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难言的痛楚

夜终,她还是回到了那个空有华丽的月亮秋千上。

但哪怕是月亮,也只能屈居于这小小屋顶的一隅偏角。

再高贵的神圣宫殿,也与鸟笼无异。

她枕着柔软的抱枕蜷缩起身体,过了许久,口中才呢喃起优美的歌谣,纤细的手不自觉划过脚边散落的长发,空洞的眼神看不出任何先前的光彩。

她就像那褪色的人偶,美丽精致,却毫无灵魂可言。

明明身在世上最繁华的地带,可她却与世间的任何繁华无关。

明明拥有普通人穷尽一生也无法拥有的财富,却无法获得世间最为平凡的幸福。

明明结交着各种各样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真心待她。

明明......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却要费劲心力做不喜欢的事,礼仪交际一个不落。

他们说,她是王国最高贵的人,是优雅与高贵集于一身的完美的人。

可现在,他们意识到了她的平庸。

失去价值的公主,终将成为和亲的筹码。

随意赋予众望的是他们,自顾自失落的也是他们,

那凭什么,她要成为被随意抛却的道具呢?

她存在世上的价值究竟是什么呢?

灯光再次暗淡,两侧屏幕的旁白也随之消散,伴着那无声的呜咽,舞台持续了长达一分钟的黑幕。

舞台外的情绪也为之所感染,一时之间,低压的氛围笼罩了整个观众席。

烬荧相对还算冷静,只是用手巾沾了沾眼角,反应最大的还是丹瑾怀里的墨子辙,整张脸都埋在纸巾堆里,听不出有什么呜咽,反倒是纸巾湿了一张又一张,如果不是竹夜视力好,在这到处都黑不溜秋的地方,他还真不一定能注意到。

墨子辙的动作幅度很小,他一手轻轻抓着丹瑾双马尾的一边,一手搭在额头上方,看起来就像睡着一样,甚至没有惊动抱着他的丹瑾。

竹夜没有明目张胆地盯着他,只是用余光扫视着这位平时阳光开朗的学长,他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墨子辙周身细微的空间波动,对方正在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联系器里取纸,并直接将纸的传送位置具化到自己脸上的同一个位置,与此同时,他还悄悄将已经湿润的纸转移到联系器里。

冒犯别人的**并不是什么礼貌的事情,哪怕是不经意间的触犯,他默默收回视线,打算把刚刚看到的忘掉。

余光回溯,却在流转之余瞥见了墨子辙手上隐隐掠过亮光的一件物什,那是一个简约风格的戒指,表面看上去简单无比,但质地光滑,像是用什么珍贵金属打造而成的。

那个戒指他并不陌生,那是扎在丹瑾双马尾中段的物品,同样的款式,在丹瑾另一边的双马尾上也有。

此前出于好奇,他曾多次打量过这两个能栓在双马尾上做发饰还丝毫不会松动的戒指,但研究半天,也只得出个它能根据主人意愿调整大小的结论。

他还疑惑过为什么像丹瑾这样一切从简的女子会专门打造这么个既耗钱又没什么用的装饰,但现在,他好像明白了。

那对戒指除去装饰的作用,还兼具了联系器的用途,也难怪直接栓在头发上都不会掉,毕竟联系器里流淌着其主的血,算是拥有者感知的延伸,自然不会轻易脱离主人。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她与墨子辙的关系居然深到对方可以直接共享她的联系器。

按理来说,联系器这种东西,除去主人自主洗去其中自己的痕迹以及主人因故去世几千百年这两种方式,想要与主人共享联系器就只有与其缔结契约共生或责任共生这两种方式。

但这两种共生方式只有灵才能使用,前者类似于主仆关系,主动契约方自取其灵魂碎片与接受契约者融合,以此感应对方生存状况,同时单方面分担接受方所受重伤,以此降低接受方伤势,除此之外,接受方还可以通过契约随意使用主动方的灵力和本命武器,这种方式常见于人灵之间,彼此通常是合作共利的关系,但这种方式对灵的损失极大,一般不会轻易尝试,除非此灵较为弱小且对方确实有值得长期合作的资本。

而所谓责任共生,则更接近于婚姻关系,双方契约者各取主魂的一部分与对方融合,以此立下同生共死的强制契约,可互相交融或消融对方灵力,同时一方受伤的疼痛会平摊到另一方身上。

人的话,想要缔结这两种契约就只能等到修成仙的时候,或者由神来主持他们的契约。

不过比起猜测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更倾向于猜测这个联系器在制作之初就同时融合了墨子辙和丹瑾的血的这种情况,不过没有前例,他也不知道这种方式可不可行。

收回思绪,他再次将视线投向舞台,忧郁的小曲响起,音乐剧的第二幕即将开始。

与此同时,一旁传来丹瑾的小声询问:“怎么醒了,不睡了?”

到底是耐不住好奇心,他转头看了眼,只见墨子辙一脸精神的道:“睡不着,想看美女。”

他粉饰的很完美,甚至脸上看不出任何泪痕,就好像没哭过一样。

竹夜抽了抽嘴角,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他干脆装作随便扫视周边一样把四周都看了一遍,以此假装自己并没有特意关注墨子辙。

果然,每个人都有秘密。

他不知道墨子辙为什么感触那么大,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费心掩饰哭泣的事实。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墨子辙绝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单纯无脑,相反,他是个感情相当细腻脆弱的人,但又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一个内向性格的人表现的那么外向开朗呢?

还是说,细腻与脆弱并不妨碍他毫无保留地把心敞开?

他不知道。

但,他能做到一件不需要知道这些就可以做到的事——

——那就是,以同样的方式真心相待这个温柔的人。

毕竟,他要比墨子辙坚强些,就算把整颗心都剖出来献给别人,他也不会因对方所为而受伤。

不过真到这种地步的话,或许称作绝情要恰当点?

他自嘲地笑了笑,谁知道呢。情感本就是复杂的东西,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能定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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