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以来终于办了件正事的叶澄,从丹青阁出来后显然心情不错,眼角眉梢都染着笑。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他嘴上问着谢承南,眼睛却四处寻摸着附近的酒楼。
谢承南怀里抱着连环画册,任由叶澄牵着走。
听见叶澄的问话,也只是轻声说:“听你的。”
叶澄顺手揉了揉谢承南的狗头,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谢承南怀中的连环画册:“重不重?若是重就给我抱一会儿。”
谢承南顶着略微凌乱的头发,如实摇头。
莫说区区八本连环画,就算是八个叶澄,他也能抱得动。
叶澄似是也记起谢承南未痴傻前的身份,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谢承南的宽肩窄腰上。
嘶...这腰!这肩!这腿!
确定过眼神,是他羡慕不来的身材。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打消了想替谢承南分担的念头。
很快,叶澄便发现一家瞧着生意红火的酒楼。
名字也好听——芙蓉醉。
就这家了!
叶澄当场拍板,拉着谢承南就要抬腿。
不料还未走出两步路,身后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呵斥声与脚步声。
——莫名有种兵荒马乱的气势。
叶澄听着声音作出判断,为了不被误伤,他忙拉着谢承南倚到了墙边。
站好后,叶澄才看热闹似的朝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
只见有七八个身着玄青色捕快行装的男子正站在不远处,貌似在问话卖肉的小贩。
这群人个个身高腿长、宽肩窄腰,腰间系着代表身份的腰牌,身上均有寒气逼人的配剑。
这一名名高大英挺的捕快,瞬间吸引到了这条街上所有人的目光。
就连方才卖力卖苹果的小贩都忘了吆喝,专心致志朝那边瞧热闹。
叶澄则立即记起了学生时期在学习襄朝历史时,因为好奇特意记住的那一段。
襄朝的捕快分为两种,分别是三法司下负责重案要案的直派捕快与寻常地方州县衙门的捕快。
而属于三法司之一的刑部,捕快服装的颜色正是特别的玄青色,与身着红色的地方州县衙门捕快和同属于三法司之一的大理寺、都察院捕快的服装颜色均明显区分开来。
既然是刑部的捕快——岂不是跟谢承南是同事?
叶澄不由得多看了那群人两眼,紧接着又瞧了瞧眼前眉眼深邃、英气逼人的谢承南。
嗯,这领导就是领导,跟谢承南比帅,那群人还是稍微逊色一些。
若是谢承南穿上那身衣服,得迷倒多少人啊...
谢承南不知叶澄在心中夸赞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扫了那群捕快一眼,随后垂下脑袋对着叶澄开口。
“我饿了。”
这可怜巴巴的声音令叶澄一下回神。
对对对,这热闹可看不得!
万一谢承南的脑子再受刺激,他这弱鸡身板是真的承受不来。
他忙拉住谢承南,朝方才看好的芙蓉醉走去。
/
这边领头的宋子安跟卖肉小贩了解完情况,便皱着眉头朝前走。
没成想再一抬眼,就瞧见不远处一高一低的两个人。
尤其是低一些的那位,脚步匆忙朝前走着,似是在躲什么人,防止被追上似的。
身为捕快,宋子安的谨慎和疑心病均比普通人重得多的多。
他愈发觉得这二人步伐可疑,令他不由得细细打量起二人的背影来。
而其中那名衣着朴素却高大挺拔的身影令他倍感熟悉...
这不是他们谢大人吗?!
那一旁那个腰身简直堪比柳枝的男子又是何人?!
该不会是那混不吝的叶家二公子吧?
这还得了!
他早就耳闻过这位叶公子的“光辉事迹”,现下又将他们谢大人带出来,想来也不是做什么好事。
如若自己不理,那他家谢大人定会受一番折辱了!
不可!万万不可令那人得逞!
宋子安想也没想,三步并两步窜到了叶澄前方,拽住人一摸一把骨头的纤细胳膊,凶神恶煞道:“站住!”
同时,他还向谢承南投去了“你放心属下定不会叫你受辱”的沉重眼神。
谢承南:“......”终究是没躲过。
众捕快见状,也赶忙跟上。
可在场知晓谢承南扮傻内情的人只有一个负责与谢承南对接情报的宋子安,其余捕快包括叶澄都是不知情的,都以为谢承南是真的痴傻。
所以等在场的所有捕快看清了面前站着的是何人时,本来还气势汹汹的一群人当即愣在了原地,面面相觑。
这——对着他们已经变痴傻的捕头大人,是行礼呢,还是不行礼呢?
虽说谢承南现下已经变痴傻,可他先前的留下的余威却是尚未消散。
众人神色各异的僵住,于是,场面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而叶澄见到这群人将他和谢承南围住,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当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群人的衣服。
那天他就画了一幅画,就把谢承南刺激的要掐死人。
这会儿七八个活生生的捕快就站在跟前,谢承南还不得当街砍人啊!
昔日捕头变痴傻当街砍前下属,最后被下属就地正法......
叶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可不可,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他急中生智,当即母鸡护崽似的挡在谢承南跟前:“各位大人,我们可是良民,为何无缘无故挡住我们的去路?”
说着,还挣了挣手臂,试图将胳膊从宋子安手里抽回来。
宋子安自然不会放过他,于是手上攥得更紧了。
他心中冷笑。
哼!身为一名男子,胳膊居然细成这样?
还成日谋划着折辱人!真是不自量力!
