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问到这里,也没有什么问下去的必要了。
何况海元在见到莫华清后,怀疑便先去了三分;莫华清开口说话时又去两分;如今看到莫华清腰上被人轻拍一下就站立不稳,更是一分疑惑也没有了。
他自己心思龌鹾,便觉得眼前这兄弟二人也如自己一般。哪怕明心话里有话,也全被海元当作了耳边风。
如今海元暗恨自己为何要因为顾修然失踪一事,而推了原本可以与这美人相处的会面。只是海元面上还要维持自己作为明台寺住持方丈的风范,嘴里又问了一遍二人来明台寺所为何事。心里则暗暗希望眼前这美人不要因为眼前这般架势吓住才是。
杨楚一手揽着莫华清肩膀,整个人都似无骨般贴在莫华清身后:“我们来此有两件事,一是想看武林大会;二是……”说到这里的时候杨楚感到自己的脚尖被踩住了,但他面不改色很顺畅地继续说了下去,“听闻小镜山风景不错,特地来瞧瞧的。”
后面这个理由也不能说杨楚在说瞎话,而这也很好的说明了为什么别人都在山下等到了时间再一起上山,他们两个偏偏要提前上山。
见问不出别的什么,海元再又看了几眼莫华清后,带着明台寺僧人离开了莫华清和杨楚所住寮房。
等他们一走,杨楚就离开了莫华清身后,一手托着烟杆,一边咬着烟嘴去关了房门,然后把烟嘴从嘴上取下,回头挑眉看向莫华清:“怎么?四哥,你不打算看看你到底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缠着吗?”
莫华清皱眉,他只是坐在那里,骨子里那种被宫中养出来的傲慢却是显得淋漓尽致:“这种人不过空有虚名!”
然后莫华清看向杨楚:“待看完武林大会,还是尽早离开这里才是。”
杨楚笑了一笑,赞同道:“四哥你说得很是。”
错过真相的明台寺最后调查结果自然只能不了了之,后山在悄无人息下再度被封。
但杨楚在这之后便天天粘在莫华清跟前,连去小厨房开火做饭也要死拉活拽地拖上莫华清一起。
而莫华清也没了之前想要求见高僧的心思,对后来海元表示歉意的邀请也统统拒绝,只道承蒙盛情,心意已知。对于天天跟杨楚一起去厨房反而没什么意见。
本该就这么一直持续到武林大会召开,但期间见到这位明台寺住持方丈的次数却多了起来。
这让莫华清烦不胜烦。
“热情过度。”身为始作俑者的杨楚这么评价道,然后他转头看向莫华清:“看在他这么热情的份上,四哥你想和他聊聊吗?”
莫华清一脸反感:“他这般作态,哪里像是一个住持方丈?”
但是奈何海元贼心不死。
顾修然没了,但是偏偏就有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若说海元没有别的想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即便武林大会在即,事务渐多,也无法阻止海元想要一亲香泽的心思。
这一日,杨楚照旧拉着莫华清去了小厨房,因食材早一日备好了,回来的便比平日早了些。回来后却见房门大开,莫华清放于屋中桌上的琴已是不翼而飞:
厨房油烟之地,不适合带着琴进出,每次去厨房时,琴都放在屋内。
杨楚倒吸一口冷气,赶忙先在屋里搜索了一遍:
琴确实是不见了。
莫华清并没有勃然大怒,只是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杨楚悄悄溜到墙边站着:他很清楚琴对于他这个四哥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张琴本是莫华清母妃所有,在魏国皇宫那种地方,母子二人在宫中可说说相依为命,感情甚笃,后来琴虽然给予了莫华清,却是莫华清母妃仅有的所留之物。当初杨楚怕莫华清一时想不开,带人出宫时还特地带上了琴。如今琴不见了,说杨楚一点都没有心虚那是不可能的。
偏巧行念小和尚从外面跑进来找二人,道是明心有事想请杨楚过去一叙。
莫华清听到他们说话,视线往他们那里扫了一眼:
杨楚贴着墙更紧了点儿:“找我?一个人?”
行念小和尚点了点头:“正是。”
这可真是太巧了。
杨楚松了口气,赶忙一步上前抓着莫华清手腕:“走,四哥,既然是在寺里丢的,去他们也是合该。”
说完也不等莫华清有什么反应,杨楚连忙拖着他这个刺激过度,看起来哀莫大于心死的四哥急急忙忙去找明心。
完全不管行念小和尚在他们身后大喊:“明心师兄说只找一个人的!”
结果刚走出去没几步,便正面迎上了海元。
在外面时,海元作为明台寺住持方丈的姿态好极了,任谁也挑不出他身上有哪一点不符合一个住持方丈的身份。
若是他在见到莫华清时,脚下没快那一步就非常符合了。
“二位施主这般匆忙,是要去哪里?”
