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二进宫

查探不太顺利，或者可以说一无所获。

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了很久，加上商场的人流往来很大且成分复杂，已经找不到任何术法残留的痕迹了。

现在除了从于洋那边的人际关系寻找源头之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从监控下手。

常乐无声无息潜入了监控室，却发现事发当日的监控由于时间太久已经被自动覆盖删除了。

要是就这么一无所获的回去，显得自己很不专业啊……常乐心里嘀咕。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又那么悄无声息离开了监控室，离开前还不忘回收帮自己隐藏行迹的符纸，卷吧卷吧揣进兜里。

他因为身手格外灵活，又会一点电脑方面的擦边技术，从前基本不怎么用符篆帮忙隐藏行迹，因为这东西偶尔会留下比破坏监控更引人注意的漏洞。

可现在身手受限，必须得依靠符篆辅助了，常乐可不想再被抓住然后二进宫。

想到这，他突然灵光一闪。

立刻拨通了于洋的电话，“于先生，之前警方找到孩子之后没抓住犯人对吧？”

得到对方的答复之后，常乐满意地点头，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去哪了。

他把车找了个地方停好，眼睛就像探测器一样一个个扫过街上的路人。夜已深了，但还有刚结束工作的人，行色匆匆又疲惫地走在路上。

这里是主干道，路灯明亮，来往车辆也多，但是与之相连的其他旁支道路在这个时间就基本没什么人了。

常乐注意到了一个孤身走在路上的女孩，文文静静的打扮，一边走还一边注意着周围身后，很警觉的样子。

嗯，就她了。常乐锁定了帮自己二进宫的目标。

接到赵峥电话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了，许平章正在跟程凯泽在他的院子里，又说起了程家和许家最近的情况，以及许灏的事。

电话那头似乎有很多人，乱糟糟的，赵峥只来得及说了句“你上次带走的那个常乐在我这，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就挂了电话，听声音像是被打断了。

又等了一会儿没见赵峥再打来，许平章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我送你。”程凯泽说，许平章晚上陪着老爷子喝了点酒，这会儿不能开车，“这个时间就别惊动司机了。”

许平章看了眼时间，虽然不想麻烦程凯泽但也没别的办法。正要点头，就听到有人从后面说：“我送吧。”

一个青年男子从屋里走出来，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浓眉大眼的长相。

许平章见到他也不惊讶，只是简单点个头算打招呼。

“你怎么醒了？”程凯泽伸手把他拉过来，问：“我们太吵了？”

贺文斐摇头，“睡不着，等我一会儿，换身衣服就走。”

说完他捏了两下握着自己的手，想让程凯泽松开，准备转身回去换衣服。

“一起，我也去。”程凯泽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顺着他的力站起来也往屋里走，后来直接变成他走在前头拉着人往里走。

许平章只当自己啥也没看到，低头给常乐发消息问怎么回事，但一直没有回复。

心里莫名腾起了点烦躁的情绪。

三人到了警局的时候，实在没想到这个时间段，警局里居然还能这么热闹。

说热闹也不准确，因为人并不是很多，但是很吵。

噪音的主要来源是两男一女，而让他们半夜驱车来这里的主角却不见人影。

赵峥见到许平章竟然真的来了，对他跟常乐的关系在心里又有了另一重猜测，但是现在他顾不上这些。

眼前这三个人已经快把他烦死了。

他厉声呵住因为争吵上头而想要动手的男人，让其他警员拦着的同时把在场唯一的女性挡在身后。

“干什么？！还敢动手？！”

用眼神示意许平章自己去找常乐，自己现在不得空。

许平章看懂了他的意思，带着来看热闹的程凯泽和贺文斐绕过纠缠在一起的一群人，走到接待室和问询室却都没见人。

还以为常乐已经趁人不注意离开了，以他的了解那人绝对能干出这种事，但贺文斐却突然拍了拍他跟程凯泽，“哎，那边？”

三人就见到常乐居然趁着所有人都在前头处理纠纷的时候悄咪咪溜进了警员办公室，鼓捣着其中一台电脑。

他半蹲着身体，将自己藏在桌子的阴影里，右手操作着鼠标，左手居然还掐着一张符。

许平章眉头紧皱直接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想把人拉起来，低声问：“你干什么呢？”

完全没注意到他过来的常乐符纸差点脱手，慌忙夹住然后另一只手用力将许平章也拉得蹲下来。

“嘘——！”

然后低声念了句什么，符纸在他额头点了一下。

许平章发现自己张嘴说话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程凯泽疑问的话被贺文斐捂住堵在嘴里。

贺文斐不让他出声，低声解释道：“等会儿解释。”

而另一边的许平章被常乐这神神叨叨的氛围感染，也安静下来，转向电脑，想看他在搞什么鬼。

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在看的是一组监控，一个孩子从被拐走到被找到的监控记录。

常乐这会儿正翻来覆去地播放人贩子带走孩子的画面，非常非常短，只有两秒钟。

那人穿着帽衫还带着棒球帽，上半张脸被遮得严严实实，监控下只能看到一点点下巴和嘴角。

常乐将画面放大，专注在这人露出来的那点面孔上，一会儿又转移到他钳制住孩子的手上，接着又反复看了好多次那人脚下的动作，将在两秒内被镜头捕捉下来的那三四步来回播放了好多遍。

