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多谢你啊!”白胡子老头弯着眼睛笑呵呵对瞿堂道。
瞿堂停下了马车,回头看了看马车里的三人,白胡子老头,又名萨奇,尤善丹青,高个子中年,名靳芳林,善制竹箫,身着暗纹黑衣、眼神桀骜的那个是谢韵,善于斫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知道这三人虽然自命风雅,号有君子之风,却皆因贪生而陷朋友于不义,让人妻离子散呢,三人共同保守着见不得人的秘密苟活于世,实在让人鄙夷。瞿堂收起了自己过分强烈的感情,转头继续驾着马车往山林里奔去。
那林子的树上积着雪,在阳光照耀下反着光,帘卷凉风,让人甚是快意,白胡子老头露出怡然自得的笑容,谢韵与靳芳林对视了一眼之后,却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路口却出现一队人马,为首居中的却是最为年轻且表情郁丧的小捕役,一众兄弟跟着他跑了一晚上却一无所获,早已对他不耐烦,他心里也憋了一阵火气,忍不得要发泄出来。只见他驾着马喊住了瞿堂的马车,冷峻地问道,“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瞿堂停下了马车,对于这个不速之客,他似乎早有所料似的,回道,“是在下的夫人。”谢韵白眼,白胡子老头摸了摸下巴,靳芳林微微笑了笑,这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这小捕役正是小白庭,眼下他就想找个人较劲呢,怎么会那么轻易被打发。他微微撇着嘴笑了笑,指着车轮道,“你这车上坐的人挺重呵,还有谁坐在上面!?”好家伙,这小子年纪不大,已经学会疾言厉色、审讯攻心这一套了。
瞿堂笑了笑,道,“还有夫人陪嫁的嫁妆。”
车里,三人面面相觑,似乎在比较,到底谁长的更像嫁妆。
小白庭不甘心,围着马车绕了一圈,似是发现不了什么破绽。一位同僚喊了他一声,道,“白庭,走吧,我们还得再去找蒋捕快,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说话的名为许蔚,年长白庭六七岁。
远处的丛林中似乎传来了几声山鹰高声嘶鸣的声音,小白庭再次看了看纹丝不动的马车车帘,重新上了马去找蒋英。他指了指到山下集镇的路,道,“我想到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我们赶快下山。”
瞿堂没有说话,他望着离去的兵马若有所思,白庭回望了他一眼,仍有些怀疑的样子。等人群走了,谢韵忍不住问道,“他们是梁州的捕快?”
瞿堂点了点头,“看样子是的。”
白胡子老头若有所悟道:“哦——谢老头,他们是不是来抓你的?”
谢韵则对他横眉冷竖,“你又知道了。”
芳林则笑了笑,他是春风吹人芙蓉面的人物,一笑解人忧,别人本觉得他这时候应该是手执着一支折扇的,可是却发现他只是在腰间别着一只紫竹箫,此时,他却提出了不一样的想法,“此事颇有意思,我们跟下去如何?”
谢韵瞪着眼,一副惊讶的样子。
白胡子老头则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瞿堂勒了勒马,回了头道,“两位前辈觉得如何?”
谢韵想了想,道,“如果不易容一番的话我是坚决不去。”
小白庭则是带着众人往墓园的方向前行,这里靠近袁安镇,但因为地处偏僻,少有人至,许蔚难免对此感到奇怪。小白庭引着马在墓园边上逡巡,却不能发现蒋英的踪迹,他猛的皱起眉头,面红如血,心跳阵阵如鼓,而不能扬汤止沸。只见他下马跑到了路边的雪坑中,扒拉着草地上的积雪,却一无所获。许蔚则发现了积雪上隐隐残余的红色血迹,草坡上有明显的踩踏过的痕迹,他牵引着马调转直行到墓园中,这里似乎还有些木柴熏烤过的痕迹和香火焚烧后的余味……同他一起进入墓园的冉权忍不住道,“蒋捕快受伤了?”
许蔚点了点头,“如果像我们推测的这样的话,现在反而不用太过担心蒋捕快的安危,只是小白庭……”
冉权沉思了片刻,道,“我看他不太正常,刚刚是趾高气昂,现在是失魂落魄,就他这样子,像是早就知道蒋捕快在这里似的。”
两人相视了一眼,最后许蔚说道,“虽然我们不能妄自揣测同僚,但总之我们先看顾好小白庭,设法找到蒋捕快。”
“也只有如此。”冉权点了点头,道,“走吧。”
两人出去之后对众人道,“看来有人曾经受伤,被救到了墓园里边医治。”
大伙开始议论起来,有人问道,“能确定受伤的是谁吗?”
“我们在雪地上发现了蒋捕快的名字。”许蔚道。
白庭皱着眉问道,“是怎么回事?”
许蔚叹了口气,冉权则替他道,“是用树枝写的,不知是何人的笔迹,但应该写的时间不长。”这时候,一起跟着过去的两三人也回来了,道确实如此,有人过去看,回来道,“蒋大人的名字明明白白写在地上!”看来,蒋英是被认识的人所救。
冉权点了点头,提议道,“既然蒋捕快的安全我们已经有把握,现在不妨把重心放到追捕逃犯上,我们不妨尽快兵分三路,分别回梁州请求府尹指示、去晋城找孔思令捕头帮忙以及在附近及交通要道上巡查可疑人员。”众人对此没有异议,于是最终决定由邱毅、邱路分别到梁州府衙和晋城府衙通知消息,苏成、冉权带人去追查逃犯下落,最后是由许蔚和小白庭、沈光排查附近村庄和药铺,尽力去找到蒋英,问明起因经过。
经过一夜的奔波,已经是人困马乏。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冉权便决定先让手下的兄弟们吃了早饭再分别行动,只有邱毅和邱路因为要传送消息就先行一步。他们这一群人高头大马毕竟扎眼,等快到了集市路口的时候,冉权便让他们先去吃饭,自己和小白庭一起等着,留在原地看马。袁安镇是水陆交通的要道,商贸发达,其饮食也能调和各地口味,糊汤、豆沫,是汤羹类饭食的典型代表。许蔚喝完一碗豆沫,开始按照之前与冉权商量好的那样,先行寻找附近的医馆,打探蒋捕快的消息。
这边,冉权接过了沈光递过来的包子和大饼,对小白庭道,“一起吃了,一会你和沈光一起去找蒋捕快的下落,许蔚已经先开始在找了。”
待小白庭吃着,他又问道,“我想不明白,吴金刚的刑期将满,他为什么这时候逃狱呢?”
见小白庭停了下来,冉权继续道,“别想了,好好吃饭。”说着,他大口吞下了半个包子,咂咂嘴道,“酸菜馅的包子,味道不错!”他们执行公务,向来在饮食上是潦草了事,不一会儿,数十个人就整装完毕重新上路,路口一下子冷清不少。
此时,袁安镇的市集上却多了四位有趣的客商,装扮堂皇却对生意之事无甚见识、彼此同行却总是相互拆台、风度翩翩者偏又相貌丑陋,容貌伟丽者偏又声音呕哑,可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商铺的老板见多识广,这些并不足为奇,毕竟,这里向来就是风云变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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