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野说完话就不管不顾地闭上眼睛,一副十分大度的样子,但心里其实等着江浣挽留。
结果过了好几分钟,都没等到对方说话的声音。
该不会真丢下他出去约会吧。
一想到这里,程景野睁开眼睛,“你小子......”
话到嘴边突然转了个弯,因为他发现江浣正笑着看自己。
随着时间的雕琢,程景野早就发现江浣已经成长为一个少年。
江浣并不是一眼惊艳型的长相,但看久了就会觉得越来越好看。
尤其是他像这样笑盈盈地看向别人时,似乎就能传输某种能量,让人心里总觉得暖暖的。
瞬间程景野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堪堪顿在原地。
良久之后他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却发现江浣还在笑,于是又切换到之前要找麻烦似的语气,问道:
“你笑什么?”
江浣双手撑着沙发,还是在笑,有问即答:“你好,幼稚。”
“小江浣同学,”程景野眯起眼睛强调,“我比你大十岁。”
“大十岁,也幼稚,”江浣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你是我,见过的,最像,小孩子的。”
他笑起来眼睛都弯成月牙了,眼睛却依旧灵动,看上去很可爱。
程景野发现自己又像上次一样,心里想看但又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
他把话题移开,“还说我幼稚,上次是谁气呼呼地躲丽姐后门儿,又给我下巴来了一下?”
江浣想起这件事脸都红了,非常没有威慑力地指着程景野说:“闭嘴!”
这回换做程景野笑了。
秦友瑶又来了一条消息,估计是见江浣很久没回有些困惑。见状江浣思考一会儿,发消息回复过去:
[不好意思啊,我在我朋友这里过年,抽不开身。]
站在他后面的程景野亲眼目睹他回消息的全过程,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秦友瑶那边也非常大方,被拒绝后也没说什么,发过来几句新年的吉祥话后就去跨年了。
“可以了吧?”江浣看向程景野。
而程景野耸耸肩,“我可没说什么,你自己决定的。”
不过搬烟花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笑笑。
程景野出租屋的顶楼是一片很大的公共天台,平时居民们会在上面晾被子。而现在上面空荡荡一片,正适合放烟花。
程景野把箱子放在地上,从里面掏出来各种各样的烟花。有拿手上的,有地上窜来窜去的,也有在天上飞的。
光是放烟花有些单调,于是程景野又下楼拿了凳子和没喝完的酒和饮料。
江浣怎么说也是年纪小,先是拿了传说中最炫酷的几类。
点燃引信,烟花霎时间腾空而起,深沉的夜色此刻成为了幕布,无数烟花在半空炸开,看得人应接不暇。
“好,好漂亮。”江浣边放边回头,指着正在绽放的烟花。
程景野坐在后面,手里拿着罐啤酒,笑着点点头。
等到烟花盛放到最亮的时候,程景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我帮你照个相。”
江浣点点头,退开些让程景野拍烟花。
原本准备拍江浣的程景野张了张嘴,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便拍了几张烟花的照片,然后又对江浣说:
“我给你照一张。”
“啊?”江浣有些懵,“怎么拍?”
“站在烟花旁边,靠前一点,”程景野举着手机,看着取景框。
江浣听明白他说的,虽然也想拍,但看着还在啪啪炸裂的火花,摇摇头说:
“我不敢。”
“没事,”程景野耐心地说,“不会烧到的。”
虽然还是怕,但程景野在这里,江浣总会莫名泛起安全感。
于是他一步步走过去,靠近了也不太会摆姿势,在烟花快要燃尽之前,比了个万能剪刀手。
虽然没看见照片,但江浣知道一定很傻。
但程景野拍完后看着手机,笑着说:“很可爱。”
听他这么说,江浣兴冲冲地跑过去看。照片虽然不丑,但因为他不会摆表情,所以看上去有些呆愣和僵硬。
于是他想起一句话,“真正好看,都是说,好看。但是不好看,就会说,可爱。”
意思是这张照片并不好看,程景野说可爱只是在安慰自己。
“你听谁说的乱七八糟的。”
程景野把手机揣回兜里,皱起眉头。
“我同桌。”江浣说完之后笑容凝了凝。
因为他想起来同桌说这句话的时候,类比的是男女关系。
貌似用在现在这个场景,不太对。
但话都说出来哪有收回的道理,他看程景野的表情,也不像是知道这个的样子。
江浣松了一口气。
程景野回想起他开家长会时,江浣那成绩不太好的同桌,敢情平时都研究这个呢。
“我说可爱就是可爱,”程景野说,“而且那都是情侣才会哄人开心,我无缘无故哄你干什么?”
