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是不是根本不像你们口中所说的那样,再过不久就完全恢复了?她……咳,没有被毁容或缺胳膊少腿儿什么的?”君梵摸着鼻子问。
竟然明目张胆地咒她!
叶木愤然地瞪过去:“当然没有!”
“哦”,他看似松了一口气,点点头,眉间的褶却拧得更深了,“那为什么老爷子极力反对我去罗马?又为什么落落对替别人养儿子这种事丝毫不介意?连结婚证都同意让你这个哥哥代她领?当真是因为我颜值高?”
叶木:“……”
这问题太针针见血,一时间她根本组织不出合适的言语来回答。
思忖片刻,她哼了一声,圆润地把问题丢了回去,“那你呢?既然怀疑她毁容又缺胳膊少腿,为什么还执意要跟她结婚?”
叶木微眯了眼,凉凉地看着他,犀利地问:“你不会是因为现在喜欢男的,所以才无所谓的吧?”
君梵:“……”
狡猾的丫头!
他偏头笑了下,“你就那么希望我喜欢男的?”
别有深意地看着叶木,未几,拖着长长的调子“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般,“你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想法,所以才希望我喜欢男的吧?”
叶木:“……”
我特么……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稳了稳处在崩溃边缘的情绪,拒绝再跟他打口水战,抬脚继续往回走。
岂料下一刻身后却传来了那人带着威胁的声音,“你要走了,那我就只有飞一趟罗马亲眼确定落落没有缺胳膊少腿了。”
叶木脚下一顿捏紧拳头转身眉心拧成结,“就不能弄个假的?”
君梵也皱起眉,斟酌了番假证的可行性他摇头否决,“我不想哪天再去费那个劲跟老太太解释我们为什么弄了个假证糊弄她。”
闻言叶木立刻高举起手,“我来解释。”
君梵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瞬,长叹了口气,“若非忙的要死我也不会听从老爷子的拉你来凑数,也是,两个男人来办结婚证是挺奇怪的。算了,我还是推了几台手术飞趟罗马吧,不然老太太又要绝食抗议,年纪大了我也不忍心。”说着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口袋摸出手机准备订票。
叶木:“……”
看着君梵那一脸惆怅纠结的样子,叶木忽然觉得今天不配合他领这个证就那么十恶不赦呢?
“行,你赢了!走走走,趁小爷改变主意之前赶紧的!”
结婚证啊?
为什么不拿,拿了他们就是夫妻,受法律保护,她就不信他当真那么有魄力,眼都不带眨地把自己老婆丢去海里喂鱼,或者挂在墙上当靶子扔飞镖玩儿!
看着叶木握着拳头,越过自己大步流星地往登记处去,君梵反倒怔住了。
假的结婚证他昨天就托人弄好了,原本只是想拿去罗马的事吓唬她一下,没想到她真当真了。
也罢,就真领了吧,领了她就是他妻子,她要再敢跑……
咳,他绝对不是怕她再次跑了,他是为了奶奶,对,为了奶奶。
*
登记处人不是很多,两人互不搭理埋头填完结婚协议书,签名画押。
拍照的时候,叶木不怎么配合,表情始终很僵,没点儿喜悦的感觉,妥妥赶鸭子上架的样子。
还被热心的工作人员疑似是被强迫来的,废了番功夫解释。
钢印按下去那一刻,叶木终于牵了牵嘴角,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在工作人员的祝福声中,两人接过新鲜出炉的红本本。
照片上的君梵,面带微笑,眉目柔和下来,好看的人神共愤。
叶木,貌美是貌美,只是那满脸的嫌弃之色,倨傲得跟女权社会电影里蔑视男性的女王一样……
君梵啧了一声,手指点了点红本本上叶木的脸,“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离婚证呢。”
叶木:“……那你笑的还真发自肺腑呐!”
君梵:“……”
才给两人发了证,脸上祝福的微笑还没散去的女同志,脑门儿慢慢挂起黑线。
长得好看的男人果然不靠谱,才拿了结婚证还没一分钟,嘴里就冒出了离婚证!
况且,“离婚证上面是个人照。”女同志严肃地提醒。
君梵一怔,顶着女同志鄙视的目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开玩笑呢,开玩笑。”
女同志扶扶黑框眼镜,回了个呵呵,转头变脸似的又笑容满面地服务别人去了。
君梵:“……”
叶木哼了一声,扯过君梵手中的结婚证,两本一起摆在眼前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我回去交差了,你该干啥干啥去。”
抬头却见那人突然深拧着眉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顺着看过去,一对男女正签结婚协议书。
而君梵的目光就落在那位春风满面,大腹便便的男人身上。
叶木不可思议地抬起手在君梵面前晃了晃,“眼神挺毒,那人瘦下来应该是个美男子!”
君梵:“……想什么呢?”
他指着自己的脸,“你分辨不出我这是什么表情?”
“谁知道呢!”叶木耸耸肩。
君梵眼角一跳,嘶了一声抬手欲往叶木脑门儿上敲,落下来时却是推着她往外走。
“他前妻张莉是馨澜酒店的财务经理,有个女儿叫琪琪,先天性心脏病,年初感染病情恶化入院,他嫌张莉生不出儿子,逼着她离婚才肯拿钱给孩子治病,上个月……”
他忽地停下,沉沉地叹了口气,叶木心底不由得咯噔一跳,小心地问:“没救过来?”
