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名叫祝星悬,是上清境唯一的一名卦师。
她手里拄着一根同样五颜六色的手杖,走得缓慢却稳健。
郁离小跑着移开了她身前的一个盆栽。
祝星悬停下脚步,对着郁离的方向:“谢谢你呀,你就是常瀞带回来的那位吧。”
郁离有些疑惑:“是的,叫我阿离就好。”
祝星悬还是笑着的:“你是不是在好奇,我为何可以准确找到你在的方向?”
郁离引着她朝前走:“是有一些。”
“哈哈,许多人都好奇来着。我不是先天失明,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习卦术的原因,我可以看到一点模糊轮廓,不过只有生灵的轮廓。”
“轮廓?”
“是的,比如此刻的你在我眼中是一团白色的光,虽然里面好像还掺杂了些别的颜色,但已经是我近些年间见到过的最接近纯白的光了。”
“那星君呢。”郁离不好奇自己为何是这样的颜色,倒好奇起常瀞来。
“他啊,不告诉你。今后有机会再跟你说。”祝星悬俏皮一笑。
常瀞收完室内多余的摆设,也踱步过来:“你们两个刚认识就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不告诉你。”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常瀞:“……”
常瀞:“行。”
祝星悬入座:“姬润还未归吗。”
常瀞也懒洋洋的坐下:“我上次同他祭拜完揽晴姐准备走的时候,他突然说,想回从前的大昭王都那片看看。”
祝星悬:“我没记错的话,你与姬润入上清境前就相识吧,怎么不一起回去看看。”
常瀞坐直了一些,眼神飘向窗外:“快三百年过去了,沧海桑田,国破家亡,还回去作什么呢。”
自重逢以来,郁离还是第一次听常瀞提起从前。
从前太过沉重,沉重到最初相遇的甜都压不住后来二人遭遇种种的苦。
祝星悬轻咳一声:“瞧我这张嘴,还是这么不会说话。好啦好啦,我今日是为你带了一个好消息来的,希望你听过后心情能变得好一点儿。”
常瀞扭过头来。
祝星悬:“我昨日有感而发,为你起了一卦,往南走,或许会有惊喜。”
常瀞:“‘或许’?你何时卜卦变得如此不准确了。”
“卦象只显示,这一趟你会有些收获,可具体是什么收获,我可没神到能精确卜出来的地步。”祝星悬话锋一转,指了指郁离的方向,“对了,我的卦象还显示,这一趟必须把他带上。”
郁离:“啊?!”
……
南疆,六河镇。
郁离直到同常瀞一起走进六河镇都没想明白,他怎么又跟着来了。
他只记得,当常瀞听祝星悬说完,眼睛一眨一眨看着他时,他就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郁离在心中反复默念。
按照祝星悬的说法,这次常瀞的机遇便是在南疆的六河镇。
南疆多山,不少城镇都是依山而建,甚至建在山上。
六河镇便是这么一座建在山上的镇子,六条宽窄不一的河在山北交汇,绕着山脚从山南奔涌而出时就汇成了一条。
宽阔的河面波光粼粼,河水静默着一路向南而去。
六河镇好像离碧影山挺近,不如这次向常瀞辞行后,顺道去看看吧。
自入鸡鸣巷以来,郁离很少离开,仅有的几次都是为了找一些珍稀材料。
碧影山他更是没有再回去过了,鸡鸣巷不得随意离开的规矩是原因,无颜回去面对也是原因。
鉴于祝星悬只给他们指了一个地名,其余什么信息都没有。
常瀞站在街面上,思索片刻,决定先去茶楼看看。茶楼闲人较多,说不定能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在第不知道多少位路人经过并回头看他们后,常瀞终于按捺不住。
他小心隐藏起自己真正的意图,装作无意般开口:“那啥,阿离啊,这六河镇毕竟是个小地方,不必咱们先前去的庐山镇那么繁华。你这走在大街上还带着个面具,怪扎眼的,不如就摘下来吧。”
郁离轻飘飘解释道:“抱歉,这是鸡鸣巷的规矩,既然做了巷主就得一直戴着面具。若是星君觉得我走在一旁太过显眼,我可以现在就回巷子去,绝对不给星君添麻烦。”
常瀞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苍白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茶楼里果然热闹,门庭若市。
他们刚落座,就听到距离不远的一桌人在议论。
“你们最近发现没啊,咱们镇上最近来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人。”
“咱镇子这么偏,平时根本见不到外边来的人,还能没发现?”
“我媳妇儿胆子大向他们打听过了,这些人是什么修士,就是修仙的!”