说完他也觉得有些奇怪,拿着啤酒瓶的手顿了顿。
没想到他知道这个话的真实出处,江浣也有些不自在。
空气似乎都沉默了几秒钟,最后他小声嘟囔:“也对,你只会,拿我,寻开心。”
听他的语气似乎对程景野积怨已久,程景野忍不住笑了,“我哪有?听你说得我跟个恶霸似的。”
“就有,”江浣瞪着他。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程景野总喜欢对他开玩笑,就连绰号都起了一大堆。
但其实江浣也并不反感,反而有时的烦恼会因为程景野的玩笑,而被轻松化解。
箱子里的烟花放得差不多了,江浣也跟着坐在程景野旁边,随手拿了瓶旺仔。
“冷不冷?”程景野问道,“刚刚应该把牛奶加热一下再拿上来的。”
“不冷,”江浣摇摇头,“你的啤酒,还是冰箱里,拿出来的呢,你冷不冷?”
程景野摇摇头说:“还好。”
这样坐在天台上还挺惬意,于是两人都没准备下去,边喝边聊天。
几罐啤酒很快就见了底,程景野觉得脑袋有点晕,于是和江浣一起喝牛奶。
“这是你在这里过的第几个年?”程景野转过头看向江浣。
江浣想了会儿,“第三个吧。”
“都是在哪里过的?”
程景野虽然知道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
“就在,丽姐的,宿舍里。”见程景野意料之中皱起眉头,江浣连忙补充:
“其实,也还好。店里会有,同事不回家,我和他们,一起过年。”
话是这么说,但江浣除了和他们吃顿饭以外,其他时间都是一个人。
说完还怕程景野不信,开玩笑似的说:“今天,要不是你,我估计,就去,跨年了。”
“你干脆现在就去吧你,”程景野酸溜溜地说,“你自己拒绝的,还要赖我。”
江浣忍不住笑出声,手里的旺仔差点洒出来。
这个话茬似乎引起了江浣一直想问的问题,他看了眼黑暗中的程景野,“那你呢?”
“嗯?”
“三年,”江浣捏着牛奶罐,“你这三年,在哪里,过的?”
自从相遇后,他们俩都保持着奇怪的默契,没有问过那三年究竟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程景野不问,是因为在他得知江爷爷的死讯后,他不想让江浣回忆起一些往事。
有些事他可以自己慢慢查,或者让江浣有一天自己说出来,而不是用揭伤疤的方式;
而江浣不问,他自己也说不出原因。他到现在都觉得程景野总有一天还是要走的,就像三年前一样。
不如就当作心照不宣的秘密。
所以当江浣问出口时,他自己都感觉到惊讶。
程景野顿了顿,如实回答:“在国外。”
出乎江浣意料的答案,让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国外之于他这种小山村里出来的人,就像是登月一样,只听过,没见过。
于是他忍不住发出感慨:“好,好厉害,一定,很好玩吧。”
程景野笑笑,没说话。
那三年他不太想回忆,将一个节目从无到有,不仅考验实力,还要周转在各种势力之间。
相比于创造,他更讨厌一些明里暗里的争斗。身体上累,心更累。
不过他一向乐观,过去的都过去了,况且江浣只身在这里的三年,一定比他更累。
他随便聊了一些国外的经历,以及风土人情,江浣听得津津有味。
聊着聊着,很快就接近零点,周围的空气也比之前冷很多。
程景野紧了紧衣服,见箱子里还有些仙女棒,于是说:“把它们放完刚好零点,放完就下楼吧。”
“好。”江浣点点头。
相比之前又炸眼睛又炸耳朵的大烟花,仙女棒就显得婉转多了。
盈盈的火光落在两人之间,总算是照亮了彼此的表情。
等点到倒数第二根时,程景野看了眼时间,“快零点了,小江浣。”
“嗯?”
