保镖示意,对方立马给他递来了一瓶冰水。
他喝了大半,宿醉之气遇水淡散,眼神清澈,冷意晕染。
白曼语气不打一处来,朝电梯和楼梯的方向看了眼。
她知道汤乐把大陆妹养在了这里。
“你明知故问!”白曼语呵斥一声:“你跟大陆妹是怎么回事?昨晚为什么不去陪孟依楠?”
汤乐对上白曼语的眼神一字一句说:“我的女朋友叫许云溪。”
他又嗤笑一声:“妈,你是不是忘了,我也不是香港人,是你口中的大陆仔。”
整个汤家的根基都在内地。他之所以定居香港,是因为他独立于汤家之外,在这里做生意而已。
白曼语一时哑了声音。深呼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开口:“别跟我说你对那个大陆妹动了心。”
汤乐懒得跟她废话:“你问这些有什么意义?”
他活了三十二年,白曼语除了给他生命外,其他有哪件事对得起母亲两个字?他并不认为需要对她交代自己的私生活情况。
白曼语缓了缓,冷着声音:“许、许什么是吧?我查过她,香港大学金融系的学生,今年刚毕业,现在在Oubo实习。从小父母失踪,和奶奶相依为命。”
“你俩在一起是两年前她奶奶病逝之后。”
“她的人品学识我姑且不提,单论她这样的家世背景,她就不配和你走到一起。”
“更何况,她当年才二十岁就和你同居,能是什么正经女孩?无非是贪图你的光环,你的财富,你的资源。”
“这样的女人,我在你爸的身上见得多。”
汤乐闭了闭眼,努力克制即将奔腾而出的怒火,拳头紧握,周身的气息像变得有分量一样,冷沉沉。
“你说够没有?”
白曼语反问:“怎么,我说不得她?”
“一个外乡来港读书的拜金妹,无权无势,哪里比得上孟依楠?”
“近些年,孟依楠的地位飞速提升,如今已是孟氏集团的二把手,手里握着k国的石油开发项目,上百亿的利润,权贵圈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的婚事。”
“昨天晚上孟依楠联系过我,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汤绍钧现在也在追求她。”
“至于汤绍钧的动机是什么,不用我说,你也懂。”
“他现在被你爸赶去非洲,生怕自己不能翻盘,所以才把希望寄托于强强联合上。”
“如果你娶了孟依楠,拿下石油项目不在话下,更不用提往后接踵而至的资源,这是一桩包赚不亏的买卖。”
“更何况,你爸也属意她,你们结婚,等将来你继承汤家家业,位置坐的能更稳。”
汤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浅淡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对于白曼语来说,他的一切都是可变现的生意,一条被明明白白安排好了的路就摆在他的眼前。
从小到大,他经历过无数这样的时刻。
每一次都要按照她的要求来。
但人总有叛逆心,只是他的叛逆心来的晚了点。
上百亿的生意,他当然想做。
至于联姻,孟依楠又不是傻子,她自然知道对比起汤绍钧而言,他才是最有可能继承汤家的那一个。
她怎么可能会把宝压在汤绍钧身上。
汤乐站起身,准备结束这场毫无营养的对话:“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回去吧。”
白曼语眉宇紧拧,指着汤乐的后背,厉声道:“站住!我是你妈,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有今时今日的成就,都源于我对你的鞭策,你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大陆妹忤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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