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谁啊,正月初一一大早来敲门?”
叶地还没睡醒,身上披着个厚棉袄。
“快!俏俏发高烧,这天气下不了山,你家有药就快给我!”
王秀花虽然以前喜欢和叶俏家对着干,时不时还阴阳怪气怼几句,但从没想过害人。
她年轻时候生的一个闺女就是小时候感冒给夭折的,她是真怕叶俏烧出好歹。
“啥?发烧?好好好,我马上去找!”
叶地瞬间清醒,飞快跑进里屋翻箱倒柜找药。
他不仅自己找还把家里其他人全给叫起来。
叶地这边忙成一团,王秀花家里,叶爸爸叶妈妈也没好到哪里去。
叶俏的体温一直在升高,小脸憋得通红,皱着鼻子哼哼唧唧说她不舒服。
“乖,妈妈知道我们俏俏不舒服啊,马上就好啦,马上就好。”
叶妈妈把叶俏裹得严严实实,右手轻轻拍着背,低头盯着她的小脑袋,嘴里轻轻安慰着。
“疼……妈妈我疼……”
叶俏觉得有人在拿东西一下一下砸她的头,每一下都让她脑袋像要炸开。
上下眼皮很重,她很用力很用力,却只撑开条细细的缝。
透过小缝,叶俏看见一只巴掌大的白猫趴在她胳膊上。
白猫和小白长得一模一样,连被她揪秃了一块的尾巴毛也一样,但是它比小白小了很多很多。
“你是小白的朋友吗?”
白猫趴着不动,也不和她说话。
但叶俏看见,它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气,在慢慢钻进她胳膊里。
这股气一进来,叶俏就感觉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的额头慢慢变舒服,被东西砸的那种痛也没了一大半。
“谢谢你啊,小小白……”
脑袋不痛以后,叶俏彻底撑不住扑面而来的困意,眼前最后一点缝随之消失,就这么睡过去。
叶爸爸叶妈妈一直在紧张地看着她,见她睡着,还时不时探探她鼻子,确定人没事。
“找到了找到了!快给俏俏吃!”
叶地和王秀花一起从外面跑进来,王秀花手脚麻利地倒上温开水,叶地则把家里孩子吃的退烧药倒在掌心上,就着水塞到叶俏嘴里。
“唔……”
药很苦,睡迷糊的叶俏撇嘴要吐,被人按住嘴巴。
“吞下去,吞下去叔就给你吃兔子奶糖。”
叶俏哼唧两声,怎么都不肯咽。
“这样不行啊,必须吞。大嫂,你去拿个喝汤的勺子。”
王秀花闻言跑得飞快,穿过堂屋的时候还差点摔倒。
还好她眼疾手快抓住旁边的长凳子,只让膝盖在门框上撞了下。
门框那里有颗生锈的老钉子,磕得膝盖头生疼,王秀花却顾不得去揉,撑着凳子站直溜后继续朝厨房跑。
“勺!”
叶地拿起勺子,舀了指甲盖那么点温水往叶俏嘴里灌。
这样灌水不多也不急,不会让她呛着。
而有水到嘴里,叶俏下意识地动喉咙,咕噜咕噜几声,被她抵在舌根下不肯吞的退烧药总算顺利下肚。
所有人松口气,王秀花甚至直接跌坐在原地。
“老四,俏俏吃过药很快就能退烧是不是?”
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地,迫切想让他点头。
可是叶地没有这么做。
“还要再观察观察,只有等烧真的退下来才行。”
叶地家也有孩子,知道小孩儿感冒容易反复发烧。
山脚下医生也说过,发烧发太狠会烧出肺/炎,甚至把脑袋烧坏。
王秀花大吸一口冷气,突然手脚并用爬到叶地跟前,死死拽住他胳膊。
“不行!必须救她,她必须退烧!”
这时候,叶地才记起王秀花小女儿是怎么夭折的。
他的目光扫过同样焦急的叶爸爸叶妈妈,最后落在被包得只剩下长小脸的叶俏身上。
“放心,俏俏从小就有福气,这次也不会有事。”
有福气三个字在叶妈妈脑袋里炸开。
她猛地起身,把叶俏拜托给王秀花,快步跑回家。
回家后,叶妈妈把门窗全部锁好,然后从老箱子里找出三支香点燃。
她跪在堂屋中央,用力磕头,一边磕一边转方向,把四面八方全拜上。
“我知道一直是您在护着我们俏俏,这次请您也一定要保佑她快点好起来!信女以后会每天为您烧香,日日上供,只求您保我闺女平安!”
缥缈的白烟从点燃的香上腾起,缓缓浸入楼顶白猫体内。
他此时立在大梁上,俨然一副镇宅神的模样。
昨夜是他没能及时发现叶俏发烧的事,否则也不会让她陷入如此险境。
叶俏情况紧急,已经等不及小白去采药,于是他暂时借镇宅之位,用此时体内的所有力量为叶俏驱病。
此时随着叶妈妈诚心诚意的拜奉,浅浅灵力汇入身影已然模糊的白猫体内,让它勉强睁开眼。
楼下叶妈妈正为叶俏祈福,真心实力和那位“白胡子老爷爷”对话,突然听见一声尖利的猫叫。
“小白?”
