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木松了一口气,放心地收回手,并试图让自己从噩梦中醒过来,然而尝试良久,终属徒劳,索性放弃。
转而侧过身体面对君梵,后者正皱眉揉着自己的左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表情有点怪。
下一刻,他微弯了唇,抬手在她左脸相同的地方狠狠地捏了捏。
“疼么?”他问。
叶木抿着嘴皱眉。
那副明明疼的不行,却还得拼命忍着的凄惨模样,似乎稍稍缓解了君梵心底的烦躁。
他收回手,倏地凑了过来,距离太近,甚至呼出的气都喷到了她脸上。
叶木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强忍着没让自己后退,许久,直到胸口憋得发痛,才认怂。
在她往后倾的同时,对面的人也从容地靠了回去,一条胳膊搭在她身后的靠背上,姿态慵懒随意,然后,吊着眉梢别有意味地笑笑,“疼就好。”
叶木愣愣地揉着自己其实是被报复了的脸,咂摸着君梵最后说的那三个字:疼……就……好……
疼,就代表她并没有在做梦。
叶木:“……”
略显局促地转过身,叶木端正坐好,想了又想,终于反应过来这人堪比外星生物附体般的古怪行为,应该都是在做戏给老太太看。
可这演得也太真了,吓得她魂不附体了都!
连倚在楼梯扶手上乐得看戏的柯苒,都忍不住凌乱了。
天,刚在上面还恨的咬牙切齿,不过下个楼的时间,他哥这演技,简直来的登峰造极,无懈可击!
戏精啊都是!
君老太太自是乐得不行,当着她的面儿都这么打情骂俏的,这感情不挺好的嘛!
“好了好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以后你们两个就给我好好过日子,老大不小的人了,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老太太嗔怪地各瞪了孙子和孙媳妇一眼,又拖着叶木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摸了摸她手腕上的镯子感叹道:“这镯子戴在你手上是真好看!”
叶木反应了一下,低头看去,那镯子是叶老爷子给她的,来君家前非让她戴上,说是羊脂白玉的,外头包裹着一层薄薄的镂空纹案的金子,两端连着活扣,“我爷爷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
君老太笑着点点头,“没错,是祖上传下来的,给你们订婚的时候,君梵妈才把它当作信物从国外托人带了回来,我亲手交给你爷爷的。”
叶木:“……”
消化了足足半分钟的时间,叶木一言不发地低下头颅,开始鼓捣那言下之意好像是要送给君家未来孙媳妇的镯子。
然而抑郁的是那镯子取也取不下来,打也打不开。
见状,君老太拍开叶木那只拼命扣镯子的手,颇为严肃道:“取它做什么?君梵没跟你说过这个镯子一旦戴上了,除非是转交给未来儿媳妇,否则是不允许取下来的吗?”
叶木:“……”
君梵自然没可能跟她说过。
又被自家老爷子给暗中设计了,早知道是别人的信物,她说什么都不会戴……
别人?等等,似乎是听出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叶木精神一振。
前年给你们订婚的时候,君梵妈才把它当作信物从国外托人带了回来,我亲手交给你爷爷的……
镯子一旦戴上了,除非是转交给未来儿媳妇,否则是不允许取下来……
这个“给你们订婚”里的你们,不会刚刚好有她一份吧?!!!
“奶奶,您刚刚说谁订婚?”
老太太笑着白了叶木一眼,“竟问些傻问题,当然是你和君梵啊。”
她……和……君梵……
“您是说我,和他?”叶木指了指自己和旁边的男人,再次确认。
见老太太点头,她彻底被震惊了。
她和这男人订婚了?看这情形也不像是假的,可她不知道呢?
想了想,叶木禁不住磨了磨后槽牙,怪不得她家老爷子一点都不担心会被秋后算账!
转念又一想,叶木很快又惊喜起来,自己这只漂浮在雾霭茫茫,狂风巨浪中的小船,这是突然间就看到了灯塔呀。
由自己营造出来的那点恐慌,和对儿子他爸那点愧疚,瞬间就消散的无踪无影,心底反而理直气壮起来。
既然这婚已经订了,那他们迟早是夫妻,对吧?
那作为妻子的自己提前给丈夫传个宗接个代什么的,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对吧?
