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夜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是在贫民窟长大的少年。

他有个平时不咋靠谱，但关键时候让他觉得很帅的老爹。

还有个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一直很关心家人的可爱妹妹。

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他修过水管，开过锁，装过自行车，端过菜……算过命，也赌过命。

身上没几个子的小混混，为了赚钱学了很多有用没用的本事，不止是为了自己能在这破烂的小地方活着，更是为了家人能穿上得体的衣服，不再被外人取笑。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累，但也还算凑合，最起码他所爱之人都在身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随着少年逐渐长大，他所爱的一切也陆续离去。

他的人生开始像走马灯一样飞速而过，快的竹夜只能看到一些残影。

他能感受到少年变化无常的心绪：刹那的欢欣与极坠的悲恸，登顶的喜悦与至渊的绝望……

他的意识也渐渐迷失在这即将崩坏的记忆中。

只依稀记得，孤身降世的少年，哪怕途中遇到了各式各样的人，最后也依旧是孤身离去。

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哭。

但他不是人，没法分泌那种没有意义又无法自抑的东西。

可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感情呢？

梦醒，模糊的场景彻底拉下帷幕。

只余他留念其中，长久无法自拔。

他费力地回想梦中的所有细节，可回响在脑内的只有一片空白。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烦躁中带着几分悲伤，他有些无力的睁开厚重的眼皮，被迫重新面对清醒的世界。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黄昏，被晕染成金色的碧波，还有偶尔划过天际的苍鹰。

同样的美景，他却无故多了几分不知缘由的空虚。

他缓慢直起身子，对着眼前的湖水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突然传来了轻盈的声音。

“在想什么？”

没有打断他，而是想了解他此时的心境。

“不知道，只觉得我像个傻子，每次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都会想怎么回忆起它们来，不过每次都想不起来就是。”

明明是捉摸不透的雾，他却总想把它握在手里。

“……倒也正常，按你这么说，我也是个傻子。”

他闻言不答，只静静等候着。

“我以前总是梦到一个金色的梦，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是它安慰了我。”

“是它让我找到了活着的力量，所以我一直在追寻它在现实的踪迹。”

“……很可笑是吧，为了一个梦，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

“但是我却有一种直觉，它告诉我那个梦一定不是空穴来风，它现实的映照一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等着我。”

“想不起来，记不清楚又如何，说不定哪天在现实里找到相似的东西，突然一下又记起来了呢？”

“你说是吧，朋友。”

他终于耐不住好奇转过了头，对方也正好笑盈盈地看着他。

夜色的长袍，鸢尾蓝的柔顺长发，午夜蓝般深邃又温柔的眼睛，凌厉又带着柔和的面容，是他前几日最熟悉不过的样子，但那双眼睛好似为这美丽的人儿注入了灵魂，以至于他看的有些醉了。

“我叫月笙，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