小白来家里以后,家里一切都变得顺心顺意。
再加上叶俏最在意她这位好朋友,叶妈妈没有犹豫,顺着声音蹬蹬上楼。
二楼上没有猫,但声音还在。
叶妈妈从墙角搬出梯子,打开二楼客厅天护板上一块用报纸糊的木板,上到堆放杂物的天花板上。
这个房子是村里老木匠修的,天花板也不是什么钢筋水泥,而是一根根有序排放的木头,它们合力乘着整个屋顶。
而最高最粗的那根主梁,是整个屋顶的中心。
叶妈妈上去后,接着屋顶那几片亮瓦透进来的光,看见两只前爪紧紧抱着大梁浑身发抖的小白。
“诶,你别乱动!”
大梁很高,一般的猫跳不上去。
叶妈妈怕小白掉下来,赶紧拿了个长长的薄木板搭在大梁上,让小白顺着木板小心翼翼爬下来。
她现在一心想找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又听村里老人说过猫能看见一些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打算问小白。
结果小白一下到天花板就咻的一声冲下去,她只来得及看见个秃了一块毛的大尾巴。
叶妈妈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重重叹口气。
“小白,你也要保佑俏俏像你一样健健康康的啊。”
她下楼再一次虔诚拜过,额头上磕出一片青淤,恭恭敬敬把三支香插在两个巴掌大的香灰炉里。
这样的香灰炉叶家村家家户户都有,用来供奉财神爷和观音大士。
倒不是他们现在还像百年前那么迷信,而是因为村子在山上,他们怕遇着泥石流这些天灾,又没钱搬家,就供着求个心安。
做完这些,叶妈妈拿红布包了点里面的香灰揣上。
隔壁屋里,王秀花还在盯着叶俏,眼睛眨也不眨。
叶地劝了几次没用,只好由着她去。
吱呀。
冷风从外面灌进来,但马上就被叶妈妈挡住。
她把香灰包塞在叶俏荷包里,把手在火炉上烤热后才把闺女抱过来。
“头怎么了?”
叶爸爸一眼瞧出不对劲儿,叶妈妈摆手。
“路滑摔的。”
叶妈妈想着把叶俏抱会自家,用什么东西也方便,但王秀花拦着他们不让走。
“我这里暖和,而且她刚吃完药出去着风了咋办?外面这么大雪呢!”
叶妈妈没走成,就把孩子放王秀花家床上看着。
叶俏睡得不算沉,一直在做梦。
一会儿她在和小白烤火,一会儿她又和小白一起去抓鱼,再一转眼,她被小白托着飞上天,扯着天上的白云吃。
白云很软很软,是棉花糖的味道。
叶俏吃得正欢,小小白突然冒出来,啪叽一爪子把她从小白背上打落。
“啊——”
“不怕不怕,妈妈在,妈妈在这里。”
叶妈妈拍着胡乱扭动的叶俏,直到她重新睡去。
“烧退没?”
王秀花问。
叶妈妈把手伸进被窝,摇头。
“还没。”
之前叶俏的烧退过一次,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给升上去。
叶妈妈和王秀花眼睛不转地在床边守着,直到天黑。
期间,叶俏的体温升升降降十几次,每次都把他们吓得够呛。
好在,到夜里总算稳定下来。
“妈妈……要喝水水……”
叶俏在梦里被小小白打醒好几次,这次睁开眼睛,她右边的胳膊上却什么都没有。
“小小白呢……妈妈看见我的小小白了吗……”
烧得太久,叶俏嗓子沙哑,听得叶妈妈心疼不已。
“先不说话,喝水水。”
叶妈妈把王秀花倒的温水喂到她嘴边,叶俏微微张嘴。
吨吨吨。
看她升出粉舌头舔水的样子,王秀花噗嗤笑。
“俏俏喝水的样儿是和小白学的吧?”
孩子醒过来,叶妈妈心里蹦着的弦也松开。
“是。他们关系好着呢,晚上还要一起睡。”
因为王秀花这次的帮助,叶妈妈也没之前那么怕她,说话时还带着几分打趣。
王秀花笑着捏捏叶俏小鼻子,透过她看见当初没抱住的小闺女,深深吸气压住眼角的泪花。
“小兔崽子,以后睡觉老实点儿,魂儿都差点被你吓没!”
她凶巴巴的模样要是以前叶俏看见会直接吓哭,但这次,叶俏抬头却瞧见她肩膀上的小兔子。
本能地,她知道这代表眼前的人对她充满善意。
“大婶婶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会乖乖睡觉觉的~”
叶俏:“小小白,小白是你霸霸吗?”
小小白:“我生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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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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