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早报传遍整个第八星系的时候,话题中的男女主角时隔多日再次碰面。

作为快要订婚的人,不管是穆邺城还是陆甘棠都表现得过于平静。酒店礼服都已经定好了,这次订婚虽然仓促,但该做的准备都早已安排妥当,穆邺城见陆甘棠接了一则通讯后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看了一眼表,说:“待会儿有事?”

陆甘棠淡淡道:“我只是在想后面的事。”

穆邺城见她不说,也没有勉强:“走的时候让司机送你,既然来了也得让媒体有东西交差。”

这个不用穆邺城说,陆甘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这个,楼下蹲点的的记者想必都能拍到她今天是坐穆家的车过来,但她还是拒绝了:“不方便。让你的人先遣散楼下的记者吧,我待会儿再走。”

她拒绝了之后的安排,说明待会儿要见的是不能被暴露的人,穆邺城当然能猜到那人是谁,只是他也不得不提醒陆甘棠:“别让你的人坏事。”

能被暴露在外,说明不在意,与之相反,能被护地严严实实的才是心中逆鳞,穆邺城懂得这个道理,曾经他为了找出陆甘棠的破绽可是花了大力气。陆甘棠护着的那位穆邺城见识过厉害,那看着就不像是条安分守己的狗,作为Alpha穆邺城有这个直觉,总觉得疯狗会坏事。

陆甘棠听了这句规劝,却没有应声,穆邺城于是让秘书下楼去了,底下的人卖大秘书长的面子,也会卖穆邺城的面子,等秘书重新上楼时,陆甘棠就知道人都被清走了,于是起身离开。

她到了地下,上了自家的车,对司机说:“去公寓。”

司机闻言踌躇片刻:“小姐,这会儿要......”

陆甘棠摩挲着终端,语气不容置喙:“开车。”

司机不敢再提醒,踩下油门往公寓的方向开去。

陆甘棠刚出电梯就见软装搬运工人和负责人脸色为难地站在门口,见她过来,负责人迎上来,小心翼翼道:“方才邵先生来了,让我们都出去......我们不敢进去,只能给您发讯息。”

陆甘棠看了一眼堆在门口的家具,这是最后一批,便点头表示知道了,用指纹开了门:“把东西搬进来吧。”

邵骋就在屋里,他转过头,面无表情看着陆甘棠,直到搬运工快速把东西搬进来,他起身走过去,一手拎着负责人的领子:“滚。”

他方才一来就只说了这么一句,但此刻再开口明显气压更低,这种状态下的Alpha是很吓人的,尤其是邵骋这样的体格,负责人只是个Beta,顿时脚都软了,求助般把目光投向陆甘棠。

陆甘棠见东西搬得差不多了,手按在邵骋的拳头上:“放开。”

她对负责人说:“你们走吧。”

邵骋一松手,负责人连忙招呼着工人离开,连门都给关上了,空间顷刻变得寂静无声。

邵骋背对着落地窗,他站在玄关,这样窄小的角落瞬间显得逼兀,陆甘棠站在他的阴影里,黄昏下的Alpha犹如一头庞然巨兽,此刻越是平静便越显可怖。邵骋开口时语气比眼神还冷:“陆甘棠,耍我好玩吗?”

陆甘棠原先视线落在他胸口,闻言顿了顿,缓缓抬眸,反问道:“你觉得呢?”

“是我在问你话。”邵骋卡住她的下巴,手指缓缓用力,看她微微皱起眉,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我几次给你机会,你却把我当狗耍。”

邵骋似乎被陆甘棠的反问彻底激怒了,他眼里骤然掀起狂风骤雨,是猛兽反扑前最后的冷静:“你把我拉进来,看我陷进去,看我一个人动摇挣扎是不是让你很得意?”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弯下腰来,逼近陆甘棠的双眼,“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还是说腺体和标记,对你来说真的那么廉价?”

她用这些拴住了一头Alpha还不够,Omega最珍重的东西她总是给得轻易,他想要的东西在她这里好似最不值一提。

邵骋试图在那双瞳孔里找到动摇,但除了濒临暴走的自己什么都看不到,这让邵骋想起当年在玻璃花房,他被一双手擒住后脑勺压在茶几上,陆甘棠似乎也是这样看他,如今两年过去了,明明如今按住她命门的是他,可邵骋总觉得和当年似乎没什么两样。

这让邵骋的心好像空了一块,随后更加愤怒。

累积的情绪到达一个阈值理智就会崩掉一角,Alpha从来不是懂得克制的动物,他们的利齿和爪牙天生就是用于狩猎与索取。一直以来他都在遵守两人的博弈规则,可如今是陆甘棠先打破了它。

