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江浣还有些恍惚,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莫名其妙跟着程景野走了。
而驾驶位上的人十分悠闲,双手在等红绿灯时轻扣着方向盘,嘴里还哼着歌。
没过多久,车就开到程景野所在的小区。
跟着人上了电梯,打开门进去,里面的陈设和上次除夕来的时候大差不差。
即使已经无数次回想过除夕那晚发生的事,但再回到这里,江浣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悄悄看向程景野,想看看对方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但程景野先他一步走在前面,只能看见那道背影。
于是江浣埋头走进去,换上程景野准备好的鞋,目不斜视一身凛然地坐在沙发上。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和期待。
“喝什么?”程景野把车钥匙放在玄关口,“虽然只有白开水。”
不是很渴的江浣想了想,还是说:“那就,一杯,白开水吧。”
“好。”程景野应声,转身去厨房烧了一壶水。
等他烧完水,从厨房里把杯子拿出来放在茶几上时,江浣看上去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紧张了。
吹吹冒出的热气,江浣环顾四周,“你最近,不怎么,在这里,住吗?”
连水都是临时烧的。
程景野点点头,换了套居家服穿在身上,在离他不远又不近的地方坐下,“最近台里有点忙,有时候会在办公室里凑合一晚。”
听他这么说,江浣感同身受似的,轻轻皱起眉头,“听上去,很累的,样子。”
程景野抬眼看向他,笑笑:“还好,没有放月假还要背书的高考生累。”
听到这句话的江浣险些被水呛到。
虽然是过来“背书”,但其实两个人都非常明白压根就没这想法。
原本以为他们俩会聊天或者干脆玩一下午,谁知道程景野等江浣喝完水后,还真抓着他开始背书。
甚至因为江浣没带课本,还专门找自己正在教高中的朋友要了份提纲,一项又一项的认真抽查。
被他搞得猝不及防的江浣只好乖乖背书,在中途休息的时候,为自己之前对于程景野居心不安的揣测感到十分抱歉。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紧,阳光落在室内,周遭仿佛都浸泡在暖洋洋的实质里。
程景野似乎也有点累,半躺在沙发上,单手向后撑着脑袋。
柔软的家居服布料让他看上去松散闲逸,就和窗外温度不高的阳光似的,舒服又让人感到安全。
资料举起挡住脸,江浣透过纸张的缝隙,悄悄观察着程景野。
他喜欢面前这个人。
江浣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时间悄悄流逝,很快窗外便暮色四合。
被魔鬼特训的江浣瘫在沙发上,完全没了其他的心思,只呆呆看着天花板。
程景野听他念叨一下午,眼皮直打架,觉得自己如果去参加高考,估计成绩比当年还要高。
看了眼时间,程景野起身说:“吃完饭回去?”
其实月假有两天。
江浣想说,但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觉得这句话像是在暗示什么似的。
还是别说了。
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程景野当江浣默认,“在这里吃还是在外面吃?”
说完程景野沉默半晌。
其实他从进房间开始,就能够感受到江浣的不自在。
毕竟在不久之前,这里还发生过一次意外。江浣估计并不想在这里吃,程景野在心中确认。
于是他下意识准备去房间里穿外出的衣服,谁知江浣忽然在身后开口:
“就在,这里吧。”
说完后还犹豫了会儿,说:“在天台。”
.
折腾了一下午,程景野没心思做饭,于是叫了份外卖。
想起之前房东送给他的烧烤架,程景野把它拿出来,在手机上点了些没烤过的串,和江浣一起把东西全部搬到天台。
这块地方刚好能用来烧烤,江浣把桌子摆好后松了口气。
他把吃饭的地方放在天台,任谁都觉得他有什么别的心思。
但如果是要来烧烤,那就显得正常不少。
毕竟因为场地限制特地把地点挑在这里,总比专门来这儿要说得过去。
程景野用火钳把燃好的炭放进去,很快就起了烟,肉串在铁架上滋滋冒油,江浣看得直咽口水。
在桌子两旁摆好了椅子,肉还没熟,程景野从旁边拿出一罐酒:“喝吗?”
“你不是,不让我,喝酒的?”
江浣还记得以前想喝酒的时候,程景野都会以未成年不能喝酒拒绝。
“果酒,没什么度数。”程景野还拿出一瓶酸奶,两种都放在江浣面前。
想了想,江浣还是拿着那罐果酒尝了尝。
甜甜的,一点都不涩,只有微微的酒味儿,还挺好喝。
见他喜欢喝,程景野把其他味道的果酒都拿出来摆在桌上,顺便翻了翻架子上的肉。
算了算时间,程景野问道:“是不是快过18岁了?”
“嗯,”江浣点点头,“高考之后,半个月。”
他语气中藏着隐隐的兴奋,毕竟成年对他来说有种不同的意义。
那时候他可以进入大学,可以融入到不同的圈子,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赚钱,说不定,还能结识到更多朋友。
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江浣的思绪渐渐变远——不知道那时候他和程景野会是什么样的关系。
虽然只有几个月的差距,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他和程景野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但是现在不同,即使是这短短的半天里,他的脑海就无数次冒出有关于程景野的各种想法。
这些想法太多太密也太复杂,只要一冒头说出口,他觉得自己和程景野的关系就会在即刻间改变。
捏着易拉罐,水汽沾在泛起颜色的指甲上,江浣深吸一口气,担心自己的反常又没有引起程景野的疑心。
而坐在对面的程景野全然正常,等架子上的肉熟透了,用筷子夹在江浣的碗里,“辣椒粉在外卖袋里,自己拿。”
江浣哦了一声,乖乖去拿袋子里的东西。
程景野估计没怎么亲自烧烤过,刚开始把握不好火候,烤糊了几块。到后来越来越熟练,肉烤得都刚刚好。
江浣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好吃!”
