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陆灵盯着床顶发呆,脑海里全是阿爹给她讲的话。
她的意念发生了动摇,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自己真的能夺回陆家吗?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宰相,与他抗衡的能有几人?
她就说陆书峰怎么有胆子涨价,且涨那么多朝廷也没下令怪罪于他,有宰相在,谁敢怪罪?毕竟连皇上都拿宰相这个老狐狸没办法。
官商勾结,欺压百姓。
还有陆昊,至今都没有下落。
想到这儿她翻了个身,目光看向地上熟睡的阿鹤,如果他真的是哪位高官的孩子,二人这关系迟早得断。
叹口气幽幽闭上眼,断了好,她已经连累他太多了,回那金窝银窝享清福才对。
陆灵不知道吴岚或者是宰相跟阿鹤的家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但高秀泯说的对,只要他们行动,吴岚就能猜出来她知晓了什么事,一定会杀了她。
宰相看中的不是陆家的家产,而是陆书峰这个听话的傀儡,皇商每年要为朝廷缴纳上万旦米,其中就包括军营打仗所需要的的粮草,这才是宰相的真实意图。
她死后家产充公,宰相能找上一个陆书峰,就有第二个陆书峰第三个陆书峰,这步险棋她也没把握能赢。
“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
这般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也逐渐睡着。
因睡的迟了些,隔日是被柳眉叫醒的,而阿鹤就趴在她床头一眨不眨的观望,等她睁眼就歪头一笑。
“肖,醒了。”
她勾起唇角:“嗯,醒了。”
柳眉拿过衣裳帮她穿着。
“大老爷将米仓里剩余的大米全部低价卖出了。”
她下意识蹙眉:“一粒不剩?”
“一粒不剩,比之前的市场价低五文全数转给了谢家,大约卖了有三万五千两银子。”
谢家是除了陆家外江南的第二米商,因为家业悠久又有百年历史,这才不至于被陆家挤垮。
陆书峰这是急眼了,竟然把米仓的米全卖了,还是低价转售,看来昨日高秀泯暂时没查出是何人绑架陆昊。
三万五千两银子远远不够,陆书峰一定会想尽办法凑银子,第一时间打上主意的定是那些庄子。
庄子可以给,陆府绝对不能卖。
“账房里还剩多少银子?”
“全部拿出有两万两,大老爷还命令将各地米铺的所有资金全都送来江南。”
陆灵默算着钱数,各地资金送来最多也就五万两银票,满打满算也才十一万两银票,那些庄子最多卖两万,还差七万。
不过陆书峰这一举动会直接将陆家搞破产,陆家的上百名仆人和米铺的上千甚至上万的工人,个个都要张口吃饭领月钱,他把所有的钱全部拿走,无疑于是让他们白干。
领不到月钱就会发生抗议暴-乱,陆家的所有人都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大伯父可真是疼爱他这个宝贝儿子。”
若是过不久大旱来临,朝廷再让陆家派米粮赈灾,米仓里什么都没,皇商也不用做了。
背后绑架陆昊之人这是想把陆家活活整垮。
柳眉愁眉苦脸的蹲下帮陆灵穿鞋,心里很是惆怅:
“大老爷真的要交赎金吗,万一交了绑匪再不放人那岂不是人财两空。”
陆灵低头望着白色绣鞋发呆:“绑匪是不会放人的,交赎金的那一刻就是陆昊的死期。”
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之前绑匪还可能放陆昊一条生路,但高秀泯一来,他们绝对不会放。
高秀泯的手段大家都知道,在他手上没有罪-犯能逃得过。
待穿戴妥当,还不等陆灵张开双臂,阿鹤已经自觉地起身抱住她。
她灿烂一笑,摸了摸阿鹤头顶:“阿鹤越来越好了,已经学会为人考虑了。”
这次阿鹤并没有因为她的抚摸感到开心,薄唇紧抿,面部线条透露着他的倔强和不开心。
因为陆灵身边出现了其他男子,他不再是肖的唯一,肖的世界很大,但他的世界只有肖。
陆灵自是看出了他的不开心,待坐好后仰头望他,柔软温热的小手拽住他的宽袖。
“你的长命锁过不久就会还给你,高大人是个很好很值得信赖的人,他会帮我们的。”
又是这个人,肖怎么老是提这个人的名字,他不想听见。
阿鹤墨瞳幽深如潭,仿若深不见底的巨渊将人吸入无尽黑暗。
她轻启唇瓣刚要讲话,阿鹤突然转身,宽袖无声无息的滑过轮椅扶手,衣角从掌心抽-出,碧波荡漾的白袍渐渐远离她视线,最后停在院中的那颗大树下团成一团。
就只是一个后脑,都能看出主人的不开心和委屈。
“小姐......”柳眉不知所措的看向陆灵。
她头疼的捏捏眉间,最怕阿鹤不讲话,什么都憋在心里自个儿想,不想劈叉才怪。
“没事,洗漱吧。”吃早膳的时候他就过来了。
果不其然,早膳刚摆好,树底下的人耳朵就偷偷动了动,蠢蠢欲动。
“哎呀柳眉,今儿早都有些什么吃的?”
柳眉捂嘴一笑:“花样可多了小姐,鸳鸯蒸饺、山药龙骨汤......”
每样都是阿鹤平时爱吃的。
可等柳眉报完菜名树底下的人还是一动不动,陆灵双手手背撑在下巴底下,微微歪头,语气俏皮:
“这一桌美食没人吃真是可惜,不知道高大人吃没吃,不若给他送去?”
话音刚落,那团白影急速冲进屋,蹲在矮桌前拿起碗筷狼吞虎咽,不一会儿便将一桌东西扫荡而光。
玉碗堪堪放在桌上,阿鹤抬头,对上一双潋滟流光浮满笑意的美眸。
“吃饱了?”
阿鹤一眨不眨望着她,突然。
“嗝!”
陆灵眼中笑意更深,接过帕子伸手给他擦嘴。
“看你急的,没人跟你抢。”
刚说完面前人又打了个饱嗝,响亮且清脆。
“肖...嗝!难、难受。”
陆灵快被他气死了,能不难受吗,这么一大桌子菜愣是一个不剩。
“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无底洞,站起来给你揉揉。”
阿鹤一边打嗝一边起身站在她面前,嘴巴略有些委屈。
肖说要把那些给那个人送去吃,他才不要,这是肖给他的。
陆灵伸出手掌替他按揉,一脸恨铁不成钢,这是塞了多少。
夏天衣服本就凉薄,柔软指尖若有若无划过他紧实的腰腹,阿鹤心间荡漾起一股别样的情绪,激起颤栗,只觉自己又变得古怪起来。
双拳不禁捏紧,陆灵感受到阿鹤的紧绷,奇怪的抬头,顿时瞪大了眼睛。
怎么脸这么红?!
原本白皙如玉的脖颈此刻染上艳丽之色,淡青血管透着晶莹诱人,而那张霁月风光的俊脸红如白鹤头顶的血色,仿佛沿着脊梁骨往下都是滚烫羞红的。
“中、中暑了?还、还是吃多了?”陆灵有些结巴,这太反常了。
阿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角染上猩红,微微喘气望着陆灵。
“快把冰块儿拿来!”
柳眉连忙跑出去取冰块儿,陆灵吞咽口水拉过一旁的凳子,拉着阿鹤坐下。
“没事没事,冰块儿马上来你且忍一忍。”
阿鹤低嗯一声,垂眸不讲话,盯着陆灵的绣鞋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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