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字,很短。姜以玫却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恨意。
完了完了,都怪自己,从一个坑掉到了另一个坑,还是主动挖坑的那种。
他凑那么近干什么?要打她吗?
她吓得闭上眼,脑海里回放他打人的狠劲。这么给她来一拳,早餐…不,昨天的晚餐都能给他展示一遍。
嗯???
他好像退了一步?
姜以玫眼皮掀起一条缝,落日如火的炽烈都成了他的背景板。
姜以玫曾经讨厌日落,现在也喜欢不起来。因为日落了黑夜就会来临,漫长而无陪伴的黑夜难熬。
害怕,失落,绝望,自怨自艾……白昼不易察觉的情绪在深夜一点即燃,火山喷发般不可收拾。
而此刻,落日余晖洒遍天空,连晚风都温柔。人间浪漫真实降临在身边。
长相优越的少年沐浴在晚风里,面容轮廓愈发深邃立体,透着冷淡劲的五官竟流露深情。
连晚霞也偏爱他,缤纷的霞光映在他脸上,他侧头垂眼看她。一汪深眸,缱绻万千。
骤然加快的心跳在胸口砰砰作响,她快溺死在他突如其来的深情中。
如果他不开口的话。
“你好像对我那方面特别有兴趣。”
陈述句。很肯定。
他单手插兜,另一手提着书包,说不出的肆意迷人。
“不是,我没有。我就是随口一提,别多想啊,我对你那方面没有任何想法。”
“我纯粹就是好奇,你别在意哦。”
等等,这说辞怎么这么…渣?
她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身后搭来的手给拍了一掌,浑身一抖,惊魂未定地向身后望去。
对上卢域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他还朝她摆手:“妹妹,等车呢?”
瞿斯闻视线冷冷扫过他扣在姜以玫肩头的手,眉心皱起,握紧掌心的书包带子,指尖瞬间绷紧发红。
大概是察觉到这位爷又发闷火了,卢域浑身跟不爽利。他收回手,偷觑眺望远处的男生。
拽什么?难道大姨夫又来了?
他思忖:极有可能。
“妹妹?谁比谁大还不一定呢?”姜以玫一脸不屑,“我是复读生,年龄方面没在怕的。”
公交车到了站台,轮胎磨过柏油路缓缓停下,她窜上车奔往后座。
卢域一脸惊奇,跟着她的步子坐在她前座。
“看不出来啊,你长着一张娃娃脸。”
“看出来就完蛋了,大个一岁能开出个什么?”她毫不客气,靠在座椅上假寐,嘴上的话却不停。
“不瞒你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弟弟。”
她洋洋得意,睁开眼往坐在前面两米远的方向看去。
车子颠簸了一下,他抓着扶手跟着晃动,手上拽着书包,任它东西南北晃动也不理不睬。
他什么时候站起来了?
“那叫你姐姐怎么样啊?”卢域摸着下巴,后脑勺对着身后那人。
“说实话——不太好。”
“嗯?”
“还是叫爸爸吧。”姜以玫一脸正色。那神情简直像是研究了一道极其复杂的数学题,最后告诉你不会做。
卢域倒是来劲了,声音都响了几分。
“这位姐姐真是奇女子啊,在学校里多少人想和我拜把子,而你只想当我…咳咳。”
“你家在哪?以后上下学也好有个伴。我和阿闻都能照看你”
他正打算再和她聊聊转学的事。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几声。
【Q:你上回说的那家奶茶店在云开路有一家。】
【Q:有空就去买一杯堵嘴吧。耳朵要被你吵聋了。】
卢域前阵子刷手机时被某奶茶的刷屏广告安利了,想买却店少,无论学校和住址都离那家奶茶店挺远的,他一直没喝上。
竟然新开了一家,就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岂不是老天助人。
卢域抬头冲瞿斯闻比划,可惜是抛媚眼给瞎子看,无济于事。
当事人此刻抓着靠门的栏杆,窗外的风吹起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怠倦垂头,直到手机再次震动,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一只鲈鱼:那可太巧了,下一站就在云开路。兄弟,你要喝不?】
【Q:虽然不喝这种娘们唧唧的玩意儿,但是这只要你买到了,我就喝。】
车门哧啦一声打开,卢域盯着瞿斯闻新发的消息下了车。
【Q:下车后往站牌左侧走100米,看到一排石墩子后绕过花园的小路,出去后向右转,你会看到一个四楼建筑,一楼进去,整层都是他们的。】
绕过花园小路,右转,四楼建筑……
“什么情况?店呢?”
卢域顺着建筑楼顶的字牌,他有些近视,暑假过后怕是更严重了。现在连阴影都有了。
他往前走了一段路,终于看清了几个陈旧褪色的大字:
宜港精神研究中心。
卧槽,真他妈损到家了。
他心里把瞿斯闻骂了个狗血淋头。有什么在他脑中串起来。不曾留意的细节被翻找出来。
特意把他支开不会是想姜妹妹,不,和姜姐共享独处时光吧……
今天学校里那个凳子也不会无缘无故摔到地上提前退休。
自己手搭她肩上时,他明显不爽快。
这家伙,不会是喜欢上姜以玫了吧?
