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在市中心有一个大平层,站在窗前,可以将大江江景尽收眼底,偌大一个金碧辉煌、车水马龙的CBD,也犹如他家后花园。
李嘉诚说,决定房产价值的三因素,地段,地段,还是地段。
普通人的地段,是公交,是地铁,是学区。
而他们的地段,却是一些无可复制的自然资源。
比如山、比如海、比如江。
那天,两人在那里做完,沈淮之带她到附近西餐厅吃饭。
吃完后,他说:“陪我逛逛。”
他说他们董事银婚派对,得准备个礼物。
这些事他一般都交给别人做,他亲自挑,说明还有一定分量。
沈淮之搂着她肩膀,两人沿街一家店一家店闲逛,最后进了一家婚戒店。
他送人礼物一向没什么新意,太太辈的一律送珠宝就对了。
他其实也不太需要去揣摩人心思,投其所好地讨好。
盛安体系庞大,但说白了还是一个家族企业,他外公牢牢掌握着集团60%的以上股份。
他现在又是他外公唯一的希望,他还需要去恭维谁呢?
而进去了才知道,那家店的婚戒需要带身份证购买,男士一生只能购买一对,寓意一生一世一双人。
店员问了句:“请问您带身份证了吗?”
沈淮之说了句:“带了。”
店员又说:“其实我们品牌的钻戒送别人不太合适的,或者您也可以为您身边的这位小姐购买一对。”
林以桉连连摆手道:“不用了。”又搡搡他,“我们出去吧。”
她只觉得如芒在背,想尽快离开。
一年前刚同沈淮之步入热恋的她,也曾年少无知、赤诚天真,做过想要嫁给他的美梦。
只是越了解他,她便越是不敢奢望。
她年长了一岁,眼里能看到一年前的自己看不到的东西了;她便越发觉得,两人其实一点也不般配。
沈家是三代之家,家庭关系错综复杂。
哪怕沈淮之真愿意娶她,但想娶了她,恐怕还要过五关斩六将。
而且这一年来,两人极其偶尔触碰婚姻的话题,沈淮之都委婉地表达,他并不想结婚,无论是同谁。
他家庭情况特殊,父母缺席了他的童年,他从未见过幸福家庭的典范,本人也对婚姻没什么信念和向往。
她逐渐觉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退出,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宿。
这念头她动了很久,却又恋恋不舍。
她往外走,沈淮之却忽然拉住了她:“挑一个?”
店员都这样说了,他又怎会吝啬。
她一般不会收他昂贵的赠予,那一次,却鬼使神差站住了。
她抬头看他,不明白他是何用意。
如果可以,谁又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哪怕是穿上那样一双荆棘高跟鞋,她的脚要痛上一辈子。
珠宝店熠熠生辉的灯光下,他眼里却含了一汪柔情,也不知是否是错觉,他说:“过来,挑一个。”
店员温柔又热情,把林以桉带到了柜台前。
她鬼使神差试戴了几枚,最后又在店员建议下选定了一对。
沈淮之从皮夹掏出身份证和银行卡时,动作里没有半分犹豫。
店员走去结算,沈淮之则把戒指戴到了她手上,问了句:“好看吗?”
她只觉得那枚钻戒沉甸甸的,说了句:“好看。”
事后,她一直不知该以何种心态接受那枚钻戒。
只是一个小礼物?
还是一个什么承诺。
其实她根本不该收下的。
她不知在这一年时间里,沈淮之可曾有一瞬动过想娶她的念头?
她只是细细回忆起那一日在婚戒店里的细节……她觉得他送她戒指的行为,不过只是一场儿戏。
男士一生只能购买一对又如何?
只要他有钱,就有无数珠宝店愿意为他打开店门。
何况他真要结婚,又怎会随随便便在路边买一对钻戒。
一个小小的插曲,却逼迫她提前正视了一个问题。
婚姻。
两人终究是不会走到一起的,不是么?
她怎敢凭借一句廉价的“我爱你”,就妄图想要嫁给他?