也就是他们谢大人忍辱负重,暂时下不了死手罢了。
“良民?如何证明你是良民?”
他愈发替谢承南打抱不平,手上的力度也愈发大了起来,将叶澄那露出半截的嫩生生胳膊上掐得泛起了红。
他只顾着教训人,却全然没注意到谢承南愈发铁青的脸色。
叶澄只觉得掐他这人是个神经病,恶狠狠地盯着他无理取闹不说,还掐得越来越紧了。
他越想越气,管他什么捕快,捕快也不能当街欺负人吧?
于是想也没想,张开嘴当即对着宋子安的胳膊就是一口。
因着叶澄嘴下没留情,猝不及防被咬一口的宋子安臂上一疼,旋即松开了叶澄的胳膊。
叶澄连忙缩回两只手,背到身后,紧紧攥住了谢承南的手,悄声安抚:“承南,你别怕,我保护你。”
谢承南的下颌线紧紧绷着,盯着叶澄泛起红晕的胳膊,舌头忍不住顶了顶腮帮,眼里愠色渐浓。
“无凭无据,就算是捕快也不能当街随意捉人吧?大襄朝的王法何在?”叶澄语气暗含薄怒。
宋子安则不可置信地盯了几秒胳膊上的一圈牙印,随后脸色愈发黑了起来。
他当着众同僚丢脸的事小,可他们谢大人即将受辱事大!
瞧瞧!他们谢大人的脸色都难看成什么样子了!
宋子安又瞥见谢承南怀里抱着一摞厚厚的似书一样的东西,愈发痛心疾首起来。
他们谢大人是什么人?
冷峻孤高、杀伐果断、武功高强,有着大襄朝第一名捕美誉的谢捕头谢承南。
如今为了查案,竟被人这样欺辱指使,还抱了那么一大摞书,这叶澄狗东西实在是欺人太甚!
宋子安冷哼一声,当即上前将那一摞东西打翻在地。
他勾勾唇角,语气不善:“好,既然你说你是良民,那我也不是那不讲理之人。”
“只是——我们怀疑你这些东西与一起凶案有关,需要开封检验。”
听到这里,叶澄若是再悟不出点什么,可真就是蠢了。
什么凶案有关都是说辞罢了,显而易见,这就是谢承南的前下属听闻叶家二公子成日以折磨谢承南取乐之事,替谢承南出气来了。
若不然这人怎么只冲着自己来,不冲着看起来更好欺负的谢承南来呢?
想通这点,叶澄气消了不少。
他扬了扬眉:“好啊,你们查就是了。”
他知晓若是不让这人把气撒完,他跟谢承南肯定走不了。
好在都是连环画,不怕他们查,只是可怜了这些顶顶新的连环画本,当街被人以这种形式开了封。
他还想回去跟谢承南一起拆呢......
谢承南将他眸中的遗憾尽收眼底,随即面色不虞地掠了一眼宋子安。
而宋子安则完美错过谢承南夹杂着威胁的眼神,只冷哼一声,心道算这狗东西识相。
他招招手,吩咐着:“来人,将这些全都拆开!”
众捕快都是刑部精挑细选出来当差的,方才他们宋大人跟这位面如白玉的男子这一来一往的,他们早就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算没听说过叶家二公子事的,这么半天工夫,猜也猜出来了。
既是为他们谢大人出气,他们自然当仁不让,旋即一拥而上,欲要将地上那摞东西拆开。
没承想一直在旁观的谢承南,先一步站在了这群人的眼前,骨节分明的手重重按住了那沓连环画。
众人皆是一愣,均不敢再动,宋子安更是满眼疑惑与谢承南对视。
叶澄吓了一跳,以为谢承南终于要爆发了,欲要上前拉回谢承南,却被两名持剑的捕快冷眼拦住。
无奈,叶澄只得令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思着万一待会儿谢承南发疯该如何应对。
这边欲要行动的捕快们面面相觑后,又齐齐看向宋子安,似是在询问该如何是好。
只见谢承南眼神冷冽,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宋子安也浑身一僵,怎的为谢大人出气,这谢大人的脸色反而愈发难看了?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刚想开口,就听谢承南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他的声音不大,却令宋子安无端端打了个寒颤。
宋子安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貌似是惹怒了谢承南。
难不成——这些书是谢大人要买的?
但终归是听令的习惯占了上风,宋子安顾不得多想即刻起身,对着众捕快招手:“走!”
众人也不多言,旋即跟上了宋子安的脚步。
毕竟叫他们与谢承南对峙,可不是件易事,即便现下谢承南是个傻子。
叶澄顾不得想这群人怎的莫名其妙就撤了,忙凑到谢承南面前。
“怎么样?你没事吧?可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心似是悬在半空中,双手焦急地搭在谢承南的肩膀上,观察着人的神色。
见着谢承南的双眸依旧清澈瑟缩,才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叶澄揉了揉谢承南的脑袋,心有余悸道。
谢承南的双眸轻闪了两下,指了指地上的连环画,低声说:“没被拆,还是新的。”
“不怕,我帮你,将他们赶跑了。”
叶澄怔了怔,这两句话听得他莫名一酸。
自己都还是个傻子呢,竟然也知道护着他了。
望着谢承南湿漉漉的黑眸,他沉默了下,慢慢地俯身,紧紧抱住了谢承南。
谢承南身子一僵,却没有躲避,只是呼吸都停了一瞬,喉结跟着下沉。
叶澄瓮声瓮气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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