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停下转动苹果的动作,悄然放在腿上,沉声说道:
“拜堂。”
侍卫立马架着阿鹤站在她对面,吴妈扬起嗓音大喊:“一拜天地——!”
二人对着屋外弯腰,不过阿鹤是被按着脑袋硬来的。
“荒唐!”陆书峰一掌拍向桌子,震得坐在另一边的大夫人吓了一跳,他满脸怒气:“快来人!把吴妈带下去阻止他们!”
“二拜高堂——!”吴妈充耳未闻的快速喊道。
屋外家丁涌进,吴妈加快语速:“夫妻对拜——!”
陆灵感觉轮椅被人狠狠抓住往后猛拉,自己身子撞在椅背上,腿上的红苹果飞了出去,盖头掉在地上,明艳动人的脸暴露在空气中。
场面混乱至极,宾客纷纷退出屋外以防伤到自己,吴妈和她的两个侍卫被强行拉开,阿鹤也被几个家丁按倒在地,凶狠的挣扎着。
“阿娘!”
她转过头往后看,只见大夫人躺在轮椅旁,捂着胸口呼吸困难翻白眼,陆昊快步上前蹲下,抬起大夫人上半身搭在自己怀里,面色焦急。
“阿娘......”
“快...快阻止他们......”大夫人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
陆灵猛地转过去:“夫妻对拜!”
双手撑住扶手从轮椅起身,大红喜袍铺在地上仿若盛开的红莲,对着阿鹤那个方向弯腰磕头,正巧阿鹤挣扎之时被家丁按下脑袋,二人误打正着的相对而拜。
就在这时阿鹤猛地挣脱禁锢,乌发飞扬,双目血红扫射着厅内的每一个人,恨意十足,仿佛要吃人一般。
众人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缓慢后退不约而同吞咽口水,厅内一时安静无比。
陆灵瘫在地上暗自抓紧裙摆,上次被压在轮椅上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心脏突突直跳,身子慢慢往后缩。
突然阿鹤目光紧锁住她,喉间喘着粗气踉跄着一步步向她逼近,红靴踩上大红盖头,挡住上面绣着的交颈鸳鸯。
走至陆灵面前阿鹤才蹲下,气息透过面具空隙喷洒在她面部,眼眸低垂乌睫微颤,视线盯着她脖间,右手缓缓抬起。
陆灵停住动作,眼珠子都不敢动一下,眼睁睁看着那只修长白净的手伸向自己脖间。
身前人突然目露凶光,手掌方向一变,利爪气势凌厉朝着她耳边袭去,堂内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陆灵下意识用双臂挡住自己的脑袋,害怕的闭眼等待攻击。
耳边掌风划过,传出几声闷哼与重物倒地声,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少爷!”
陆灵愣了一下立马睁眼扭头看,只见陆昊单膝跪地气喘吁吁,撑在地板的右手臂微微颤抖,而阿鹤躺在她身旁,看样子像是晕了过去。
“阿姐没事吧?”陆昊眸光闪动看着她,打量她有事没事。
她深呼吸两口缓缓神:“没事。”
陆昊默不吭声的回头抱住张芳,陆书峰目光阴沉的望着地上的阿鹤,脑中生出许多想法。
“小姐......”吴妈快步上前把轮椅扶正,将她抱上坐好。
陆灵整理好仪容转头看大伯母,那狠狠捏紧的拳头告诉自己人是装晕的。
“礼已成,因为身子不便不好招待各位,这就携相公回房休息了,这里还劳烦大伯父才是。”话语间风轻云淡,语气无丝毫礼貌。
目光在对上陆书峰那张脸时心底划过一抹想念,鼻头不自觉就有些酸涩,但面上笑容却是嚣张明艳。
陆书峰眉间狠狠跳动两下,纵使百般不愿,但这么多人看着他们二人已拜堂,自己就算是想反悔也没办法,陆家今天丢的脸已经够多了,不能再雪上加霜。
压抑住心中的怒火,立马挂上慈祥的微笑:“如此就好好回去休息,此人身份背景不明,待伯父查清后再做定夺。”
陆灵充耳未闻,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自己被制住的侍卫,陆书峰轻咳一声,那几人赶紧松手。
“阿昊,你母亲有下人看着,随我一起招呼宾客。”
陆昊眼底尽是担心,但他从不会逆父亲的意思,只能小心翼翼的将张芳交给下人。
“阿娘醒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陆灵带着自己的人回了小院,吴妈忙前忙后替她收拾着杂事,阿鹤躺在她闺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看来陆昊那一掌打的不轻。
“张世清呢?”