一年前不懂事的她或许可以,但一年后,她“懂事”了,就不可以了。
-
过了一会儿,沈淮之也回到了卧室,坐在了落地窗边的卧榻上。
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便接听道:“喂?赵总。”
跟他打电话的都是这个总、那个总,林以桉也记不得,但说起赵总,便想起了那天在瑞安街的那一位。
她留心听了一耳,对面似乎是在邀请他过去吃饭。
记得那天,赵总指了指她和何娅琳说:“改天带上一起吃个饭?”
带上。
她总是会对这样小小的字眼很敏感。
她知道赵总并无恶意,只是随口而出的一句话,为什么不是“一起去吃个饭”而是“带上一起吃个饭”?
这里面似乎有着一些微妙的不同……
她听沈淮子说了句:“好,那我问问。”便挂了电话。
沈淮之走到她床边坐下,伸手摩挲起她的脸,她的面颊粉嫩紧致,上面带一点细细的绒毛,很柔软。
他问了句:“那个赵总还记得吗?过去一起吃个饭?”
林以桉只说:“你去吧,我不想去。”
她不大想同沈淮之出席这类饭局。
她没去过,但想想也知道,期间指定又会充满令她无措的时候。
她也不想接受那些人,对她和沈淮之关系的想当然的目光。
沈淮之道:“你那个学姐也来了,过去打两圈麻将?”
林以桉只是说了句:“我累,不想动弹。”
“行,那就不去了。”说着,他继续一下下抚着她的脸。
行,那就不去了。
好像他多么尊重她感受一样。
也就是一场不太重要的饭局,他才会这么尊重她。
但她,似乎又总是被他这样小小宠溺的话语所打动。
她知道沈淮之是想去的。
否则,这个电话他都不会接,更不会问她两次要不要去。
他没什么不良嗜好,也就偶尔喝点酒、打打麻将。
他说,他从小是在他外公烟雾缭绕、乌烟瘴气的牌桌上吸着二手烟长大的,所以他六岁就会打麻将。
今天好不容易闲下来一日,说到麻将,大概手痒。
林以桉便说:“算了,我跟你去。”
沈淮之便走到落地窗边,给赵总回了个电话。
林以桉放下ipad,下床梳妆打扮。
林以桉穿了一件黑色一字肩雪纺衫,一条A字裙,化了个不浓不淡的妆,长卷发缱绻披散下来。
沈淮之打完电话,走到她身后。
他双手轻轻搭在了她光洁的双肩,透过圆形梳妆镜看她。
梳妆台前的灯光柔和,显得她的皮肤更加柔嫩细滑。
林以桉拿着一把刷子打阴影,指着自己一字肩的衣服,看向镜子里的沈淮之,问了句:“这行吗?”
总觉得是不是有点露。
林以桉身材好,平时穿衣也很随意。
小吊带、一字肩、热裤。
在校园内挺常见的装扮,沈淮之也没有直男癌,不会管她穿什么。
只是不知出席饭局,会不会显得不大庄重。
沈淮之是年轻人,林以桉偶尔和戏剧学院的朋友们出去蹦迪、喝酒,沈淮之也不太管。
他只是会叫司机跟着,会在她出门前说一句:“别玩太晚,早点回来。”
沈淮之说:“穿了就行。”
一个半小时后,沈淮之的宾利车开抵一间私人会所。
赵总、何娅琳与会所经理在门口接应。
沈淮之下了车,走去牵住林以桉的手。
林以桉一头长发隐隐盖住了她雪白优美的肩膀,披散的卷发在微风中随脚步一下一下地轻轻摆动。
休息日,沈淮之穿着也十分随意,白T恤加一条黑色五分短裤。
两人十指相扣,妥妥一对光鲜亮丽的年轻小情侣。
沈淮之与赵总寒暄过后,便步入会所。
她紧紧挽着沈淮之的胳膊,步入了挑高大堂,上了金色电梯,走过蓝色地毯,到达了一间中餐包间。
里面又坐了五六个陪同人员,有男有女,不过正北朝南的主位给他们留着。
见他们一行人进来,大家起身喊了声:“沈总。”
林以桉与沈淮之在主位坐下。
而何娅琳坐林以桉旁边,赵总坐沈淮之旁边。
赵总坐下之前,给了何娅琳一个手势道:“照顾一下。”
何娅琳看了林以桉一眼,点点头。
两人到达之前,菜已经点好。
等了一会儿,第一道菜端上来,赵总便把它转到沈淮之与林以桉之间一个微妙的位置上,等他们落筷。
沈淮之夹了一些,放到她面前的小碟道:“尝尝。”
他是一个蛮体贴的人,平常一起吃饭也会给她夹菜,但在这场饭局上,这样的举动却叫她如坐针毡。
她毕竟拍过几部剧,开机、杀青,饭局自然少不了,来的也都是他们这类社会人;但她从来都是那个坐在角落,不被人恭维,也傻傻地不会去恭维别人的那一个。
但现在,所有人注视着她。
包括那位赵总,也面带和蔼微笑看着她。
她知道她不吃这第一口,其他人是不准备开动了,她便夹了一块送入嘴中,小幅度地咀嚼,又吞咽。
沈淮之问了句:“好吃吗?”
