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曜高一军训完回来那两天魏森莫提了那句要带林曜看嗓子,初言为了能让这句话住在心里头特意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了一笔。第二天就带着孩子跑医院,医生说得坚持做康复训练,不是没希望。
初言虽然是个靠想象力吃饭的写小说的,但手下还要时不时的管着意外到自己手底下的三家店,忙起来确实顾不过来。他琢磨着从网上找个言语治疗师,可挑来挑去总不满意,好不容易才相中一个。
学校那堆破糟心事谁心里都不好受,俩人的小矛盾好不容易讲开了,初言就想着在去学校前先带林曜出去吃顿好的散散心。
刚下楼就看见魏森莫裹着厚羽绒服在冷风里跺脚,手里拎着鼓鼓囊囊的零食袋,鼻子冻得通红。
魏森莫在林曜高二快小半上学期内都没怎么来初言这了,平时全靠手机联系。这会儿一见着人,他立马冲过来摘掉林曜的毛线帽,使劲揉他头发:“这么巧,要出去?走,我请你们吃饭。”
初言:“有段时间没见着你人了,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要出远门了,这不,再来见见你们。”
挺罕见,魏森莫最远的一趟也都是去初言老家那回,平常的远门顶多也就去个饭店的路了,头一回见对方主动要出远门。
“一个人?去哪?”
“道雪。”
“跑那么远?又采风?”
“没,就...办点事呗。”魏森莫把零食袋塞给初言,左右开弓揽住两人往车那边带,“走,请你俩吃自助烤肉!”
张记这家烤肉店算是金林的老字号了,门脸不大,装修也简单,但味道是真好。
平时来吃都得提前订座,没想到魏森莫早就订好了位置,熟门熟路地领着他们坐下,转身就去拿了好几盘肉和海鲜。
林曜按着自己和哥哥的口味挑了两盘,回来时初言还没回座。魏森莫已经把桌子堆得满满当当,正端着最后两盘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林曜旁边。这时初言也提着大瓶可乐回来了,在对面落座。
“随便吃啊小林,”魏森莫把蘸料碟往他面前推,“瞧你上学都瘦脱相了,学校食堂肯定不咋地。”
倒饮料时发现林曜心不在焉,眼睛老往对面瞟。
“怎么?不想坐我边上?”魏森莫挑眉。
林曜老实点头要起身,被魏森莫笑着按回去:“就坐这儿吧,你哥又不会跑,急什么。”
“对了,给你求了平安符。”魏森莫从包里摸出个红色护身符扔给初言。
初言拿起符对着光底下看了一下,他到底也跟魏森莫是多少年的朋友了什么不对劲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怎么了?”初言收起符慢悠悠翻着烤盘上的香菇。
“啊?”魏森莫反应慢了半拍,烤五花肉时油星溅到手背上,疼得直甩手,“没啥事,就出趟远门,不放心你呗,别多想。”
他把烤得焦黄的肉片堆到林曜盘子里,“我这去道雪的事儿不打紧啊,打紧的是你们那事。”
初言也往林曜盘里夹肉:“我可没跟你说呀,咋知道的?”
“蓝百山告诉我的。”
“怎么着,”魏森莫把碍事的纸巾盒挪到身边,抽出两张分别递给两人,“想到解决办法没?”
初言含混道:“算是有了吧。”
“那就是还没呗,不过也是,这事儿确实乱糟糟的。”魏森莫往嘴里塞了片生菜包肉,“平时日子过得太舒坦,偶尔来点意外还挺新鲜。”
“不过我跟你说,对付这种混蛋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魏森莫说着又往烤盘上铺了层肥牛,油花滋滋作响,“我刚知道这件事之后就打听了点东西。”
初言夹肉的手顿了顿:“什么。”
“这小混蛋他爹虽然有权有势,但是吧,据我知道我了解到的,这个小混蛋他可能根本就不受他爹器重。”
初言喝了口可乐:“你当是电视剧里演的呢,再怎么不受器重也是人家的孩子,人家能不疼?”
“啧,”魏森莫用拿筷子的手蹭了蹭鼻尖,“他爹这种人是什么人?想要有几个儿子就能有几个,儿子都没自己的利益重要。而且他爹有两个儿子,这个小混蛋就是他的第二个,你难道就没发现这件事从头到尾他爸爸都没有出过面吗?”
初言仔细一想确实如此,每次来的不是自称司机,就是自称助理,再不然就是阿姨。不过蓝陌君跟她哥说得挺详细,魏森莫也从蓝百山那听得一字不落。
林曜:【哥,我听蓝姐说你要花钱压热度,但这件事不需要哥来压热度送钱,错是他们的,让他们给钱压热度。】
魏森莫眯眼:“他说啥?”
初言翻译:“他说该对方出钱解决,我们不该倒贴。”
“就是!”魏森莫拍桌子,“有钱的是他们,你充什么大头?连耍赖都不会?况且明明是我们吃亏!”
“所以我想到个主意。”
“什么?”
“搞小混蛋一顿啊,对付这种人就得以暴制暴,然后再在网上搞一下他,热度一大吃亏了,他爸爸自然就肯出手管了。”
“会不会有点太极端?”
“对付这种人极什么端?他把你弟弟欺负成那个样,你就不想报复回去?”
初言叹气:“别把你小时候混社会的经验用在这事上。要是报复不成反被咬怎么办?”
林曜听着一脸担忧,感觉怪害怕的,也重在参与:【要不我们别弄了,就这样吧,上完学就不会再碰见他了,没啥的。】
初言是害怕报复不成反倒伤了自家人,但一点都不做是不可能的,“不能,学校里头的日子还有一年半,他要一直这么捉弄你,你就憋着?”
