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地突然,逐魄一行人到野火基地刚下车就被雨浇了个透,同行的研究员里有一个Alpha,艰难地撑着伞招呼其他人往里走。陆甘棠一下车下半身全湿了,撑着伞刚走出没两步,跟前突然响起清晰脚步声,每一下都踩在水潭里溅起厚重的水声,几秒后有一道人影挡在了她的身后,手猛地关上车门,另一只手扶稳了她的伞,高大的身躯几乎为她遮去了全部斜雨。
“快进去。”
邵骋的声音近听很低沉,像闷雷,但因为风雨太大很多人都听不清,只知道有几个野火队员出来帮忙,连忙加快脚程往里走。陆甘棠到了屋檐下回头一看,邵骋正逆着风走过来,没一会儿身上全湿了。
多日不见,两人目光相错而过,陆甘棠听着周围人向他们道谢,没说什么,转身往会议室去。
邵骋余光扫到她走远,接过队友给的毛巾擦了擦,风再冷也感觉不到,脑海里只有方才她背对着他走到廊下时后颈的隔离贴。
这次会议很重要,季淮也在,他是黑市渠道的对接人,实际代表的是周放。如今第七区已经开放了对外贸易,但排查仍然十分严格,除了黑市。
严格来说第七区现今还在重整旗鼓状态,独立军占领政府后做的事大多是在杀鸡儆猴,稳固民心,还没有太多时间管下面的事。黑市是目前而言最大的突破口,周放在十年的时间里不光光是去找人,也是在连通第八星系各大区之间的地下交易市场,他是生在纯种家族中的Alpha,有些东西是刻在血脉里的,时至今日黑市的贸易线及其各中门道没有人比周放更了解。他把□□的钥匙交给了季淮,为他换来了加入这次调查的资格。
季家表面上是最早察觉第七区异动的,但季淮自从回家后就多次试探,并没有从兄长跟前得知多少消息,好似这件事只有季涵自己知道,除了远在他乡的小儿子,他没有对其他亲近的人透露风声。季淮总觉得父亲是知道些什么,可再多的答案如今也要他自己去寻,他现在回到了家里,至少身边还有周放,这一次他没有再把季淮挡在身后,而是如同骑士般替自己的Omega开路,从旁协助他进行调查。
“黑市有黑市的船队,我们到时候会从第六区的淮海港口,走黑海的方向到黑市对接口。”邵骋站在荧幕地图前,他是这次第七区行动的负责人,“机器只能送到丛林,那里有我们的人,但是丛林并不安全,我们现在还不清楚钱家对第七区掌控到什么程度,如果他们的手已经伸到了地下,我们有另外一个转移点,那里是安全屋,凭着暗号可以进去。”
他们这次连狗牌都不能带,为的就是防侦查仪和金属探测仪,检验装备的仪器是用特殊合金制成,市面上大多数探测仪都无法检测,这是逐魄为了这次任务做出来的新仪器,同时做出来的还有其他东西。
邵骋拿起桌上的一把特制手·枪,枪身很小,只有巴掌大,外观具有迷惑性,目测只能容纳五到七发子弹,在Alpha的手里显得尤其袖珍。邵骋一边做着展示,一边说:“这是‘蜂鸟’,T1级别的合金制成,可折叠,内置简易消声器,同样能避开探测仪,是逐魄紧急生产的第一批隐蔽性武器,也是这次防身的主要器械,所有人在出发前要熟练掌握。”
邵骋的发顶还湿着,身上的作训服也因为被雨水打湿深了一片,可他的目光很沉很亮,盯着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到丛林和到安全屋后会有新的武器补给,但在此之前遇到任何危险都要灵活应对,通讯仪也不一定时刻有效。独立军的屏蔽仪让我们吃过苦头,这次任务虽然是团队作战,但在危急关头不要相信任何人,你们都签了安全协议,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逐魄的几个研究员和检测员听得聚精会神,闻言都点了点头。
“抑制剂和阻隔剂出发前要检查完毕,发情期临近的人员要在之前解决好需要。这段时间大家都做过紧急的戒断训练,但所有人都清楚,信息素不是光靠几个月的训练就能减低影响,为此我们也有互助协议,在紧急情况需要被允许进行临时标记。”说完这些邵骋关闭了投影,会议室的灯被打开,高大冷俊的Alpha站在最前方,目光扫了一遍在场所有人,“这次任务风险很高,但野火作为主要作战部队会最大程度保证各位的安全,希望所有人服从指挥,并且相信我们。”
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陆甘棠的目光从荧幕拉回到邵骋身上,四目相接,邵骋的目光像是藏着千言万语,头顶的白炽灯明亮,把高大的Alpha拉出明显的投影。
季淮这时候站起身,打断了他们无声的对视,邵骋敛眸,让出了位置,让季淮站在前方和其他人说明黑市如今的分布情况。
会议的信息量太大,结束后大部分人都在看资料,外头的台风还没停,大家也不着急走,还有几个研究员去了卫生间。他们的裤脚都湿透了,开完会都没干,黏在身上又冷又难受。
这一层楼的卫生间都占满了,季淮和陆甘棠去的楼上。暴雨打在玻璃上的动静有些骇人,季淮先处理好了自己,问身旁的陆甘棠:“腺体还好吗?”