她说:“好吃啊。”
大家便像是松了一口气。
觥筹交错之间,倒酒、夹菜、恭维话语自是少不了。
她喝了一点点的酒,脸微微发烫。
刚刚赵总敬了她一杯,沈淮之叫她不能喝就别喝了。
但她倒是想尝尝这一小口就值剧组龙套累死累活一周薪水的茅台酒,到底是什么味道,便抿了一点。
酒微微上头,看着眼前这一切,她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赵总带了一个年轻下属,妥妥一个愣头青。
人很实在,为表敬意,闷头干了一杯又一杯。
沈淮之说:“少喝点,伤身体,这次饭局大家健康点。”
而下属说:“我干了,您随意。”便继续一杯杯地喝。
记得之前,顾珊珊交了一个在房地产公司上班的男朋友。
工作了的人,酒局应酬自然少不了,只是房地产行业常年要与官府打交道,喝酒喝得便比其他行业还要更凶一些。
顾珊珊说,他们那个部门只招年轻男生,基本干个三五年,身体就全喝坏了,倒下了,第二天再招一批年轻的。
就像割韭菜。
一茬又一茶,春风吹又生。
林以桉摸了一把微烫的脸,说了句:“我去一下洗手间。”
从圆桌上走出去时,一行人纷纷移位让路。
回来时,便听饭桌上竟提到了林凤娇?
她听何娅琳说:“当时听说影后女儿来参加我们学校艺考,我们都吓了一跳!学校论坛也炸了。知道林凤娇有一个女儿,不过一直以为女儿在美国呢,没想到是在江州,还考来了我们学校!”
提林凤娇做什么呢?
大概是往沈淮之脸上贴金。
果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沈总有福气。”
林以桉只是撇撇嘴。
她不喜欢这样的名利场,这些恭维话语,光听听就能耗干她的元气,让人心累。
林以桉的百度百科上写着:
母亲:林凤娇
父:不详
林凤娇怀她时,确实已是全国知晓的大明星,但林以桉生父也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学老师罢了。
她妈妈是一个情种,走红之后,许多富商巨贾向她抛来橄榄枝,她却选择了与自己的中学老师在一起。
只不过后来,她父亲车祸去世。
林凤娇痛失所爱,二婚便嫁了一个美国华裔大富商。
在当年,亦舒有句话貌似很流行。
“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那我要很多很多的钱。”
有些人以为林凤娇二婚后,她父不详的女儿也跟去了美国过上了富贵生活,但其实,林以桉也只是在小县城外婆家度过了一个不大富裕的童年。
她十五岁那年林凤娇自杀去世,给她留了一笔遗产。
但她要用那笔钱谋划自己未来七八年的生活,她要读高中、读大学,所以也一直过得十分节俭。
后来上了学,同学们也知道了这一点——她没什么钱。
不过影后女儿,这一点大概就已经给足了沈淮之面子。
风华绝代,后又在美国自杀去世,香消玉殒,极富传奇色彩的影后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女儿,如今跟了他。
又或者说,在别人眼里是被他金屋藏娇养在了家里。
所谓“沈总有福”,有的也是艳福。
她看了沈淮之一眼。
他不动声色,但似乎也心情不错。
但外人灼灼的目光,却叫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吃完,一行人到隔壁棋牌间打牌。
麻将桌上坐下三个人,空了一个位置是给沈淮之的。
赵总笑着问了一句:“是喝酒啊,还是玩儿钱?”