按理说丢失物品一事该说与海元才是,然而莫华清眼下实在不想多看这个和尚一眼,也无心思与他多说一句。就在杨楚打算停下来打算说明一二的时候,莫华清反抓杨楚手腕,拉着杨楚往前走。
杨楚被拉着往前走一边回头向海元解释:“今日有事,住持莫怪。”
明心正在明台寺东南角的一间禅房静候来人。
见到二人到来时,明心却似乎愣了一下。
杨楚刚要说话,莫华清却上前一步,他未戴帷帽,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就连说话时都带着丝丝冷气:
“我随身之物在你寺中丢失,莫不是明台寺还做了别的营生?”
他这个四哥压根不是伤心,而是震怒了!
杨楚站在莫华清身后看了一眼明心,又扫了一眼禅房,禅房中物品简单,一目了然,房中萦绕着淡淡的檀香气,显然常常用作礼佛诵经之处。
只是杨楚在系统的显示上,看到的却与常人不同,即便在布置如此简单的禅房中,他也看到了些许不一样的地方。
但杨楚却一声未吭,安静地站在莫华清身后,似乎之前行念小和尚带的口信中,明心所要找的人不是他一样。
面对莫华清的质问,明心表情未变,只是在看到杨楚时才收回视线重又看向莫华清:“施主的东西在寺中丢了,却并非寺中人所为。”
莫华清嘴角勾了勾,但眼睛依然毫无感情地盯着明心:“怎么说?”
这一次明心显而易见地露出了踌躇的表情:“二位施主想来还记得前几日寺中调查一事。”
明心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又继续说道:“这事本不该与二位施主说起,几日前,寺中进了贼人,从寺里偷走了东西,还杀了几人,如今……尚未查明是何人所为。”
杨·罪魁祸首·楚,继续安静而乖巧地站在莫华清身后。
莫华清微微眯起眼睛:“所以明心师父的意思是,那些贼人还未离去是吗?”
明心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这个时候杨楚轻咳了一声:“不知寺里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明心摇了摇头:“这个小僧无权告知。”
“是吗?”莫华清道:“既然如此那便打扰了。”
说完转身就走。
杨楚跟在莫华清后面就走了,完全没给明心叫住自己的机会。
莫华清走得很快,杨楚有些拿不准他这个四哥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只好一路跟着他走。
走到半途,莫华清停下脚步,唤道:“五郎。”
杨楚无声地走到莫华清身旁。
就听莫华清轻声说道:“琴丢了,五郎。”
杨楚“呃”了一声:“我会去找的。”
“五郎,”莫华清仿佛没听到一样继续说道,“事到如今,你是不是是不是该解释一下在船上下药一事了?”
杨楚有点没想到这个时候莫华清忽然提及此事,稍稍愣了一下才想起在沅水乘船时的事情,他摸了摸鼻子:“四哥若是不介意,我可以边走边说。”
莫华清微微笑了一下:“回去说。”
一开始发现琴丢了,莫华清自是恼怒,但却尚不至于乱了心思。之前行念小和尚来找杨楚,那时他一边对杨楚贴着墙边的行为感到一丝愉悦,一边想:
太巧了。
而之后他们在外面碰到海元,这前后关系莫华清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这也是他不想理会海元的原因所在。
质问明心,也不过本来若只是如此,事情本该在此打住,但明心所说的话却让莫华清感到些许古怪。在前思后想之下,莫华清想起了在沅水一事:
当时在滁州下船后,本就该投药一事询问杨楚,却不想后续发生了许多事情,也就搁置了下来。如今想起来,这两件事看似毫不相干,却有些许相通之处。几日前,明台寺询问二人行踪一事,明心虽是陈述,却总是隐隐指向杨楚的意思。
况且,琴虽名贵,却不该是一般贼人所感兴趣之物。
回到寮房,杨楚一边想着他这个四哥反应好像哪里不太对,一边对莫华清道:“我放在水中的是解毒药。”
这回轮到莫华清愣了:“解毒药?”
接着他皱起眉:“是水中有毒?”
“不是毒药,是……”杨楚瞧了莫华清一眼:“某种下三滥的迷药。”
这让莫华清有些始料未及,他只需略略回想了一下船上情况,就很轻易地想起一个人名:
“柳渝?”
精确。
杨楚一边想一边点了下头,在船上负责饭食的基本上是钟律,他故意让柳渝只能插手饮水一途。他这个四哥跳过钟律,直接指向柳渝,这让他省了不少解释。
莫华清面露疑惑:“他是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可真好,杨楚想了想才慢吞吞开口:“打劫……吧?”
“打劫?”莫华清认真思索道:“他能抢什么?”
这话一出,杨楚还真不知道他这个四哥到底是聪明还是不聪明了。于是他只能沉默地看向莫华清,莫华清有些奇怪地看着杨楚,兄弟两个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莫华清才尴尬地“哦”了一声错开视线。
屋里静默了一会儿,就在杨楚觉得莫华清已经不会再询问的时候,莫华清再一次开口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会让他留在船上。”
这个问题其实有点不太好回答,杨楚一边琢磨一边道:“我看他和四哥你聊得挺好。”
莫华清有些不可置信:“所以你留他在船上只是这个理由?”
“也不算,”杨楚勾起嘴角笑了笑,脸上表情显得有些莫可奈何:“一半一半吧,有些事情,我暂时还不太确定,等之后我再一一告诉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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