陆甘棠擦掉了裤腿上的泥,闻言道:“没事了。”
去二院检查过,医生说腺体已经稳定下来了,但因为覆盖标记的后遗症,发情期可能会发生紊乱,大概率表现就是延缓,一到几个月都有可能。阮伊雯这阵子一直盯着陆甘棠吃调节信息素的特制药,饮食各方面都十分注意,可对即将要出发前往第七区的陆甘棠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这次出去,一定要小心隐藏纯种的身份。”季淮犹如兄长,温和地叮嘱,“甘棠,你要多相信身边的同伴,会跌倒不是错,那是人之常情。”
陆甘棠洗着手帕,闻言沉默下去。
季淮拍拍她的头,先出去了。
门外的Alpha不知道站了多久,听了多久。
陆甘棠关掉了水。寂静下窗外的风声和雨声像是把这小片空间围住了,气压一低刚消肿的腺体就隐约发胀。陆甘棠听见门外的人走了进来,抬起头看向镜子,与Alpha对视。
“有事?”
冷淡的声音,像是真正的陌生人,他们曾在人前假装不熟,邵骋却意外分得清过去和现在的区别,后者让他感受到了刺痛。
他注视着她的发尾,那里已经不滴水了,但仍是湿的,于是他上前一步,把干净的毛巾盖在她的发顶。
陆甘棠闻见了淡淡的苦橙味,刚想把毛巾扯下来,邵骋骤然开口:“记住,在踏进第七区之后,任何时候都不要心软。”
陆甘棠把毛巾拉了下来,盖在肩头:“我会的。”
没有了毛巾的遮挡,邵骋垂眸,敛住了眸里的神色,但他仍然在看着陆甘棠,视线不受控制地滑向她的后颈,同时开口:“我不会让你出事,如果我失控了,你也可以朝我开枪。”
陆甘棠皱起眉,她察觉到了落在腺体上的视线,像是出于应激反应,她转过身想走,邵骋却攥住了她的手臂,让她面对自己。
“手_枪要打到什么部位能够一击致命,不需要我教你。肩膀、四肢......以蜂鸟的杀伤力,打中这些地方只会让人暂时失去行动力,胸腹只要偏移开内脏,以Alpha的体魄也能活命。”两人贴得很近,狂乱的雨声中,室内反被衬得寂静无比。陆甘棠被捏着手腕抬起来,按在了Alpha的颈部,这里有大动脉,还有颈圈留下的一圈白。邵骋看着她的眼神很认真,反倒透露出一股疯狂的意味,语气却平静,蕴含力道,像要让她记清楚,说得沉缓:“头、颈、心脏、肺......如果你想杀我,只需要击中这里,记住了吗?”
陆甘棠挣不开,冷眼看着他:“你疯够了没有?”
陆甘棠觉得心有点麻,指尖搭在邵骋的颈动脉上,Alpha的体温高地像能把她灼伤。陆甘棠最讨厌这种受制于人的滋味,可他明明没做什么。陆甘棠的眼神冷了下来,无法再维持平静。
可看着陆甘棠眼里的冷意,邵骋只觉得自己快到临界点的失控被安抚了,她恨就让她恨,他无法容许的是她眼里连恨也没有。陆甘棠根本不明白,他想做的不是握住她的手,而是撕开她后颈的隔离贴,像是自虐一样,越痛越想看,那道伤口就像驯狗的鞭子,他要痛到极致才能牢牢克制住自己不要再失控,更不要伤害她。
她身上被别的Alpha临时标记的气味明明已经没有了,但邵骋还是觉得闻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信息素的味道。邵骋的双眸里藏着狂风骤雨,浓重地仿佛要把眼前人吞没。
可陆甘棠不畏惧那样的目光,他们四目相对,陆甘棠缓缓开口:“就算你恨我,一个月前,我也该还清了。”她抽回了手,看到邵骋的脸色比方才要白,“不要再为难别人,他们花钱办事,看的是我的脸色,那套房子当初你不喜欢,现在也没必要留。你不是家犬,狼的归宿应该是草野。”
她陆甘棠是不撞破南墙不死心,非要伤痕累累才愿意承认自己的确输了,她过去把他当过狗,他也反过来咬了她一大口,一来一回,他们谁也不欠谁了。
邵骋没有说话,陆甘棠也不想再待下去,转身要出去,可她的手刚握上门把,邵骋就开了口。
“我喜欢。”
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嗓音,像咽了当初给自己喂下的苦果,那时候的一切不坦诚,放到如今都得一一偿还。
陆甘棠顿住,久久捏着门把,没有回头。
“我们之间,永远没有两清。”邵骋站在原地,他的目光越过光线下的尘埃看向几步开外的陆甘棠,胸肺越是疼痛脸上越是不显,平静语气下藏着疯狂:“陆甘棠,我得揣着一个念想。”
野狗过去没有家,哪怕当初他戴着陆家的颈圈,那个偌大的地方也没有他的一席之地,陆甘棠是知道这些,才会买下那套房子,那原本是她给他们两人准备的。
那是他的窝,也是他的巢,哪怕陆甘棠再也不会来,项圈的另一头也早已被套牢。Alpha对待感情总是后知后觉,但自从正视了对陆甘棠的爱恨,他的所有都抛开了一切透露出对她的渴求。那不是信息素驱使的,更像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贪婪——痛感、爱·欲......他的一切都被绑在了陆甘棠身上。
包括畏惧本身。
Alpha的本能是占有和破坏,可是对陆甘棠的爱却似乎战胜了一切,这个平衡一旦被打破,邵骋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她不能把给过他的东西全都收走,这是现在的他唯一仅有的,是他仅剩理智的锁铐。
不然他活不下去,要拉着陆甘棠一起陪葬。
不要再求文案了,文案写完了
后面开始追妻了
现实里还真的有“蜂鸟”这支枪,我给这个设定做了点改动,勿较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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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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