终于常乐关掉了电脑，示意许平章可以走了。

二人从办公区出来就遇到了守在那的贺文斐二人，常乐收了符纸，特别自然地跟二人打了招呼，仿佛自己刚才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都没干似的。

等他们走到前头，发现刚刚吵得不可开交的两男一女也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好好配合警方陈述事情经过了。

见他们过来，赵峥示意常乐也一起过去。

整件事情并不复杂。

女孩跟前男友分了手，但是前男友不愿意，连着几天尾随跟踪，今天这男的跟哥们儿喝了点酒，酒劲上头决定尾随不说，半路上两个男的还想要强迫带女孩走，恰巧被常乐碰上了。

常乐上去英雄救美加报警一条龙，警方来的时候就看到常乐一边护着女孩一边还要应付两个男人的武力攻击。

这一片刚好是赵峥他们负责的区域，人一带回来赵峥立刻认出了常乐，他想了又想还是联系了许平章。

常乐在这件事里属于见义勇为，加上他跟对方动手的时候基本都是以制服为主，没有反击性的伤害行为。

没一会儿他就被允许离开了。

直到坐上车，许平章终于开口问道：“这事儿是你搞出来的？”

常乐没回话，而是敲了敲自己被摔坏的手机，问：“那个等会儿再说，手机借来用用？”

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刚才的发现上，暂时顾不上别的。

贺文斐很佩服他顶着许平章怒意和低气压依然能我行我素的勇气，示意程凯泽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后座的常乐。

常乐给于洋打了个电话，说明天上午九点左右会再去他家，让他务必在那时候把整理出来的人际关系准备好，他已经有线索了。

挂了电话，就见到许平章顶着一张严肃脸盯着自己看，一副抓到自家员工背着老板接私活儿的表情。

“你干嘛这表情？”他已经做好准备说辞，如果对方敢拿他俩的合约说事儿，他应该怎么回答能够说得对方哑口无言。

谁知许平章开口就是：“你知道非法侵入警务系统获取信息是违法的吗？”

常乐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许平章继续道：“你故意进警局就为了查那个人贩子的监控？”

“嗯？故意的？”

“人贩子？”

他这话信息量有点大，前座偷听的两人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程凯泽没想到常乐进警局是故意的，也没想明白他能怎么操作。

而对常乐的手段略有体会的贺文斐则直接抓住了另一个重点，人贩子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人贩子。”常乐直接回答了后面的问题，但是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而是在只有许平章能看到的角度给了他一个眼神。

他不清楚程凯泽与许平章的关系亲近到什么程度，关于咒术的事又知道多少。

许平章立刻明白了他的暗示，直接无视了前座追问“怎么又不是人贩子了？”的贺文斐，而是直接对程凯泽说：“我以后跟你细说，你也别问贺文斐了，他也只是一知半解。”

说完转向常乐问他：“我们回程家老宅，你跟我们走还是？”

常乐这才注意到他们行进的方向跟自己的目的地不一致，赶紧说：“我把车停在商场附近了，还得回去一趟……”

“去哪直接送你，车明天再说。”许平章说完就被车掉头的动作噎了一下。

贺文斐一边往回开，一边小声嘟囔着：“你不困还不让别人睡觉啊。”

副驾驶坐着的“别人”略带得意地往后看了一眼，笑盈盈接话道：“是有点困了。”

他们本来也没开出去多远，几分钟的功夫就到了常乐停车的地方。

“你也下车。”贺文斐让许平章也一起下车，然后招呼也不打直接扬长而去，似乎丝毫不记得自己还是许平章保镖。

副驾驶的程凯泽走之前还特意落下车窗道了一句“晚安”。

许平章坐在副驾驶上，听着周星星活力四射地说：“出发，前往荣海路88弄南山别墅……”

“你要去小叔家？”

“我家。”

许平章一愣，才想起来常乐的住处就在南山别墅23号，“这是特意为了靠近小叔家特意置办的？”以常乐对聚魂阵的重视程度，确实有可能在附近弄个住处就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却见常乐只是盯着前面的路，表情没有变化，整个人却带了点沉郁的气息，过了一会儿才回答：“算是吧。”

有贺文斐和程凯泽在的时候还能自然交谈的两人，这会儿不知怎么回事都陷入了沉默，许平章想问他回家做什么，但又觉得自己这纯粹是废话，除了休息还能干什么。

他不禁有点怪贺文斐那家伙，莫名其妙把自己赶下车，而自己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一起下来了。

今天本来的计划是住在程家老宅然后明早陪外公和舅舅舅妈吃个早饭的，等早上长辈们发现自己居然半夜离开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他脑袋里琢磨着这些有的没的，就见车已经开进了南山别墅区，然后缓缓停在32号门口。

“到了，开门。”常乐看着还有点愣怔的许平章，提醒他开院门。

这人跟着自己上车不就是想顺路来许灏住处吗？这会儿发什么呆呢？困傻了？

他把车停进院子，把车钥匙递给许平章，问：“我明天有事，你自己开车可以吧？”见人点头，常乐转身往23号走去。

一边还在心里吐槽自己，真把自己当助理了吗？这车接车送的，还不忘提前请假……

他们明明是合作关系，自己咋跟签了卖身契似的？

却听到许平章在背后突然叫他，“明天几点出门，我跟你一起去。”

“啊？”常乐回头，见本来已经踏上台阶的许平章又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