沈淮之坐下来道:“喝酒吧。”他一边摇骰子,一边开玩笑道,“玩儿钱,别再聚众赌博被人抓了。”
赵总道:“不能,这儿安全。”
但还是叫下属倒酒。
沈淮之摇出了两个六:“我庄。”
赵总下属搬了一把椅子在沈淮之侧后方,请林以桉坐,林以桉便坐了下来。
赵总又道:“叫点点心。”
过了一会儿,一个餐车推进来,林以桉吃了一口小蛋糕,便看着沈淮之打。
沈淮之这一把想闷一个清一色。
只是下家何娅琳一连又吃又碰,很快便胡了,推开了牌。
赵总看了一眼,对何娅琳道:“你这叫屁胡。”
何娅琳:“……”
打了几把,何娅琳都是这路子。
林以桉知道,沈淮之玩得有点没意思了,他喜欢憋大的,最好一把翻几番。
赵总道:“高新区那个项目……”
正说话间,何娅琳打了个一万出去道:“一万。”
沈淮之推开牌:“胡了。”是青一条龙。
沈淮之起身道:“有点头疼,我去沙发上歇会儿。”说着,起身把位置让给了林以桉,“替我打两把?”
她全身绵软,没什么精神,沈淮之轻轻一推,她便跌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她回身抬头望他:“我不会。”
他说:“你不是会吗?没事,输了我喝。”
她大一那年跟室友去了一趟棋牌室,一下午输了四百多块。
所谓会,也只是知道胡牌的规则罢了。
林以桉说:“要不让别人……”说着,正要起身,却又被沈淮之按了回去,“没事,你玩儿。”说着,他走到身后的红棕色沙发上坐下。
沙发前的矮几上备下了一盒雪茄。
沈淮之打开盒子,拿起一只放到鼻尖嗅了嗅。
沈淮之是年轻人,生活习惯还算健康清爽。他抽烟,但也抽的不多,而且基本林以桉在旁边时,他都会到室外露台去抽,她第一次见沈淮之抽雪茄。
一局牌开始。
麻将“哗啦哗啦”的声响扰得她脑仁疼。
麻将于她而言几乎是一个未知的领域,她只会顾自己的牌,很快就点了一个炮,沈淮之便要喝一杯。
林以桉回头看他,有点抱歉。
沈淮之食指夹着一支雪茄,手上拿酒杯,里面是三分之一杯的琥珀色液体,加着几块晶莹剔透的冰块。
他三口两口喝下一杯,便放下酒杯道:“继续。”
麻将桌上是赵总、何娅琳、以及他们建材公司一个经理。
几局牌打下来,林以桉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老鼠,误打误撞走入了迷宫。
东走西闯,快把自己绕晕了。
但无论走到哪儿,都是被桌上三只大猫缉拿的结局。
身后沈淮之很快喝下三四杯威士忌。
胡牌胡得最欢的是何娅琳,赵总给了她几次眼色叫她悠着点,何娅琳听不出敲打,继续胡牌。
又输一局。
林以桉便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万分抱歉。
他喝了点酒,看她的眼神略有些飘离,面前烟雾缭绕着,他忽然笑了一下,一脸觉得她好笑的模样。
她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坐在牌桌上脸红、惊慌、不知所措,而沈淮之却在背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她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他为什么要让她上牌桌呢?
大概因为她在牌桌上惴惴不安的模样比麻将还好玩吧。
他们生意人谈生意,带上两个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一窍不通,也对生意没什么助益小女生做什么呢?
大概也是觉得好玩吧。
她像一个小孩,被放到椅子上站着,给长辈们表演才艺。
或像一只小狗,被要求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个翻滚。
她觉得在这场饭局里,自己像一个供人赏玩的玩物。
沈淮之喝下一杯酒,走到她身后,笑着道:“再输我也喝不下了,这局再输,高新区那个单子给你们。”
对面,他们像是抓到一个莫大的机会,整装以待。
又一局开始。
林以桉不想再管他了,一个单子他也不会随随便便给人,会说这种话,说明他本身也有合作意向。
一笔生意,他本人都如此玩味,她又何必替他操心呢?