“那你多吃点,”程景野手里忙活着,“这可是我第一次烧烤。”
“看得出来,你以前,没做过。”江浣夹起来一片糊成煤炭的五花肉。
程景野把一块烤好的肉扔进江浣的碗里,没好气地说:“太麻烦了。”
“那你怎么,今天,突然吃这个?”江浣想到什么问什么。
程景野看了他一眼,“刚好有这个工具就做了。”
说完喝了口白开水,“吃就吃,少废话。”
江浣笑眯眯的看着他,把肉塞了满嘴。
话匣子慢慢打开,两人的氛围和往常并无二致。
夕阳的余晖照在楼房之上,霞光在这时透露出万分柔情,安静下来还能听见楼下自行车碾过青石板,车铃叮呤的声音。
今天一切都很出乎意料,在这个意外的地方,他和程景野吃了顿非常安静的晚餐。
果酒喝多了还是有点上头,江浣吃饱后靠在椅子上晕晕乎乎的。
反倒是程景野今天倒是滴酒不沾,喝着之前在客厅里烧的白开水。
“你怎么,今天,不喝酒?”江浣有话就问,他记得寻常程景野除了要开车的时候,都会喝点酒。
上头之后他看程景野都是有些模糊的,只能看见对方抬眼看着他,表情莫测地叹了口气,“不想喝,怕出事。”
“没事,我等会儿,可以坐公交,回去,”江浣说完想起来末班车好像停了,于是又说,“我也可以,扫共享单车,我会,骑这个了。”
还是前段时间班长教他的。
程景野看着他没说话,半晌后语气无奈的说:“真厉害。”
江浣喝完酒之后傻傻的,这时候也傻气的笑笑,理直气壮的接受了程景野的夸奖。
酒过三巡,杯盘狼藉,只有炭火噼啪的响着。
这时天边只剩下些许残阳,程景野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他看了眼说:“我去接个电话。”
“嗯。”江浣点点头,目光随着程景野移到靠墙的位置,看着对方边说话边点头,应该是工作上的事。
等到程景野坐回来,江浣好气地说:“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嗯,明天要回省台一趟。”程景野点点头。
这句话被江浣自动过滤,他的耳朵只听见了回省台三个字。
他的声音突然变大了,“什么?”
“回去汇报工作,怎么说也来这里几个月,都快成这儿电视台的骨干了,”程景野没察觉到江浣的不对劲,“回去处理一下工作。”
如果是正常的时间,面对正常的江浣,这句话会被理解成暂时回去处理工作,过几天回来。
可惜江浣最近不太正常,尤其是喝了酒之后格外不正常。
他呆呆地看着程景野,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你要走了?”
程景野动作顿了顿,觉得有些不对,但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只是顺着江浣的话嗯了一声。
得到回答后的江浣没说话,又和之前一样低着头乖乖坐着,好像刚刚的对话没有发生过。
见状程景野心道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又坐了一会儿,天边连最后一道暮色都渐渐消失。
程景野看了眼时间,该送高中生回学校了。
他起身拍了拍坐皱的衣服,准备去拉喝醉的江浣站起来。
谁知刚碰到江浣的胳膊,他的眼睛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
手里的动作也霎时间停住,他看见江浣眼角滑落的晶莹。
凑近看确定是眼泪后,程景野收回手蹲下身,试探地喊道:“江浣?”
被发现的不好意思让江浣把头埋得更低了,抬起手用衣服擦干净眼泪,连忙站起来说:
“我要,回学校了。”
“等等,”程景野拉住他,“你怎么了?”
“我没事,没事的,”江浣反反复复地说着没事,往前走的时候险些被放在地上的酒瓶绊倒,“我要回去了。”
现在他看上去实在异常,程景野抓住他的胳膊把人转过来面对自己,而江浣还是低着头。
于是程景野去摸他的脸,刚一碰上心里一惊,所触的地方都是泪水。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推开他的手,江浣似乎是放弃了,抬起头看着程景野,“除夕的时候,你不是说,会陪我,很长时间吗?”
不等程景野回答,他自顾自的说:“这才,过去多久,你怎么……”
说话不算数。
意识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程景野连忙解释:“我就是去——”
“你什么时候,走都好,”江浣完全不听他说话,忍不住把心里话全倒了出来,“为什么要在,喜欢上你的,时候……?”
“几天而已。”程景野说着说着蓦地停住,双手抓住对方的肩膀,这次的力气比刚刚要大。
“你刚才,”程景野定定地看着他,“说什么?”
肩膀上的力量让人无法忽视,听到程景野说的话,江浣混沌的大脑好像突然清醒了。
他呆呆地看着地面,恨不得把头埋进衣服里。
而程景野低头让自己和江浣对视,得到对方闪躲的目光后也不着急,有耐心的追寻着。
但嘴里却丝毫不容许糊弄的说:“再说一遍,小江浣?”
来了!
浣:好难过(哭)
野:(看着他哭)好可爱……(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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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0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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