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当日,元京城照惯例会举办月灯节,此时街上纷纷装点了起来。
这月灯节主要举办的位置还是元京城的南街,也就是那有趣的小玩意们聚集的地方。
这也是离谢王府最近的一条街。
叶抒苒走在街上,周围已经人来人往了。
都几日了,她还没找到将那血玉环给谢王爷又不这么明显的方法。
免得那些盯着谢王爷的眼线发现了她,又影响到了陶记。
更有一段时间,便是想着破罐破摔,直接到王府门前,喊一嗓子让他出来。
当然这些事情也就想想。
“叶姐姐,怎么一个人逛?”阿檀的声音又出现在她身后。
还冷不丁地把她吓了一跳!
“阿檀,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叶抒苒转身一看,那丫头正拿着一串糖葫芦呢,上面沾了些雪花,仿佛想洒了糖霜。
“无聊嘛,今日月灯节。可以从早上逛到晚上哦。”阿檀说着还啃下了一颗。
“话说最近怎么没有见到你?”叶抒苒便放缓了脚步,和阿檀并排走着。
“最近啊,王府有点事情。有大臣弹劾谢王爷,说谢王爷与镇边将军串通,意图谋位。”阿檀叹了口气,似乎有些苦恼。
“这样么。”叶抒苒听着倒是不怎么惊讶。
谢王爷树敌众多,被弹劾也实属正常。
“但奇妙的是,陛下说他不信。一堆人喊着陛下三思。”阿檀说着还啧啧称奇,“这都是谢王爷自己说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怎么听着陛下也怪任性的呢?
“那西夷那边的事情有没有说?”叶抒苒问。
“将那西夷王子请走了,说不和谈了。”阿檀回忆道:“谢王爷说他父皇龙颜大怒,将酒水泼到那西夷王子的脸上,让他们滚蛋。”
“那朝臣中会不会有人急了。”叶抒苒觉着这节日过后,怕是要出事了。
“这他倒是没说。可我算到了,后日京城有血光。”阿檀抚了抚手腕上的菩提子。
“看来近段时日里不会太平了。”叶抒苒从手腕的束带上解出来一只血玉环。
“这是……”阿檀的眼睛便被那血色吸引住了。
“一只普通玉环。”叶抒苒轻笑道,“但价值连城。”
“哦,我知道。”阿檀听懂了,“可以让阿檀看看吗?”
在阿檀接过玉环时,倏然谢王爷的侍卫影竹出现了。
这人飞檐走壁,落到她们身前,还取走了那只玉环。
血色在她们眼前一闪而过。
“二位姑娘,财不可外露。”影竹在眨眼间就将那东西收好了,还打趣道。
阿檀神色急迫,说道:“哎,你干嘛抢东西?”
“就是啊,抢了还在我们面前显摆?”叶抒苒白了影竹一眼,这人也是,不会是一直跟在阿檀身边吧?
呃,这么一想,也是说不准的。谢王爷可能派人来保护这丫头的安危吧。
毕竟阿檀看着柔弱。
喔,所以她身上这血玉环是顺利脱手了?
“叶姑娘,实在不好意思。这也是王爷的意思,这种东西在你们身上,本来也很危险。”影竹说道,虽然说了抱歉,但是脸上并无歉意。
影竹说罢后就又轻功而起,不见踪影。
“叶姐姐,那块玉怎么办?”阿檀面对那家伙迅速逃离现场有些目瞪口呆。
“随他去吧。”叶抒苒则是表情淡淡的,有些无奈的语气。
倏然周围的人群耸动起来。
“听说郑大人带人去香盈坊了!”
“什么?是那青楼出什么事儿了吗?”
“不知道啊,听说跟那位失踪的国师大人有关!”
“国师大人有消息了?”
“国师大人也逛青楼吗?”
“不会是得了马上疯吧。”
“你怎么能这样揣测国师大人!”
……
他们的谈话越来越偏了,还有人险些扭打起来。
叶抒苒闻言看向身边的阿檀。
阿檀正揪着自己的裙摆,眸色晦暗极了。
“阿檀,那要去看看么?”叶抒苒轻轻捏了一下阿檀的肩膀,见她抖得厉害。
“要!”阿檀抬眸的神色带了些细碎的光。
谁也没想到月灯节会出现这种事情。
也许阿檀是激动的。
叶抒苒牵着阿檀,随着那人群流向香盈坊那边。
这是香盈坊那边的烟花巷头次见着这么多人。大伙踮着脚,想瞅些什么,却没有看到。
香盈坊门外有四个衙役守着,还有两个带刀巡卫正把手放在刀柄上,恶狠狠地盯着周围的人。
“现在是在做什么?”叶抒苒和阿檀没有那些人这么高大,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便找了一个人问。
“郑大人带了一群巡卫进去要搜集证据,现在姑娘和恩客们都被赶了出来。”那人啃着麦芽糖,看得津津有味。
“哥哥,大人们搜了多久呀?”阿檀一副纯粹的模样,望着那人。
“好像是刚进去不久吧。这里小朋友还是别来咯,指不定会看到什么血腥东西喔。”那人说完便继续瞅着那香盈坊的门口,生怕错漏一个细节。
“噢噢。”阿檀看似乖巧地应了声,但根本没怎么听进去,拉着叶抒苒走出了人群。
人群外还能听到大伙讨论的声音。
“郑大人此番搜寻好突然。”阿檀说着,“是不是有了些什么新的证据?这次倒是打了大皇子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应该是。”叶抒苒点了点头,郑大人之前捎信去了南越,可能此番是得到了什么证据。
“看来陛下不想惯着他这个儿子了。”阿檀有些快意地笑了起来。
“毕竟陛下对大皇子掏心窝子,这位儿子要捅陛下的心窝子。”叶抒苒轻笑着。
大梁帝王心气高傲,他儿子这般对他,这不当场将大皇子送进天牢都说不过去。
“张国师的事情应该能水落石出吧?”阿檀嗐了一声。
“有点担心事情没这么简单。”叶抒苒心头倏然突突地乱跳。
“毕竟除了大皇子,还有三皇子在争夺皇位呢。”阿檀摆了摆手,“若是大皇子倒台了,便是三皇子和谢王爷斗了。”
叶抒苒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倏然人群那边又爆发了议论声,似乎找到了什么。
“香盈坊地下室藏匿人骨,现勒令关停,鸨母花娘押到衙门,听候发落。”其中一位巡卫对群众说道。
随后巡卫们搬出一具又一具的人骨,基本拼不出完整的人样,不是缺一两根就是缺了一大半。
部分骨头还沾了些风干的肉块,似乎没有处理干净。
有些女子捂住嘴巴,止不住地干呕。
“天呐,这做了些什么孽啊!”