“在柴房丢着,这会儿应是还未醒,稍后大夫人的人会找到他。”吴妈帮着她净面,卸掉那些脂粉口脂。
她低嗯一声,那些脂粉没了才觉脸部舒爽许多。
“今晚大夫人她们必定会有动作,小姐要怎么做?”
大夫人不会轻易死心。
陆灵盯着桌上的龙凤呈祥蜡烛和酒壶,两眼放空:
“顺其自然就好。”
吴妈知道她心里有主意分寸,便也不再多问,专心替她涂抹膏药,毕竟手腕的红痕还未消除。
待一切收拾妥当陆灵疲惫的轻挥手:“吴妈累了半晌回去休息吧,这里有侍卫看着不会出事的。”
房门被轻轻带上,屋内回归平静,陆灵对着阿鹤发呆发愣,又想到那张与父亲陆书源极为相似的脸,脑袋不由自主垂下趴在床边。
这一年多陆书峰与她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算上今日也不过才第三次,一是没机会见面,二是她尽量避免。
头转向另一边背对阿鹤,陆灵缓缓闭眼,一滴泪顺着面颊滑落吸入大红喜服。
窗外日渐西斜,陆府前院一片热闹,红彤彤的新房却无比冷清,除了床边两人的身影连个喜婆都没有。
躺着的阿鹤蓦然睁开双眼,黑瞳里染着一层雾气,望着床顶愣了一下,隔了几秒想起自己晕倒前的事,立马警惕的坐起来。
当看到床边趴着的陆灵时脑袋微微一歪。
刚才在大厅的事他记得一清二楚,这个人貌似被欺负了,虽然自己听不懂他们之间的交流对话,但能看得出那拨兽群跟她不是一伙的。
目光转向她白皙的脖颈,阿鹤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里挂着的银白小锁跟他自己的很是相似,上面都是这个女人的味道。
听着陆灵香甜的呼吸,他略微疑惑的抓了抓脖子,为何要跟他交换此物。
“扣扣扣”,房门轻轻响起。
阿鹤鼻间下意识发出呼噜,猛的翻身滚到床角蹲在红彤彤的喜被上,不甚友好的盯着门的方向。
“小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阿鹤才停止呼噜,不过还是警惕的蹲在床上。
陆灵睫毛颤动几下攸攸睁眼:“进来。”
随着房门大开,夕阳余晖泼洒进屋内,她坐直身子对上一双略带警惕的墨玉乌瞳。
听着吴妈的脚步声靠近,她从脖间摘下长命锁,随后放在喜被上。
“还给你。”
大婚已过是该还给他了,她已经让吴妈命人打造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若是旁人问起来得有个交代。
吴妈搭在她耳边悄声低语:“张世清已醒,院外已经有人在鬼鬼祟祟偷看,等天一黑大夫人那边估计有动作了。”
陆灵看着阿鹤慢慢伸手把长命锁拿走,又缩回床角。
“好。”
转头看向桌上的酒壶,吴妈立马明白她的意思,过去拿起将整壶酒倒进窗边摆放鲜花的瓶子里。
院外偷偷守着的那二人只看到吴妈进去了一会儿又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侍卫,手里端着酒壶。
“你们守在远处即可,今晚都注意着点。”
说完径直离去,嘴里还低声嘟囔着什么:“小姐再开心也不能把整壶酒都喝光啊……”
很快天完全黑了下来,前院还有零零碎碎的吵闹声,陆灵那几个侍卫借着月色正坐在远处湖边喝酒划拳,暗中其中一人看了眼那边便偷溜进院子。
闺房烛影闪动,他悄悄靠近趴在门上偷听,随后戳开门纸,透过空隙朝里看,红色帘帐后什么也瞧不见。
吞了吞口水,转过身子又偷偷出了院子,自己回去通风报信。
张世清气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听完那人汇报后眼底划过屈辱仇恨。
这个陆灵还真是小看她了,竟然把自己耍的团团转!还有那个野人畜生,这本该是他张世清的洞房花烛夜!
此仇不报非君子!
陆灵余光瞥到门板的黑影没了,面无表情的躺回床上拉过被子盖上,而阿鹤目光奇怪的看着她的动作。
她没管蹲在床角的阿鹤,拉住喜被遮住自己头部,背对着阿鹤闭眼开始睡觉,映着红烛和大红喜被。
阿鹤盯她半晌见未有什么动作,低头看着胸前的两个长命锁发呆。
她还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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