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许！怎么一个寒假不见，胖了这么多。”周康睿、张逸双双挤在许麦桌上，再扭脖子回头和他说话。
许麦对着俩屁股，实在无语凝噎，利落两巴掌把他们推了下去。
“你俩过年没胖？我看你们比我胖得更多！”说着他就和两人你一拳我一拳地打作一团。
苟祁只能拿书盖住头，渴望与世隔绝。
谁知张逸撞上了她的桌子，一下撞掉了那本书。
“有病！？”苟祁眼周的黑圈简直和拳头一般大，配上下三白又无神的眼睛，说她归西了都不足为奇。
“啧啧啧。”周康睿凑过去，丝毫体会不到自己的欠揍：“小苟，一月不见，甚是憔悴啊。有何烦恼，不如说与你爸听听？”
苟祁抓起笔就对着他手一捅，毫不留情：“哪只狗在叫？”
袁泽明一众人聚在教室另一条过道，于是宋悠扬只能从许麦他们这边过。
等她走过来时，苟祁立马苟住她脖子：“上厕所啊，一起。”
宋悠扬轻微抖了一下，红着脸迅速点了点头：“好。”
苟祁比宋悠扬矮了半个头，勾脖子勾了一会儿，手臂就有点酸。
向来开心为大的她，自然而然就收回了手。宋悠扬歪头蹭了蹭脖子，小心翼翼伸手挽住苟祁。
见她不抵触，反倒又向她挨近了点，宋悠扬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根，另一只手似乎还微微颤抖着。
“宋悠扬这么害羞？”纵使张逸这样的大直男，也将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走远，许麦才惊觉，不是每个人过年都会胖，宋悠扬就瘦了。
虽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但她身上的校服明显宽敞了。
“我要去取经！”周康睿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啥？取经？那我当孙悟空。”张逸卷起语文课本就要拿它当棍。
周康睿白他一眼，让他捏了捏自己手臂：“大许都说了，我胖了。本来就不帅，胖了就更不……”
两人立马领会他的意思，只能对他这段没什么希望的暗恋尊重祝福：“去吧。她们去女厕所了。你记得带包纸，万一宋悠扬没带纸，你刚好就有恩于她。”
“或者，你在女厕所门口等着，让她看到你的诚心。”
“但是苟祁那个自恋狂会不会以为周康睿暗恋她？”
“小苟不会变态到这个地步吧。”
得。周康睿快速逃离这两个大聪明的磁场，奔向女厕所。
“叮铃铃……”
“砰！”
复印纸被邬丽君重重放在讲桌上。她抱起手臂，审视底下这群越发猖狂的崽子。
上课铃的声音都已经过完了，无法无天的崽子们还当着她的面窃窃私语，真当自己是影帝吗？
她深呼一口气，红唇微启，底下瞬时鸦雀无声，齐刷刷抬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新学期已经正式开始了，我想大家都知道，这学期就要选科了。我手上拿着的，就是你们要填的初步意向。”
“不过虽然不是最终结果，大家还是要认真对待。班长发下去之后，你们有一周的时间来填，填好之后，我会找你们每个人交流交流。”
“交流的目的，只是帮助大家一起分析分析，看选科方案到底合不合适。不过这个合适是针对大家自己而言，所以大家不必紧张。”
许麦忽地举起手，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老师！选科之后，你是哪个班的班主任啊？”
“是啊！邬老师，我们跟着你选！”排山倒海的起哄声扑面而来，连路过的教导主任都停留多看了几眼。
邬丽君捂住脸，怎么感觉在八班的每一天都是最丢脸的一天。
做了会儿心理建设，她迅速正色：“好，收！我们上课了！”
“小苟，你写的什么？”邬丽君一走出教室，苟祁就刷刷几下填好了意向表。
苟祁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给许麦展示：“全文。”
许麦着实吃了一惊。苟祁在数理化方面的天赋是有目共睹的，只是上课听了讲便几乎没有不会做的题。
反倒政史地，她连记住一段话都吃力。为了学好这几科，她有时候不得不早自习都复习课本。
“全文？苟祁，你是认真的？”许麦拿过意向表。纸张上狂放不羁的黑墨再怎么看都是：历史、政治、地理。
苟祁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对啊，谁会在这件事上开玩笑？”
“你呢，你想选什么组合？”
许麦不得不看了眼自己那张空白的表，余光似乎能感应到姜琰在教室里走动。
明明之前迫切地想从这个位置逃离，却在计划实施之前败下阵来。