修士?还是好多修士,这么多修士聚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干什么?
不等郁离细细琢磨,楼上便传来了一阵剧烈的争吵声。
他们混在一众看热闹的人群中,溜达到茶楼二层。
只见一个白瓷茶盏碎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有两路人分立碎掉的茶盏两侧,互相对峙着。
身着黑衣的那路人高声道:“这茶楼也不是你们太虚山开的,还不让我们喝茶了不成。”
白衣这边一个个子最小的顶在前面:“明明是你玄风门口出狂言挑衅我们,又动手在先。我才失手打碎你的茶盏,早知道这巴掌就该在扇高点儿,扇在你脸上。”
常瀞听清那两人的对话,口中嘀咕:“太虚山,玄风门,不会这么巧吧。”
郁离好奇地凑到他身边。
原来常瀞飞升之前所在的宗门便是太虚山。
太虚山、气隐宗、玄风门曾是当世最古老的三个修仙宗门,其中太虚山与玄风门实力相当且略强于气隐宗。
气隐宗三百年前颇为离奇地全宗被屠,至今未找到凶手。另外两个宗门却一路高歌,明里暗里地竞争当世头名,连带着宗里的小辈也相互之间暗斗不断。
现在看来,三百年过去了,这两个宗门的关系还是那样差。
眼看着这两个宗门就快在这狭小的茶楼里打起来了。玄风门那边五个人,太虚山这边才三个,真要打起来太虚山肯定要吃亏。
常瀞忍了又忍还是被刻在骨子里的不能输给玄风门的信念打败了。
他用胳膊轻轻怼了郁离一下,示意他配合。
常瀞故作高声:“方才在镇子东头看到一只好大的黑鸟掉下来了,腿上好像还绑着一个红色的布条。”
郁离虽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还是接道:“是啊是啊,好大一只呢。”
玄风门那几个人果然听到,一个个都慌了神,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随后领头的那位冲太虚山撂下一句狠话,迅速离开了。
常瀞小声:“呸,真没想到玄风门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么老土,用飞鸟传讯。”
郁离:“……”
看热闹的人群散了,太虚山三人朝他们走来,显然也看出来了方才是他们在解围。
其中在对峙中一直站在后方,没参与争吵的那人走到最前面,露出了整张脸。
郁离愣住。
这人竟有三分像他!
郁离大惊之下,扭头就看向身旁的常瀞。
常瀞果然也陷入了恍惚,甚至都没发现郁离的不对劲儿。
不是,这什么情况啊,这人是谁?
老茅平时看话本子给他念叨的,白月光替身,宛宛类卿情节就要发生在他身上了?
常瀞这边心里也在疯狂发问。
这人是谁?怎么同他的郁离有几分相像?!
但是很快地,他就冷静下来。
不对,给人的感觉不对。他不会认错的,只是皮相上的相似罢了,这世界上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他家郁离是独一无二的,这人还不如没露脸的小巷主给他的感觉更像。
那人缓缓向他们走来,明明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微笑,却无端生出出尘脱俗之感。
他站定:“在下名唤冉愉,感谢二位方才为我们解围,不知二位师出何门?”
郁离此时还不知道常瀞根本不曾错认,人已是十分恍惚,根本没太听进去对方在说什么。
他一会儿告诉自己,认错了不是正好,可以借着机会洗清嫌疑,永远躲下去;一会儿又想,不行!怎么能让常瀞认错一个冒牌货!
等他下定决心,决定先观察一下的时候,常瀞已经开始在胡说八道了。
常瀞开口就来:“我们两个从东洲一个很小的宗门来,他是我师弟。我俩外出历练的路上看好多人朝这儿来,也跟着来了。”
冉愉:“这样啊,你们出自东洲小宗门,又是怎么知道中原玄风门的传信鸟呢。”
常瀞丝毫不怵:“我俩一入镇,恰巧跟在他们后面,偶然看到的罢了。我能问问突然这么多修士来这六河镇是为什么吗?”
冉愉:“告诉你们也没什么,很多宗门都知道了。这里即将要开启一个秘境,大家都是想来这儿碰碰运气。”
毕竟师出同门,都是自家人,常瀞毫无边界感顺杆就爬:“什么秘境。”
冉愉加重语气:“一个上古秘境,很是神秘,开启时间、地点、方式都不确定。上次有它开启的消息还是在三百年以前了。”
常瀞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不会吧,难道星悬说的收获,就是指他三百年前为了带郁离出山想要进去寻找线索的那个上古秘境?!
从头到尾1v1,郁离和冉愉的三分相像后面会慢慢解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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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秘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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