“杀了这么多人?”
“听说是烧这些骨头制香,太残忍了,把肉都肋出来了。”
“那岂不是我和翠翠欢爱时的熏香是……呕……”
“造孽啊!太恶心了。”
“必须好好查封!”
……
大伙的反应都很大。阿檀几乎不敢看抬出来的尸骨,她强忍着泪水,攥着手,身子都在发抖。
叶抒苒默默地将阿檀抱住,旁边的人都以为阿檀被吓哭了。
“诶,姑娘胆子小就别凑这个热闹啦。”有位大婶指责地看向叶抒苒。
“不好意思。”叶抒苒瞥了那位大婶一眼。
“大晚上的见到这些,我都要作噩梦咯,真是晦气啊。”另一位大姨呸呸了几下,觉着晦气。
“觉得晦气你就走吧,大姨!可别魇着了。”阿檀抬头狠狠地睨了那位大姨一眼,居然敢说她的族人晦气,她还觉着这些人残忍呢!
“哎你个小妮子!”那大姨有些气不过,话语越发刻薄起来,“就是晦气怎么呢?里面那些有你的父母吗?死小鬼!”
“拉过去掌嘴。”倏然旁边传来冷淡的一声,似乎在吩咐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谢王爷身边的两个护卫将那人捉了去,掌了十几次,将那嘴巴都掌红了。
那人脸颊肿胀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隐约能听出是在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呜呜啊啊的,听着让人心烦。
“拖走吧,看着烦人。”谢王爷转身,懒得看那人,这些场面他倒是见多了。
等那妇人被拖走之后,谢王爷对阿檀说道:“是谁惹我们阿檀伤心了?”
“...我没有伤心。”阿檀连忙把泪痕擦掉,她一直憋着泪水,眼眸都快红了。
阿檀与谢王爷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还悄悄地退后了。
“阿檀,夜深了,该回去了。”谢王爷眸色微冷,笑容却依旧,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我等会儿会自己回去。”阿檀摇了摇头,谢王爷同大皇子还有几分相似,毕竟也是同一个血脉的,她看着内心产生了抗拒。
叶抒苒站在这儿有些里外不是人,若是她拉住阿檀,这谢王爷不会一个不高兴就想把她杀了吧?
“阿檀,你这是利用完本王就扔?”谢王爷一把拉住了阿檀的手臂,戏谑地笑着,语气听着有些让人胆颤。
“我没有。”阿檀呜的一声哭出来,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脸颊,看着是委屈极了。
谢王爷那笑容一下收敛了,愣在原地,期间他还睨了一眼叶抒苒。
叶抒苒移开眼神,这可不关她事啊,明显是王爷本人的问题?
“咳,本王不是这个意思。”谢王爷拿出帕子给阿檀擦眼泪,倒是没有了刚才审讯一般的气势。
“呜呜...”阿檀的眼泪倒是越擦越多。
“这...阿檀想要本王如何?”谢王爷像是妥协了,语气也变得轻柔。
谢王爷身边的侍卫咬着下唇,似乎憋着笑。
“阿檀想一个人待着。”阿檀眼泪婆娑地望着谢王爷,硬生生将人看得心尖软。
“...行。”谢王爷深吸了一口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晚上阿檀会回王府的。”阿檀嗫嚅着说道。
谢王爷听了表情似乎好了许多,只是睨了阿檀一眼便甩袖子离开。
直到谢王爷等人消失在了人群中,阿檀才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你一直用这个方法对付他?”叶抒苒都觉着稀奇。
“迫不得已。”阿檀摇头,“眼睛都要哭肿了,不好看了。”
不过恰才阿檀哭得倒是真情实感一样,现在还在啜泣着呼吸。
“要去灯会么?虽然夜深了,但是应该还未完全结束。”叶抒苒哄小孩似的问道。
“逛吧。”阿檀的眸子垂下,兴致缺缺的样子,但是又不想回寿衣铺和王府。
灯会依旧,虽然有部分摊位已经收摊了,但那形状各异的灯饰十分吸引人。
阿檀本来还没有什么兴头,看到那些小花灯,玩心却已经勾起。
叶抒苒便买了一只送给她。
倏然想到某人还在府里养病,怕是看不到这么好看的灯饰了。
要不也给他买一只吧。
一只兔子一只金鱼就提在了两位姑娘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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