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木一怔,神经不由得绷紧,反射性地闭上眼。
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味道在她周围弥漫,似乎腰间压着个什么东西。
这感觉熟悉又陌生,就好像那时候……
叶木唰地睁眼垂眸看去,果见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正搭在自己的腰上。
好久没有被他拥着睡觉了,这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
不对,她现在可是个男的!
灵魂吓得一颤,她迅速丢开那条胳膊跳下床,动作过猛,整个人往前趔趄两步。
稳住身形后,她慢慢地回头。
床上的男人单手撑着床跟着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她,似乎是被打扰了睡眠,眉心拧出褶满脸的不高兴。
这段时间都是叶木睡了君梵才回来。
叶木醒的时候君梵已经去了医院。
所以这还是继同床共枕以来,两人第一次正式会面。
叶木见鬼似的瞪着君梵,嘴唇哆嗦半天也没说能出一句话。
许久终于找回神智,冲着那人吼,“你特么有病啊!老子一男的,你竟然抱着老子睡觉?!”
难得想偷个懒,一大早的扰人清梦,还脏话连篇,真是越来越不像个女的了?!
嗯?倒是忘了,这贼丫头现在的身份不就是个“男的”?
嘶!头疼!
君梵眉心皱得更厉害了,想了想,面不改色道:“叶木,有病的是你,天天半夜三更爬我的床。”
叶木:“……”
似被提醒了,她默默抬手低头,左手手腕果然空空如也。
诧异了一瞬回头往客厅看去,手铐孤零零地挂在茶几上
完好无损?!她是怎么挣脱的?
无意识地搓着手,手背上传来的刺痛感,让她猛吸了一口气。
再次低头看了看手,叶木脸上的表情瞬间微妙起来,只见手背上好几处皮肤都被刮破了,红通通的,还挂着点血丝,看起来挺吓人。
昨晚戴上手铐时还担心过这个问题,没想到真的就应验了,她真的把手铐给撸下来了!
天呐!
叶木丧着一张脸,心想自己果然是犯梦游症无疑且病入膏肓了。
然而,她却全然忘了手背上的伤实则是昨晚在茶几上刮的,当时就被痛醒了,只是一觉醒来又忘得一干二净。
“那个,我有梦游症。”该面对的总得面对。
“然后?”
“你可以把我踹下来。”
君梵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把目光从叶木手背上挪开,然而只维持了不过两秒,又忍不住垂眸看去,甚至冲动地想把茶几给拖出去扔了。
……这是他身为一名合格医生的本能反应,才不是见不得她受一点伤。
许久,他这么告诉自己。
“你知道我没踹?”
第一晚他当真这么想过,而且只差一点就执行了。
叶木“啊”了一声,又听他说:“没用,你那脸皮太顽强,踹下去马上又爬上来,费劲!”
叶木:“……”
“那你也用不着抱着我吧?难不成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叶木顿了一下,警惕地看着他,“老子是纯爷们儿!直的!”
意思他不是纯爷们儿?
他究竟是直的还是弯的,她会不清楚?
三番两次被儿子他妈故意怀疑了性取向,君梵表示这笔帐必须得记上。
稍作思忖,他寡淡地扫了叶木一眼,拇指搓着下巴审视着她,尔后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非分之想?叶木,你知道什么叫贼喊捉贼吗?半夜爬我床踹都踹不下去就算了,还拱来拱去非让抱着才肯安安生生地睡觉,非分之想,说的是你吧?”
说完也不给叶木反应的机会,从容地翻身下床洗漱去了。
叶木:“……”
说的太有理有据,竟无法反驳。
有非分之想的人的确是她,从两年前到再次见面,初衷不改。
但是,就算她睡个觉太撼天
动地得抱着才能安生下来……
可大家都是男的,这样真的没问题?
他可千万别真弯了!
磨磨蹭蹭地下楼,一桌人就等她了,没敢再耽搁,快步走过去硬着头皮坐在君梵边上。
那是唯一的一个位置。
埋头喝着粥,冷不防有人夹了个煎蛋放进她眼前的盘子里,接着低缓的声音传来。
“多吃点,太瘦,硌手。”
叶木一口瘦肉粥还没来得及嚼,就这么囫囵吞了下去,噎在胸口捶了半天才下去。
太瘦,硌手……
没噎死她!特么的这叫谋杀!
心底狠狠把人咒骂了一通,但碍于对面心情愉悦的老太太,那只装模作样在后背给她顺气的手,极力忍住没给他拍回去。
“多大的人了,吃个饭还能噎住,我又不跟你抢。”见叶木脸色缓和了过来,君梵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瞥了眼她盘子里的煎蛋,拿起刀叉分成小块,最后顺手夹了几块到她碗里,如同以前很多次那样,体贴的就只差没直接喂她嘴里了。
这样的情景老太太看着欢喜地频频点头,就怕自家孙子会委屈了媳妇儿,没想到还挺会事儿,有为人丈夫的样儿,不错!