虽然手段不怎么光明正大,目的也十分自私自利,但怎么看造成的结果都还是喜大普奔的,对吧?!
再加上有老太太呢,依她对孙媳妇和小曾孙的稀罕劲儿,若日后事情败露,君梵真恼羞成怒起来跟自己计较,也得看看老太太同不同意不是?
真是柳暗花明,本来还觉得任重道远,现在简直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接下来,只要防着儿子他爸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行,这就简单多了。
这么想着,叶木又装模作样开始捣鼓镯子上的活扣。
“别费功夫了,这个镯子扣上就打不开了。”君梵忽然开口,音色平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闻言,叶木的动作顿住,慢慢转过头,略显诧异,“那它是怎么代代相传的?”
君梵微微考虑一瞬,未几,抬手从衬衣领子里掏出一根手工编织的红绳。
叶木定睛看了看,不由目露喜色,那红绳子底端挂着的似乎是把金钥匙。
钥匙齿的造型和大小跟活扣上的孔完全吻合,原来那个看似不起眼的活扣竟是个机关。
不过无所谓,有钥匙就好办!
然而她那点愉悦很快被无情浇灭,只见君梵不紧不慢地把钥匙放回去,寡淡地看了她一眼,吊着一边眉道:“不是说了,戴上就不许取下来,除非……”
他稍稍一顿,勾起一侧唇角,莫测高深的一笑过后,不疾不徐补地完后面的话,“是交给我们未来的儿媳妇。”
好在知道这人是在做戏给老太太看,否则那一副就好像他已经有了儿子,就等儿子长大娶媳妇的样子,叶木一定当场就吓得跳起来。
天,她已经够拼了,但在这男人面前,显然班门弄斧了。
明明嫌弃她嫌弃的不得了,为了老太太,竟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的程度,一片孝心苍天可鉴。
叶木默默竖起大拇指,诚心拜服,“好孙子!”
此言一出,君梵面色先是一僵,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见此,叶木忙解释,“不是,我夸您呢,您是孝顺奶奶的好孙子!”
君老太听了却不满地把叶木往身边拉了拉,气哼哼道:“他要真孝顺我就不会把你气走,气得我老婆子天天睡不着觉!”
叶木:“……”
汗颜地瞥了眼另一侧的人,见他又瘫着一张脸,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是对此麻木了,叶木都忍不住在心里替他憋屈。
看着那人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叶木挠挠脸心有戚戚焉,“奶奶,您刚还说这事儿过去了呢,咱以后都不提了行么?您放心我们以后肯定好好过日子,好好孝顺您,再不惹您生气行么?”
连哄带骗的,老太太终于眉开眼笑,“不提了,再不提了,不过这婚纱照也被那混小子给扔了,你们看什么时候再去补一套,摆在家里喜庆。”
婚,婚纱照……
这个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叶木偷偷戳了戳身边的人,十分苦恼地求救。
半晌儿,君梵终于睁开眼,垂眸看了看那只从她自己胳膊下伸来仍不停戳他的手,思忖了片刻,坦然应道,“行,都依您,我们明天就去。”
“对,我们明天就…去……去干什么?”叶木腾地转过身,错愕地瞪着君梵。
两个大男人去拍婚纱照,你特么确定不是逗我?!
面对叶木的不淡定,后者好整以暇地睨了她一眼,波澜不惊道,“补婚纱照,怎么,不想去?”
叶木嘴唇微微抖了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君老太已经不满地发表了意见:“这个必须去,现在的小年轻人哪个结婚家里不挂婚纱照的?!”
君梵赞同地点头,“就这么定了。”说完他站起身面向老太太,“好了,孙媳妇给您找回来了,我就不在这儿碍您眼了,下午还有台手术先走了。”
接着又转向叶木,他单手抄在兜里,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清晰的笑意在唇角漾开,就像很久以前她见过的那样。
好一会儿,才温和又体贴道:“晚上我可能回来的比较晚,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说完也没等着看叶木脸上的表情是何等的精彩绝伦,转身便走出了客厅。
直到外头传来引擎轰动的声音,叶木长舒一口气,抬手按着砰砰直跳的心脏。
天,这人太恐怖了,她宁愿他继续寒风过境,也不希望他对着她笑的如此春风荡漾。
太勾魂摄魄,激荡人心了,招架不住呐,他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她一定会露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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