他们曾经把标记拿到台面上做赌注,为此把对方撕咬地一身伤,把双方都折磨得够呛,又在无人喊疼的黑夜里一起舔舐那些伤口。这世间不会再有这样的关系,越疼才越深刻,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一种习惯,他们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戳碰到对方的底牌,可如今陆甘棠却把他最看重的东西轻易交了出去。

当陆甘棠选择把两人之间的筹码放到别人的赌桌上时,他们之间就不再存在公平。

当年邵骋要离开,是陆甘棠把他强留下的,他和陆甘棠不一样,烂泥里的杂种一无所有,唯有的就是那么点骄傲,当他有一日不再选择离开而是要放手一搏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准备倾其所有,只为了赌陆甘棠的这点真心。

“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买卖。”邵骋突然后退一步,让出了两人中间的位置,他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选择,“栓紧锁链,或者和别人做这场交易,你只能选其一。”

从进屋到现在,陆甘棠第一次在邵骋的眼里察觉到了危险,可她为那双眸里隐约的痛色移不开视线,过了一会儿她缓缓与他对视:“如果我两个都要呢?”

“那我就一遍一遍标记你。”黄昏最后一点余晖落下,黑夜中的Alpha轻轻点头,语气平静而渗人,“直到你再也没办法接受其他Alpha的标记。”

话音刚落,Alpha的信息素毫无预兆地炸开,陆甘棠心里狠狠一震,下意识要抬手捂住口鼻,却被邵骋攥住手臂。

“我警告过你,野狗不好养。”邵骋上前一步,看着陆甘棠因为信息素压制而颤抖,她瞳孔微缩,下一秒皱起眉发出闷哼,腿一软险些栽倒,邵骋把她扯起来,一只手抵在门上,随后弯下腰,面无表情地贴着她的脸,缓慢而残忍道,“不会所有事情都如你所愿,规则得由双方来定,才是公平。”

辛怡枫说错了,Alpha做不到独自离场,他们有很强的胜负欲,邵骋宁愿用信息素把他们彻底困在死地,两个人一起痛苦总好过一个人遍体鳞伤。

他是输了,可她也赢不彻底,邵骋会让陆甘棠知道驯狼为狗并非易事,她想玩弄他,贪心地什么都想要,就总得付得起代价。

......

一个Alpha想要Omega服从是多么轻易的一件事,陆甘棠此时此刻第一次有了如此清晰而残酷的认知。

若是当时在卫生间里那个陌生的Alpha只是让她无法抵抗并且喘不过气,邵骋的信息素则更像一种直白而残酷的驯服。发情期的门被Alpha的爪牙强行撕开,应激状态下眼里不停分泌泪水,从小到大进行的训练以及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标记过自己的Alpha面前作用微乎其微,理智与身体被硬生生剥离开,只能眼看着自己发出痛吟而无能为力。

Alpha的愤怒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她接不住也要霸道地往里灌,刚放置好的家具外罩被邵骋粗暴地撕开,邵骋把陆甘棠扔到沙发上,单手把作训服从头顶扯了下来,露出这两年来大大小小的一身伤痕。

“......邵骋......”

陆甘棠刚艰难地说出这个名字,邵骋就把她的嘴捂上了。他坐在陆甘棠身上,看她因为发情而痛苦喘息,满脸通红,连带眼里也被泪水浸透地泛起红血丝。

邵骋面无表情舔掉了她的眼泪,随即反复辗转在眼角,迫使陆甘棠闭上眼睛。她的手因他这个吻而狠狠抠在沙发边缘,用力到指节似乎都在痉挛,邵骋知道这是她抵御失控的办法,她那样不惧怕疼痛,因为每每在发情期时她都能借由此保持清醒。邵骋伸出手去,强硬地把她的手指攥住并十指紧扣,那样缱绻的姿态,被他做出来却那般强硬。他要让她失控,就和此时的自己一样。

当那道让人心痛到发胀酸麻的视线消失,Alpha的心仿佛就重新变得冷硬,邵骋把陆甘棠的脸扭过去,腺体已经肿了起来。

他们远比嘴上要诚实,在本能面前所有挣扎和掩藏都是徒劳。

黑夜渐渐笼罩了陆甘棠的视野,她再睁开眼时已经几乎要看不清,眼泪不住落下,是出于生理性的疼痛还是因为别的已经无法再判断,自控能力因为Alpha的信息素一再坍塌,连同自尊一起。陆甘棠能听到不像自己会发出的声音,也能感觉到自己不受控制地伸长手臂攀着邵骋的肩背,她在无法述说的疼痛间彻底丢掉了自己。

期间邵骋的通讯器响了,可邵骋这会儿容不得任何事情介入他和陆甘棠之间,因而他看也不看,面无表情地把通讯器狠狠摔在墙上,黑色的通讯器在一声巨响后变得四分五裂,地上的碎片犹如他们此刻的状态,再也无法拼凑原型。

陆甘棠快疯了,混乱的信息素下她脑子仿佛快炸开,得不到好像就会死,她流着泪:“......我恨你......”她抱住了他,“我要你......!”