但当事人叶木就愉快不起来了。
原本口齿留香的瘦肉粥,突然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就算是做给老太太看,也不用这样吧,太过了。
偏偏那人还一副云淡风轻,理所当然的样子,她都忍不住要怀疑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盯着眼前的煎蛋,叶木半晌儿也没敢下筷子夹。
虽然这种事情在回忆里发生果许多次,但是发生在眼下这种状况,感觉就诡异了。
一顿早餐吃下来,叶木备受煎熬。
原本打算跟柯苒一起去影楼,前脚才上车,便被人从后面给拽了下去。
回头看清来人,叶木很不客气地问了句:“干嘛?”
岂料那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低头冲车里的柯苒说了句“你先走”,转身径直把她塞进了自己车里。
“等一下,我衣服还在柯苒车上!”
“……”偏头看了看叶木那一身米色连衣裙和酒红色针织开衫,君梵反应了会儿,“这衣服有问题?”
叶木翻了记白眼,“没问题,可这是女装。”
她每天都是出门后扮成叶沐,回来的时候才换回来。
君梵了然,但车速不减,“不用换,这样就行。”
叶木:“……我们这是要去哪儿?”看着街景不断后退,她忍不住问。
君梵却只是偏了下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就转回去,专注地开着车,唇线抿着,没有任何想要交谈的意思。
但自车祸后,每逢坐车如果没人跟叶木讲话,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变得很焦虑。
就比如说现在,在她第五次扒拉头顶前方的遮光板时,有人终于察觉了她的异常。
“遮光板惹你了?”
叶木怔了一下,把遮光板扣好,未几侧目看去,那人仍维持着之前的样子,她甚至怀疑刚才是她幻听了。
直到君梵等不来回答,偏头看来,她才点点头,“啊,它长得太丑了。”
君梵:“……”
车是前两个月才换的,他全然没想过会被有幸第一个坐进副驾的人嫌弃了遮光板。
想起她有坐车焦虑症,君梵将车停在路边,再次扭过头。
似乎是被叶木的话勾起了兴致,他微挑着眉,视线在她和遮光板之间来来回回观察了片刻后,最终定格在前者脸上。
看稀奇似的盯着叶木看了会儿,君梵一本正经道:“嗯,跟你比,是太丑了。”
说完他忽地伸手翻开遮光板,确定叶木能从镜子里看到她自己,他淡定地下车,走进路边的药店。
没多久又走了出来,手中拎着一个方便袋。
叶木瞪着镜子,君梵返回车上时,她才从错愕中回神。
见她直直地盯着自己,君梵抬了抬眉,“让你把手伸过来,总看着我做什么?”
不只是那根神经抖动的频率失常,叶木鬼使神差就回了句,“你比遮光板好看。”
此言一出两人皆是一怔。
叶木咬了咬舌头,缓缓把目光调转至前方。
两个成年人互相夸对方比遮光板长得好看这种事情,它居然真的能发生。
君梵却无意间被取悦,弯唇笑起来,起先只是肩膀小幅度抖动了几下,尔后有些忍不住,低沉的笑声从唇间不断溢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尤显愉悦。
两年后第一次听他笑的如此畅快,叶木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一扭头便沉溺了。
那人眸底盛满了光,笑意流淌,柔和的像一股春风,顺着毛孔爬进心底,温暖的不可思议。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儿一样……
她突然就想起农庄里那片怀孕后她亲手种下的向日葵,花开灿烂之际,置身其中一同沐浴阳光,心中升起的那种温暖幸福的感觉。
一如此刻看着这人明媚的笑容时。
见叶木又发起呆,君梵皱了皱眉,干脆从袋子里拿出碘伏拧开。
然后拉过她的左手,取两根棉签沾了药水径直在她手背上涂抹起来。
直到用来遮瑕的东西全部清洗干净,伤口完全暴露出来。
看起来似乎比早晨更严重了,皮肤红肿了一片,许是棉签擦拭的原因,又开始往外渗血。
君梵眉心一拧,低头轻轻吹了吹,涂上一层凝胶状的药膏,尔后不满地看着叶木,“都这样了还抹那么厚的遮瑕膏,叶木你是脑子有问题?这都没把你痛醒,当真属猪的……”
君梵难得有这个耐性对着谁嘀咕半天,叶木却一个字没听进去。
心动的感觉来的快,平复的更快,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心惊。
一个大男人受点皮外伤算个什么?
他大费周章给“他”处理伤口就算了,甚至怕“他”疼百般温柔地给“他”吹吹?
这样真的没问题?
“君医生,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虽然顶着叶木的脸,可我是叶沐,三点水的沐。”
君梵:“……”
嗯,搞错了,又忘了她不是儿子的妈,“他”是儿子的舅。
叶木那看怪物的眼神,八成又在怀疑他的性取向……
唉!君梵抬手捏了捏眉骨,那点为数不多的恶趣味突然悉数上涌,并成倍增长。
他忽地睁开眼,玩味地看着她,勾起一侧唇角痞痞一笑,“嗯,你是叶木,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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