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多次坎坷,有过努力,有过汗水,有过艰辛,有过绝望,甚至常与血色为伴,与死生相交,叶家之主叶峥本以为,他这一生,趟过的风浪已经够多了。
他有了相爱的妻子,有了孩子,那是一对双胞胎,他其实高兴极了,并且他真正地喜爱他的两个孩子,虽然他常常对那兄弟俩表现出一副严厉的样子,虽然说他也确实很是严厉,但他认为,他全是为了他的孩子好。
长子聪慧却调皮,他很有主张,可“有主张”在十几岁的少年身上便是令大人们普遍头疼的叛逆,甚至在不懂事的时候闹出了离家出走的戏码,少了一位家庭成员的十几年间,他是不顺心的,叶家的氛围也时而有些怪异,比如在除夕之夜,在叶修生日之时,或许是别的时候,但他知道,叶修会回来的,那是他的孩子,虽然会任性,心中对此却也会有数,总有一天,再不懂事的孩子也会明白他的苦心,走回本属于他的人生路途上。
所以尽管很愤怒,是狂怒,是暴怒,怒到有些失去理智,可在得知叶修的下落后,他也放任了叶修独自在外闯荡,至少在那时,他的一颗心是定着的。
有关叶修的消息他时刻有关注,他会回避叶秋,去和伴侣谈论那些消息,或许有隐约的担忧,有无奈,然而他本身却从未插手过这些事。
玩够了就回来吧。
于是叶修最后终于回来了,带着满身的荣耀回归,让他深感自豪地竟是主动又将叶修赶了出去。
后悔?后悔当初对网络游戏的避讳与鄙夷?没有。
羞愧?羞愧当初对离家的孩子冷眼相待,如今却要他再回去为国争光?也没有。
他想以自己的方式对他的孩子好,仅此而已。
他曾与老伴一起站在阳台上,望着宁静久远的天空,安然地,彼此依靠着彼此,最后还是淡淡地对他的妻子说了一句:“我老了。”
他老了,然后叶秋告诉他,叶修死了。
几个月后,叶秋带了一只猫回来,说那是叶修。
……???
修身养性多年,最后,他欢喜之极地再次骂出了那句脏话:
“去他娘的,这操蛋的人生!”
他真的老了。
柔和的日光灯下,两位长辈坐在一起,正研究叶秋给他们带来的《饲猫守则》,温馨而又令人心动。
但两位长辈实际上,却陷入了烦恼。
小点会养,儿子更会养,但猫怎么养?装着儿子灵魂的猫怎么养?
不知道!
转动着不比年轻时期灵活的脑子,叶峥一手撸着猫毛,一边逐字逐句地理解书上的内容,然后嘴里教训着:“多大的人了,还给我们添麻烦,你什么时候能省点心,也老大不小了,总做点糟心事,你看隔壁家的孩子,还有你姑姑家的孩子,怎么就你……”
叶修低头认错,一副蔫了吧唧凭数落的模样。
还是叶母见叶修这样,还是忍不住心软:“算了,你今天怎么比我还罗嗦,别说了,你看修修这次也应该知道他自己错了,噢,回来就好,一切都好……”
叶修抬头看着满脸怜爱,眼眶还有点红的母亲,轻轻蹭了蹭女人的手背,将头埋在女人的怀中,而后,作出寻求母爱的姿势。
忘记一切悲伤之事,母亲的心,只在顷刻间,在这么个小小的动作下,便被幸福填满了。
叶秋很久没见过一家人如此和乐的场景了,他满脸欣慰地笑了:“爸,妈……”
“你怎么还在这?”叶母抬头满脸困惑地看着叶秋,“修修刚回来,他一定饿了,还不快去给你哥哥做点好吃的啊,他爱吃的,你应该都知道吧。”
叶峥也看了下叶秋:“你先去吧,我们要和你哥说点话。”
叶秋:“……”
没有谈论多余的烦心事,叶家一家终于再次坐在同一圆桌边一起吃饭,恍若隔世,吃完饭后,叶父叶母带着叶修出门散心,叶秋只能认命地出门继续完成工作了。
他的工作压力并不小,B市内部对于接下来的发展战略也尚未作出决定,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后急忙便赶回了办公室。
丧尸的事情其实够他们头疼的了,内部却也时不时出现许多不同的声音,叶秋从小便接受精英教育,可他所承担的压力,比起H市的喻文州,其实要重得多。
堆了好几天的工作,又参与了一次会议,直至到深夜,纵使叶秋精神力强大,在外奔波了好几日,而后连续工作了许久,也是疲惫至极。
他又赶回家了。
父母早已经睡下了,叶秋没有打扰他们,通过特有的精神联系,他安心地知道叶修就在家里,具体他辨别不出在哪个房间,他估计是陪着双亲一起睡下了。
洗漱过后,叶秋穿着睡衣,来到了他自己的卧室,打开了电灯……
沙发上睡得正香一大一小的白色生物,第一时间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小点,和哥哥。
天气还有些寒意,身躯较为庞大的小点倾身护住他哥哥,温柔地为他离家多年的玩伴暖着身体。
十几年前,他的哥哥叶修,抱着尚为幼小的小点,坐在花丛树下假寐的画面仿佛再次浮现在了叶秋眼前。
叶秋带着倦意,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都不去床上睡,睡沙发干嘛呢?还睡我房……间……”
一边轻手将两只抱到床上,一边低声抱怨着,叶秋的嗓音柔和,声音几不可闻,而说到一半,叶秋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问题似的,一时失言。
“哥。”
……
“我爱你,哥哥。”
“晚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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