君梵没回答,越过叶木直直地走了出去,从门口来的光把那道微微弓着的背影映衬的萧索得厉害。
以前,柯苒她妈总是希望她们两个长大以后去学医,能从死神手里抢生命的那种。
但她和柯苒都不愿意,这就是原因。
叶木从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强大的内心,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从自己手中流逝,却束手无策。
最后只能跟那些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人,说一句“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忽然间好想抱抱这个男人,就像叶阳刚学会走路,磕了碰了委屈兮兮地哭鼻子时,把他抱在怀里哄那样。
然后她便真的冲了上去,好在看见他在门口拦住一个女人,并架住她的胳膊往外拉时,及时刹住了脚。
什么情况?叶木愣了一瞬追上去。
两人站在台阶下说着什么,那女人看起来三十出头,情绪十分激动,几次想往登记处里冲,都被君梵拦了下来。
走的近了,才听清这女人叫张莉,就是那位才遭受丧女之痛,里头那渣男的前妻。
越走的近,越惊心,叶木上前一步一把夺下张莉手里的包,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别无他物。
果真如她所说,生无可恋,来拉里头的人去跟女儿作伴的。
两人费了一番唇舌把张莉劝住,她失神地盯着登记处看了看,喃喃地说了句“我真是傻啊”,蹲在地上抱着头大哭起来。
叶木鼻子酸酸的。
当医生告诉她叶沐可能永远不会再醒来时,她也是这样蹲在医院的走廊上无助地嚎啕大哭。
老天眷顾,叶沐醒了。
叶木吸吸鼻子蹲下,揽着张莉的肩膀一下一下的拍,“哭吧,哭完了送你回家。”
许久张莉终于哭得累了,擦了把红肿的眼睛,对叶木说了句谢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见状叶木忙伸手拉了一把,却在张莉站稳后,惊讶地咦了一声,片刻后松开她的右手腕改握住她的左手腕。
“怎么了?”君梵不解地问。
叶木摇摇头,指了指对面的医院,“我也说不准,还是去趟医院吧。”
*
张莉进了B超室,两人便在外头等着。
君梵是心血管外科医生,心外科和妇产科不在一栋楼,除非有联合手术平时也少有交集。
几个出出进进喊着“君医生”热络地跟他打招呼的护士,他也不认识,只礼貌性地点点头。
走廊两旁的椅子上,坐着不少孕妇,或丈夫陪着,或父母陪着,也有独自一人的。
对面四维彩超室的门打开,年轻的准妈妈才走出,守在一旁的小伙子已经等不及迎了上去。
夫妻俩手牵着手往外走,一边对着彩超图片研究着宝宝究竟长得像谁,面上洋溢出的幸福感染着在场的每个人。
唯有君梵,盯着小两口离去的背影,心底某处冒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遗憾。
他错过了儿子在他妈妈肚子里孕育的每一个瞬间!
君梵咬了咬牙,死死地瞪着叶木的后脑勺,本来已经决定跟她扯平了,现在看来,哪里扯的平,这贼丫头分明欠他太多!
感觉到来自后方的注视,叶木回过头,君梵被抓了个现形,却没表现出任何一丝的尴尬。
反而云淡风轻地问:“你还懂脉象?外头许多中医都没这本事,你年纪轻轻,挺能耐。”
叶木怔了怔,想说她不懂,可她确实摸出张莉有孕。
要说懂吧,她又确实不懂,柯茹的确教了她许多,但她只能分辨得出这一种脉象而已,不是每次都摸得准,乌龙也没少闹。
实话实说似乎有点诡异。
只好呵呵了几下,敷衍道:“茹姨可是有名的中医。”说完扫了眼周围,即刻转移话题,往君梵那边凑了凑,她压低声音道:“红颜祸水啊你,就连孕妇都不能幸免,都盯着你看呢!”
闻言君梵皱了皱眉,侧目看着叶木,半晌儿轻嗤了声凉凉道:“国外长大的就是与众不同,等下带你去买本词典吧,好好学学咱国家博大精深的成语究竟该怎么用!”
只可惜还没等下,突然接到科室里的电话,连招呼也没顾得上跟叶木打,转身走出一阵疾风,眨眼便没了身影。
望着身侧空出来的位置,叶木忽地生出一种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人站在这里的错觉,心头莫名泛起一阵凉意。
那年她一声不响地离开,他又是作何感想?
又过了会儿张莉终于走了出来,脸上不似已刚才那般绝望无神,甚至有了一丝的笑容,看见叶木直接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谢谢你,你挽救了我孩子的命!”她由衷道。
那言外之意听得叶木背脊嗖地发凉,“你……”
张莉忙摇头,“不会了,不会了,我不会做傻事了!”
想想自己之前的行为,她恨不能给自己一个耳光,两个多月来,她宛若活在地狱,整天浑浑噩噩,根本就没留意到生理期有任何的不正常,更何况医生说过她再孕的几率非常低。
只差一点,她就毁了她第二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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