“你哥说得在理。”魏森莫把筷子往碗边一搁,伸手揽住林曜的肩膀,“咱们不跟他动手,就让他也尝尝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
林曜真的害怕,小混蛋家里不一般,那种人家看平民百姓就像看蝼蚁。现在连学校都睁只眼闭只眼,他们再怎么样能搞得过他们?
那小混蛋的爹更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明摆着纵着混蛋胡来。就听魏森莫这不靠谱的解决办法,林曜心里头就着急,慌得不行。
林曜:【那也别动手打人。】
魏森莫咧嘴一笑:“打!打的就是他,干嘛不打,受那气干什么?得让他长点记性你知道吗。”
这句话在林曜听来跟主动去自首有什么区别,眼看这边说不通他赶紧把目光转向初言。
初言头也不抬笑道:“你魏哥开玩笑的,他没那么傻。”
初言说完话后桌上瞬间安静了几秒,接着林曜长长吁出一口气。魏森莫在一旁拼命抿着嘴,整张脸都憋红了,他突然把脑袋凑到林曜面前,盯着他看了两秒,终于忍不住大笑:“你这孩子!忘了自己小时候多虎了?现在怎么怂成这样?”
林曜见着魏森莫乐得前仰后合,给自己气得耳朵尖发红,比划的动作都带劲儿:【开玩笑也要有个度,我去上厕所。】
说完猛起身,嘴唇绷成一条线。魏森莫笑着侧身让过,看他鼓着腮帮子,手插裤兜噔噔噔往卫生间冲,背影看着都在冒火气。
魏森莫笑着看那气冲冲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转头对初言挤眼睛:“真急眼了?”
初言正往生菜叶上铺烤好的五花肉,慢悠悠抹酱料:“你非招他干嘛?”
“这不逗着好玩嘛!”魏森莫突然提高声音“呀”了一声。
初言:“别老一惊一乍。”
“他是不是没带纸啊,这种老店里面厕所可不带纸。”
“我去给他送纸吧。”魏森莫拿着纸巾刚起身,就被初言一把抢了过去。
“得了,我去吧。”
“行行行,你去就你去。”魏森莫重新坐下,开始扒小龙虾。
林曜在隔间里摸遍裤兜,心里咯噔一下——真没带纸。他又转头把小小的隔间打量了一圈,墙上也没纸盒,他正发愁,右边隔板突然被敲响,有个男声问:“诶哥们,有纸吗?分我两张。”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别说他现在手头没纸,就算有也绝不借,就冲旁边这声音,烧成灰他都认得,没成想出了学校小混蛋青皮头还阴魂不散。
刚巧初言的声音在厕所里响了起来:“林曜?”
他赶紧拍了拍门板回应他哥,下一秒,厚厚的一沓纸就从门缝底下塞了进来,救星到了。
林曜刚接过纸,隔壁就传来青皮头吊儿郎当的声音:“喂,还在吗?是不是让人来送纸了?分两张呗?”
林曜懒得搭理隔壁的动静,系好裤子就推开隔间门。谁知刚出来就看见初言正把纸巾递给隔壁,他不能出声阻止动作也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把纸唰地抽走了,里头还传来声“谢了”。
“洗洗手。”初言转头对他说。
【哥】林曜慢慢走到洗手池前,透过镜子盯着他哥。
“咋了?”
【刚才那人是小混蛋。】
“……”
水龙头刚打开,隔壁隔间“哐当”一声被推开。青皮头晃出来,在镜子里跟林曜对上了眼。
“哟呵?我还以为同名同姓呢,没想到真是哑巴呀,真他爹晦气!”
初言斜靠在洗手台边上:“你张嘴只会喷粪?”
“哎呦哑巴的哥?挺久没见的了,脾气见长啊。”
“少在这儿阴阳怪气。你爹是不是压根不管你啊?出了这么大事,他连面都不露,学校也不来。是没本事管,还是不敢来,或者干脆就不想搭理你?”
“关你屁事!我爹的事轮得到你插嘴?你算老几啊!”
“不敢不敢,哪比得上您厉害呀。”初言嗤笑,“这事就这么算了?不打算给个交代?”
“你们还想怎样?视频也拍了,道歉也说了,还想怎么着?”
初言:“花钱把热搜压下去啊。家里那么有钱,这点钱都舍不得?”
“去你爹的压热搜!”青皮头气得狠狠跺脚往前走,连翻两个白眼。没承想脚一滑,一只鞋直接飞了出去。
很遗憾,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过线获得金牌,但只可怜巴巴地落在厕所门槛前,连砖缝线都没过。
“看看,你这鞋都不乐意在你脚上待着,可见你这人品跟你的脚一样啧啧啧。”
“你有病吧!”青皮头说不过,只好憋着火快步走向门口的鞋,准备弯腰去捡。
就在他离鞋还有两步远,刚要做出弯腰动作的瞬间,离得更近的初言抢先一步上前,“咻”地一脚把鞋踢得更远了。
“你什么时候得病的?!”青皮头猛地直起腰,指着初言吼道,“踢我鞋干嘛?!”
“就踢了,你能怎么着!”初言兴趣来了开始一路把鞋当足球踢,动作利落地把鞋踢到门口。
青皮头追在后面林曜跟在后头,这堆古怪的行为又熟悉的人影,就算离得再远魏森莫也能一眼认出来。
他惊叹一声“我操!”就赶紧跟服务员说了声“别收桌,马上回来”,快步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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