江浣抬起头,没拿烟花的那一只手突然被程景野拉过去。
动作只在刹那间,但江浣的脑袋里只剩下那片刻的触感。
程景野在江浣手里塞了个红包。
鼓鼓囊囊的,摸上去金额不小。
“压岁钱。”程景野把红包塞给他后就放开手。
江浣反应过来要退回去,“我不要。”
但程景野反应很快,从凳子上站起身,十分正经的说:“新年不能拒绝别人的压岁钱,这是规矩,不然不吉利。”
江浣压根不信,要去抓程景野的衣服口袋把钱塞回去,“这又是,你自己,定的规矩吧。”
程景野捂紧自己的口袋往后退,“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传统,童叟无欺。”
两个人你进我退,围着刚刚坐的地方转圈,像极了过年时互相施法似的推搡红包的大爷大娘。
到最后江浣实在累了,瘫在椅子上。
“拿着吧。”程景野站在对面笑道,“小孩儿就是要拿压岁钱。”
“那我也要,给你,压岁钱。”江浣气喘吁吁。
程景野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我都多大了还压。”
“你自己说的,规矩,”江浣把程景野之前说的话拿出来送回去,“过年,不能拒绝,红包。”
程景野:“......”
“钱不多,”江浣语气真诚,“就当我,给你一个,好彩头。”
之前兼职拿工资都是为了上学生活,但现在他赚钱拿工资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程景野。
他也想请程景野吃饭,请程景野到处玩。如果可以,他还想以后自己买大房子请程景野过去住,买车子带程景野兜风。
他语气里的企盼让程景野动容,只能点点头说:“行,你给吧。”
“在你沙发下,坐垫里,我塞着的。”江浣小声说。
这是他之前趁着程景野做饭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小动作。
“什么?”程景野没想到。
江浣看他一眼,“这不是怕你,拒绝嘛。”
“我拒绝你不一样还是塞了。”程景野觉得有些好笑。
这一番推拉下来两个人都热了,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还剩最后一根仙女棒,江浣把它点燃,准备放完烟花回去睡觉。
火花亮起后,程景野看着江浣,说:“你的新年有什么愿望?”
“愿望?”江浣皱起眉头仔细想想,“除了高考,以外,想不出来。”
“难怪是学霸。”程景野张嘴就来。
“闭嘴吧你,”江浣指着他,“你还说,没拿我,寻开心。”
“这哪是寻开心,明明就是发自肺腑。”程景野拍了拍胸脯。
这种插科打诨不是头一次了,两人相视一笑,看着快要熄灭的花火。
江浣不知道在想什么,拿着烟花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眼前重新归于黑暗,他才说:“其实还有愿望。”
“嗯?”程景野看着他。
江浣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出口:“我希望,你这次,可以陪我,久一点。”
三年前的那短短几个月,就像是场幻梦,短暂得江浣每每想起时,都觉得像是没发生过。
所以即使他再次和程景野重逢,也患得患失的,总觉得对方要走。
既然是说出口的愿望,那就不能说的太满。他不求程景野永远留在这里,也知道这并不可能,所以只想要程景野陪他久一点。
一天,一周,一个月,都可以。
他的想法很单纯,他的愿望也很单纯,但偏偏是这样简单的愿望,却让程景野感觉到心口一烫。
他能够理解江浣的心情,正因为理解,所以才觉得珍贵。
程景野抬起手抓了抓江浣的脑袋,“我答应你。”
听到这句话的江浣又笑了,笑得比之前还要开心,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明明视线都没有对视,但程景野又下意识地想移开目光。
之前在出租屋那次,他还能强迫自己硬生生地接受对方的视线,但现在却完全做不到了。
这种奇怪的变化从那时催生到现在,愈来愈烈,让程景野不得不去正视。
新年的钟声此时敲响,或许是这个地方靠近跨年的活动,他甚至听见广场上人们喊出的倒数声。
“9、8、7、6、5......”
耳边不仅出现倒数声,还有心跳不断震颤的声音。
江浣睁开眼睛,有些愣愣地看着程景野,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但一切都来不及细究,等喊到1时,他在烟花声中对程景野说:“刚好,卡上,点了,新年快乐。”
回应他的是突然凑近的程景野,和与其而来柔柔的呼吸。
程景野几乎是没经过任何思考的凑上去,一手抱住江浣的腰,一手扶上江浣的脸,去寻他的唇。
等到快吻上时,他的大脑好像终于清醒片刻,突然转了个弯,亲在江浣的脸上。
这一吻一触即离,等到程景野直起身,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远处烟花炸开。
江浣的脸一半被烟花照亮,一半是程景野遮住的阴影。
他似乎是僵住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程景野。
没有被唐突后的怒火,也没有害羞后的逃走,而是保持着被程景野抱住的姿势,手紧紧抓着板凳的边缘。
只有突然红了的耳朵,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见状程景野在心里骂了一句,捏着江浣的下巴,弯身亲在他的唇上。
程:大过年的,整个大的(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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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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