邵骋用手心抹掉了她的眼泪。

“我也是。”

今夜没有月光,天上重云密布,星星都看不见,邵骋却连窗外的微弱光亮也要挡住,把陆甘棠完全罩住,在窒息般的暗影下第一次标记了她。

彼时陆甘棠奄奄一息,犬牙刺入的时候她闭上眼,身上的汗水在蒸干的过程中从外到里凉透,连心也一起变得冰冷。她在疼痛中觉得心被狠狠划了一道,很熟悉的位置,疼得她几乎忘记了要如何呼吸,等她察觉到伤口的位置,却发现那里早已结过一次疤,如今新伤叠上,渗出新血,才发觉有的伤痛原来自始至终都不曾彻底痊愈。

......

“你如果喜欢这里,我可以给你最好的。”

小时候的陆甘棠站在鹰架前,给小鹰喂食,还和它说着话。那会儿的她还矮,喂食都要垫脚,伸长手去够,身边的纪叔几次想要帮她,陆甘棠都拒绝了。

从小到大,她收到过许多东西,可那些其实都不属于她自己。

这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想要自己驯服的活物,在那样幼小的生命眼里,她只是陆甘棠,她多么想要它真真正正属于自己。

小鹰冷冷看她一眼,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低头吃着生肉,忽然,它在陆甘棠来不及缩回的手上蹭了蹭。

陆甘棠愣了愣,那一刻她心中涌起狂喜,虽然年纪还小,但作为陆家的Omega,陆甘棠很早就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努力板着小脸控制住表情,却仍然忍不住垫脚摸了摸鹰的脑袋。

纪叔走近的时候,鹰正歪过头躲开了她的触碰,他看着陆甘棠有些失落地收回手,笑着问:“喜欢小鹰,怎么不让人驯好了再送来呢?”

“别人驯服了它,它就不是完全属于我了。”陆甘棠站在鹰架下仰起头,“我想要完完全全属于我的鹰,这样不管我是谁,会做什么,它都会信任我,爱我,同样我也愿意爱它,信任它。纪叔,Omega想要这样的爱,真的好难呀。”

她这个年纪说出这样的话,心思敏感地不像常人,但纯种家庭的孩子都是这样长大的,陆甘棠冠上这个姓氏,从小要面对的意图只会更多,纯种Omega在别人眼里就像一块肥肉,谁掌握了他们的腺体,谁就能拥有他们。

纪叔眼里有怜惜,可作为管家他并没有资格触碰陆甘棠,更无法像长辈去抚摸她的头。他思索片刻,过了一会儿温柔地说:“因为Omega是很脆弱的,您想要这样的爱不是错,但如果输了,就是彻彻底底满盘皆输。在爱面前,如何在爱中保护自己才是Omega最难解决的课题。”

陆甘棠似懂非懂,她想问,可若是这样,爱岂非变得不平等了吗?倘若有所保留,她和那些因为她的血统与性别接近她的人又有什么不同?

但她没有问出口,她只是盯着小鹰,自己揣摩。

小鹰飞走的那天,是一个久违的艳阳天。

她攥住了鹰绳,在朗风晴日下望着天空,经过了几个月的相处,小鹰已经不排斥她的靠近,甚至偶尔会放轻力道落在自己身上,陆甘棠越发喜爱它,走哪都要带着。陆毅从一开始怕她受伤,后来也放松了心态,默许了这一人一鹰形影不离。

陆甘棠在这几个月的温情里似乎已经完全把纪叔当时的话抛之脑后,Omega在喜爱的宠物面前总是会露出更柔软的一面,她看着蓝天,再看小鹰望着天空时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

她想,真正的爱应该是自由的,她希望它快乐。

“我放开你的鹰绳,让你自由飞,你累了就回来,好吗?”

陆甘棠小声与小鹰商量,小鹰似乎听懂了,叫了一声。

然而当她偷偷解开鹰绳,下一秒手背就传来清晰的剧痛,鹰爪在挣扎松脱的鹰绳时划破了她的手,血瞬间滴脏了裙摆。陆甘棠跌倒在地,在不远处佣人的惊呼中怔忪地看着小鹰划破长空,渐渐没了踪影。

......

陆甘棠闭上眼。

第二次了。

她早已长大,可她仍抱有侥幸。

他不会明白,自始至终,她从未用项圈真正拴住过谁,他轻轻一挣她就输了。

这个颈圈套住的其实是陆甘棠自己。

其实他们都有问题,就是都没有长嘴

文案二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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