“全理。”这也是姜琰的选科方案。
他记得那时，姜琰没日没夜地查资料，甚至在正式选科之后，还会抽时间学文科，像是做好随时转方案的准备。不过最后，他还是选定了全理。
和苟祁相反，许麦在数理化方面很吃力，虽然他文科也不行。
这回，轮到苟祁目瞪口呆：“你……也是。”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释怀地笑了笑：“麦哥，这一秒，我是佩服你的。不过平时也没看出你喜欢物理啊？”
“上学期多选全当单选来做也全错的时候，你可是嚎了几天的‘我恨物理’！”
苟祁夸张地张大嘴巴，模仿得惟妙惟肖。
许麦心里咯噔一下，握着笔的手指微微蜷缩。他想选全理，只是因为想多了解他哥一点，至于适不适合，他一点都没把握。
甚至听苟祁这么一说，他隐隐有些觉得，不适合。
可他也不喜欢历史啊，但偏偏历史成绩比物理成绩高。
“麦哥！在纠结什么呢？”张逸和周康睿勾肩搭背地坐到他们前桌，当然，也带着那张意向表。
张逸的空空如也。周康睿选好了物理类加化学，只剩最后一栏空着。
“卧槽，苟姐，你这就填好了？没有任何犹豫吗？那我们不就得分开了？”
苟祁嫌弃地瞪了眼张逸：“这么想和本小姐一个班，你想暗杀我？”
“天呐，苟小姐言重了。小的不敢。”
“不敢？看着本小姐的眼睛？”
“不敢不敢……”
两人沉迷角色扮演，周康睿捏着表，几番开口都没了下文。
许麦推开两人，打了个响指：“小周，这才刚开学，扭扭捏捏啥呢？总不能是在我们面前害羞吧？”
周康睿抿抿嘴，转向苟祁开口：“苟祁，你是不是认识温若鸿？”
“哦～”三人立马心领神会地起哄，一时间，无数双眼睛瞟向他们。
宋悠扬自以为天衣无缝地“不经意”向他们一动，被苟祁一把捞过来，扯了个凳子摁着她坐下。
“我我我，我，我不想听！”宋悠扬脸羞成了红纸，头简直要埋进膝盖里。
周康睿“哎哟”了一声，丝毫不避讳地继续说：“姐，卖我一个面子，算我欠你的，请你一周晚饭。”
他双手抱拳，动作滑稽，面庞稚气未脱，但眼神却是异常的坚毅。这在吵闹和不正经的八班，在刚上高中的十六岁，都是极其有割裂感的。
可能是在承诺还未发展成熟的空间和时间，他却在做着比许下承诺更大胆的事情——将别人放进自己的人生规划里，即使那个人不会知晓。
苟祁靠上宋悠扬的肩膀：“我是认识，可以帮你问问。一周晚饭，不能食言哦。”
在课间剩下的几分钟，几人照常没心没肺地扯皮，只是宋悠扬眼神小心翼翼地扫描面前的桌面，在找什么东西。
许麦一面嘻嘻哈哈，一面不露声色地把苟祁的意向表放回她桌上。
宋悠扬惊喜不已，不时瞄向那张表。
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苟祁这份方案的，只是最后她毫不躲闪看着苟祁，每次苟祁回看，她都会笑。
“叮铃铃……”晚课下课铃响荡在沉寂的校园。
许麦的书包里只塞了一张意向表。他拎着包走下立德楼，深切体会到了手中物又轻又重的感觉。
柔和的白光让校园的沥青路绽开一朵朵白花。只是一长条影子遮住了一朵花。
许麦抬眼看去。姜琰站在路灯下，将下巴缩进臃肿的校服，周身环绕着初春寒冷的月光。
正值放学高峰期，不时有同年级同学从姜琰身边路过。每次眼下光影变化，他都会抬头看看是不是自己弟弟。
抬了好几下头，他才看到一直站在几步远外的许麦，满脸惊愕：“你早就下来了？”
春天的夜晚并不温暖，姜琰每说一个字，都会吐出一团白雾。
“是啊，谁让你不往这边看的。”姜琰发现，许麦真的很像一堵墙，每次往他面前一站，光就完全被遮住了。
姜琰抬手想给他一定子，手却被他握住，塞进了他口袋里：“暖和不？”
“嗯，确实暖和。不过为什么你口袋总是比我口袋温度高那么多？这衣服包里简直和冰袋差不多。”
这倒是实话，许麦的体温似乎真的要比姜琰高出许多，除了夏天难受点，在冬天，许麦和行走的暖手袋差不多。
许麦“嘿嘿”一笑，紧紧握住他哥的手不肯松一点：“那还不好？正好互补了。哥缺啥我有啥。”
“呵。”姜琰佩服他弟的脑回路，索性顺着话说下去：“你再不努力读书，以后我就雇你当保姆，扫地做饭全包，一个月只给一千。”
“哈哈哈……”许麦轻轻扣住他哥手指，用温热的指缝裹住他哥冰冷的指尖：“哥，我在你家混吃混喝，你还要给我发一千块钱？”
“这么好的事情？那我可记住了。哥，你不能食言。”
姜琰说不过他，只能扯着他回家：“最近不是选科吗？你有什么想法？”
许麦低头紧盯他哥，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完整映着他哥的侧脸：“我，已经想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