喜欢?
这个词好像天生就不应该在他这种人身上出现。
爱情来得也忒快了些,才认识几天啊。
瞿斯闻不像是突然心动的人……
不管,谁叫他狗眼长在头顶上。这回可让他瞧出些端倪了,可要好好敲打他一番。
-
另一边,卢域下车后,这节车厢瞬间静止了下来。少了喋喋不休,气氛诡异起来。她抬眼时不时瞄几下眼前的男生。
黄昏已迟,车辆不同来时的拥挤。只剩他们俩等待梧桐路的尽头。
两人一路无话。一个偷偷瞄眼色、一个生闷气。
下站后他疾步向前,她迈着碎步追赶。两人之间不远不近,始终隔着段距离。
他到底在生气什么?一个大男人肚量怎么这么小?
这一路上给她看了多少脸色?还是说,他知道她看到了巷子里的事?
晚餐后还知道了一个坏消息,对于姜以玫来说这绝对是噩梦。
常姨的儿媳妇快生了,她想请几天假回老家。瞿斯闻听了后,淡淡点头,说了一句客套话。
姜以玫怎么看这副架势怎么不爽,颇有几分来信已阅的感觉。也许是目光不太和善吧,迎头对上了他淡漠的眸子,姜以玫脑中飞速闪过小巷的斗殴。
她移开眼,一脸心虚。没什么胃口,放下筷子准备去刷今天的卷子。
一道没什么感**彩的声音响起。
“蔬菜吃完。”
她回头看碗里盛着的山药排骨汤,排骨和汤已不见踪影,几块山药还孤零零躺在碗里。
她不喜欢山药的口感,这种夹在萝卜和芋头之间的口感实在不敢恭维。
“不喜欢吃。”
“吃完。”
不是商量,不容拒绝。
淦,都说了不喜欢吃了!
姜以玫怼他的话梗在喉咙里,胡乱扒了几口。
圈圈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桌下,热衷于捉迷藏。见瞿斯闻不理她,它跑过来眼巴巴瞅着她。
还是小猫咪最可爱了。
她抬抬脚尖和它玩了几次。
那道声音继续响起:“吃完。”
行,这就吃完。她愤愤嚼了几下,仿佛咬得是某人的骨头一样。
他胸腔漫出一声轻笑,招呼圈圈攀上了他的手臂。随意抚了一把它的毛发,圈圈立刻发出娇滴滴的撒娇声。
唔,猫猫好可爱。
她不动声色,内心澎湃,如果她也有一只这样的猫就好了。
“圈圈,以后只和我玩。”
猫猫趴在他的胸口,享受主人顺毛时刻,也不懂什么意思,一个劲儿撒娇。
听听,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还能干预猫生自由?惨无人道啊。
说给她听呢?听听,这像话吗?
她闷闷不乐上楼,临走前目光流连在圈圈讨好巧笑的脸上。
猫生谄媚,唯独对她傲娇。还偷偷喂它一根火腿肠呢,养不熟的白眼猫。
砰一声关了二楼的卧室门,力道掌握得正好,既泄愤又不至于太嚣张。
身后的目光一扫而过,放下正舒服得打呼噜的圈圈。
“结束。”
不睬圈圈的纠缠,他也上了楼。
-
客厅的壁钟滴答滴答走,夜里口干舌燥,姜以玫接了一杯水咕咚下肚。视线扫过楼下一盏刻意开着的小灯,心想常姨真细心。
回房间,发现某只猫正蹲在门口,也不闯入,看见她来了就转动滴溜溜的大眼睛,向她伸出了肉肉的爪子。
喵~
真是可爱炸了!
房间的灯色昏暗微弱,就这么洒在圈圈身上,周身的光晕柔和,像是自带滤镜。
微弱灯光下不掩肉爪粉嫩,它扬起脸,等着她。
姜以玫心都化了,一把握住它的爪子意思了一下,下一刻直接上手顺毛。
“小猫咪圈圈,怎么来找我了?是不是喜欢我?快说快说!”她狠狠啵了几口,“别听他的,每天找我玩哦。”
“妈妈爱你呜呜呜,快回应我!”
圈圈大概被这架势吓到,有几分不适应,象征性推拒了几下,就开始仰着头享受了。
喵~
“我也爱你。”她一顿狂吸。
“好想偷走你哦。”
走廊尽头一声动响惊了她,姜以玫往声源处张望几眼。
没有人。
她一把搂起圈圈关上房门,落了锁。
圈圈跳下去趴在软软的坐垫上,回头看了她一眼。
好家伙,还会使唤人。
她兴冲冲上前给它来了套全身按摩,嘴里嘀咕:“常姨也起夜?”
圈圈翻身睨了她一眼。
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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