这一局,她便略带报复性地没有认真。
她看了一眼下家何娅琳——她牌前碰了一个万子,吃了一个条子,她知道,何娅琳可能差一个筒子。
她知道自己应该尽量避免打筒子,但她正好有个一筒不想要,便随手打了出去道:“一筒。”
何娅琳便欣喜若狂道:“胡了胡了!我胡了!”说着,一把推开了牌,两条小腿兴奋地在桌下踢蹬着。
她赢了这一局,拿下这单子,回去之后,赵总对她自是少不了奖赏。
一个单子,如此儿戏地敲定下来。
身后,沈淮之便只是笑着嘲讽她一句:“真会玩儿。”说着,捏了捏她单薄的肩膀,“就是想输成这样都不容易。”
林以桉轻轻冷笑了声。
沈淮之道:“愿赌服输,要不找个地方详谈。”
赵总知道沈淮之不是出尔反尔的人,便客套了句:“没事,不急,等沈总跟林小姐玩儿尽兴了再谈。”
林以桉便起身道:“我去一趟洗手间。”
上了厕所出来时,她见何娅琳也出来了,正在镜前补口红。
何娅琳赢了牌高兴,对她也格外热络。
经过这一晚相处,她发现何娅琳这个人没什么心眼,就是个傻大姐,还问了她一句:“那个,我就好奇问你一下,像沈总这样的人……他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啊?”
她一脸好奇又天真的表情,很随意的口吻,仿佛只是与同行打探市场行情。
她又问:“他送你包吗?”她补好了口红,又抿了抿,一脸忧愁道,“老赵他其实对我挺好的,就是有点抠……送个LV都要我磨蹭他好几个月,爱马仕更是想都别想了,coach什么的倒是随便送。”
林以桉:“……”
她把手伸到水龙头前,水流带着气泡绵绵密密地流下来。
她冲了一下手,扯下两张纸擦了擦,丢进纸篓,转身道:“沈淮之更抠,一分钱不给,coach也不送。”
何娅琳“啊?”了一声,愣怔在原地。
回到包间时,沈淮之正与赵总喝茶谈事。
林以桉便走过去道:“把车钥匙给我,我开车回去。”
沈淮之问了句:“怎么了?”
林以桉说:“我困了,想回去睡觉。”
旁边,赵总便体察入微道:“困了。楼上有房间,那要不……”
林以桉说了句:“不用了,在这儿我睡不着。”
赵总为难道:“那……”
沈淮之便伸手把她拉过来:“怎么了,输了牌不高兴啊?”顿了顿又道,“没事儿,输了就输了。”
林以桉只说:“我困了,没不高兴。”
“困了就拉着个脸,小孩儿啊,闹觉呢?”
“你把车钥匙给我。”说着,林以桉摊开了手掌。
沈淮之低声问:“把车给你了我怎么回去?”顿了顿,又哄道,“等我一会儿,等谈完了一起回去。”
林以桉一副油盐不进的表情道:“我不舒服,想现在回去。把车钥匙给我。”
气氛一度陷入僵硬。
旁边,赵总便打哈哈道:“要不这样,我让司机送林小姐回去,再把车开回来。人家小仙女困了就得马上睡觉!”
沈淮之这才把车钥匙拿出来,放到了她掌心。
一小时后,车子稳稳开到了洛山别墅。
上了楼,林以桉洗了个澡躺下。
只是吃了个饭,打了两圈麻将,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费神,现在只觉得耳边全是“哗啦啦”的推牌声。
她吃了一粒褪黑素,戴上眼罩准备睡。
她之前倒是想走入沈淮之的生活,但今天,窥见了他生活的一隅,她便只想逃离。
又想起在会所,沈淮之看她时眼里的那一抹玩味。
他第一次流露那样的神态。
或许因为他今天喝了点酒,又或许他一直这样看她,只是她自己没有发现。
总而言之,她对那眼神感到厌烦。
她又在想,在沈淮之眼里,她到底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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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之半夜回来,见她蒙着眼罩,便自己去了浴室洗漱。
洗完,带着一身男士沐浴露清爽的味道在她身侧躺下。
她以为沈淮之要睡了,只是过了一会儿,眼罩却被他抬起一道缝。
他知道她没睡。
见林以桉睁眼,他便把眼罩摘下来道:“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就不舒服。”
他又默默把眼罩给她戴好,被子也掖好:“行吧,那早点儿睡。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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