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时间仿佛是静止了。

而她的手，此刻正被某位用安全带绑住的家伙牢牢地咬住了。

“……”

戚闻溪满脸惊愕地盯着这个充满野性的女人，虽然咬合的部位不算太疼，但第一次被人这样咬着，着实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鲸潋就这样牢牢地咬住了戚闻溪的手，她固执地停顿了好几秒，算是磨了磨饥、渴的牙齿，但感觉还不够，她还想尝尝味道。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伸出舌一尖舔一弄了一下戚闻溪的手心，算是解解馋。

“啊——！”一阵急促惊呼从戚闻溪嘴里冒了出来。

戚闻溪只想赶紧将这个奇怪的女人推开，可是她又不敢轻举妄动。

鲸潋以为自己把这只两脚兽咬疼了立马松开了嘴，还非常无辜地冲着对方眨了眨眼珠子。

戚闻溪紧抿着嘴唇，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刚被咬的手，只有红印没破皮，可这家伙居然还舔她的手……

“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戚闻溪有点忍无可忍，羞愤责备道。

得到的是黑发女子惯有的沉默和无声无息的凝视。

（算了，不要和脑子不正常的精神病患者计较，不要和脑子不正常的精神病患者计较……）

戚闻溪只好在心里默念着大悲咒，然后果断启动引擎，她要赶紧将对方送出去，一刻都不能等了。

一路上，呼啸的冷风从车窗吹着，冰冷的凉意刺一激着开车的戚闻溪，让她保持十二分的理智和清醒。

而坐在一旁被安全带紧紧桎梏中的鲸潋像是第一次坐上这神奇的东西扭动着脖子东张西望着，一副对各种事物都充满惊奇的模样。

戚闻溪可以感受到身旁那个女子动来动去，这个总是以沉默回应并且嗓音沙哑的奇怪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和她一起出现在封禁的潋海海滩上？而更奇怪的是，为什么她从上山扫墓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再怎么努力回想，却一点印象残影都不剩。

她只感觉到自己喝了好多海水，很难受。

现在却又完好无损，身上更是一点迹象都没有。

真是奇怪。

而更令她在意的是身旁的这位。

她不管身旁的女子到底是人还是鬼，她知道将这个奇怪的女子送出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她的平静生活才能回到正常轨道。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车外又开始下着雨，车载新闻里说今天有暴雨。

看着灰蒙蒙的黑天愣神了几秒后，戚闻溪低下头找着车柜，她想抽根烟缓解一下焦躁的心情。

她记得置物格子里有包烟的，可是却只有孤零零的打火机。

戚闻溪揉了揉疼痛的眉心，她把烟放哪去了。

就在她翻找着烟盒时，戚闻溪感觉一道锐利又炙热的视线投射着她，不用想，就是身旁那个女子。

她只好故作镇定重新手握紧方向盘，趁着红灯还有七秒的时间调整心率。

她从未被人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即使在讲台上，她的学生看她的眼神也不是这样的。

毫不掩饰的注视，这会让她心里发毛。

“你能别这样望着我吗？”戚闻溪开着车，最终向来寡言的她打破了车内的平静。

鲸潋本是金色的眸子始终注视着戚闻溪的侧脸，听到对方说着这样的问话后，只好扭动着脖子望向了车前方，雨刮器的水波倒映着她眼睛里。

戚闻溪见对方也配合了自己，这个一会儿正常一会儿又不正常的女子，于是她趁着还没到警局的路上开口询问了关于之前的事。

“你看起来不算大，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片海滩上，你还记得吗？或者是你知道我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戚闻溪企图从身旁这个女子的口中得到一些线索，哪怕一点点都好。

鲸潋听着身旁这位带她出来看风景找鲨鱼肝脏的两脚兽，对方对于之前发生的坠海事件不记得了。

如果对方知道是她的起床气造成对方卷入海底的话，这个人类女人会不会就不带她出来寻觅食物了？不过也不能怪她，谁让这个两脚兽出现在海滩上呢。

一心向食的她想到了这个结果后，表示继续保持沉默，何况她现在喉咙还没适应，不宜多讲话。

于是她摇了摇头，将头抵靠在车窗上低垂下眼睑。

长长的睫毛瞬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忧郁地像个脆弱的易碎品。

戚闻溪瞥了一眼之后，无奈地叹息一声，果然这个女子也是什么都不记得。

说不定对方真是从那种囚一禁她的疯人院逃出来的。

声带破损，说话断断续续的，不喜欢穿衣服，身上好像还被纹了一些图案虽然没大看清……种种症状让戚闻溪没来由地想到电影里才有的黑暗情节，把这个女子交给警方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她甩了甩胀痛的脑袋，专心开车。

大概驱车半个多小时

终于来到了潋潭市密禾区警局。

戚闻溪将车停在了警局旁的停车场，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滂沱大雨。

“到了，下车吧。”戚闻溪将车熄火后，转过头告知着身旁的女子。

鲸潋隔着淅沥沥的雨帘看向车外，这里似乎并没有所谓的美食。

于是她侧过头微微看向戚闻溪，像是在疑惑。

戚闻溪见对方还没动静，只好微微抬起身，然后靠近对方，将桎梏住的安全带给解开。

鲸潋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这个人类女人靠近自己，对方的头发丝轻轻地拂过了自己的鼻尖，很痒。

她的视线默默落在了这个人类女人的嘴唇上，她记得，是带着类似蓝石花的香味。

车内，咔嚓一声，安全扣终于解开了。

戚闻溪轻舒一口气，她转过头的时候正好对视上正低着头目光炯炯注视着自己的女子，对方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耀眼美丽的光直直地凝视着她。

她们两个人靠的很近，近到，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气息。

黑暗中，被这样注视着，戚闻溪真的很不自然，即使她们已经单独被迫相处了几个小时。

“解开了。”戚闻溪僵硬地告知一声，然后迅速坐回了原位，板正地告诉了对方。

这个连安全带都不会解的女子。

鲸潋就这样望着，默不作声，但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即使这个人类女人让自己到现在还饿着肚子，不过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鲸潋看着对方拉开车门的样子，也学的有模有样自己拉开了车门，然后毫不顾忌地光脚踩在了濕漉漉的马路上。

戚闻溪刚撑起伞就看见那个很没有常识的女人独自站在车旁任由雨水淋着。

这次怎么变聪明了会开车门了？

戚闻溪在内心吐槽一下，赶紧将雨伞撑在了对方头上，她低头看到女子光着的脚丫子，自己的车内并没有多余的鞋子。

戚闻溪心下没来由地感到了一丝抱歉。

只不过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要不要穿鞋子这件事，她看向戚闻溪像是在询问她们要去哪里。

戚闻溪见状只好指了指旁边的目的地，她要将这个女子送进去找妈妈。

鲸潋抬起头看着门口雕刻的字，她其实并不想来这里，完全没有食物的香味。

奈何这个人类女人已经举着伞拉住她的衣角往里面走了，她只能跟着对方走进去。

“脚下有石子，注意点。”惯有的面无表情，只不过戚闻溪的语气里隐藏着稍许的关心。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

戚闻溪瞬间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向对方。

“舒…服…”

被包裹着大衣的女子嘴里只是缓缓吐露出两个字，然后紧紧握住戚闻溪的手。

戚闻溪很想提醒对方不要这样牵住她的手，尤其还在这么严肃的地方，可是对方根本不听，反而握得更紧了。

好吧。

不管怎样，她心里想着只要把她带进去就没事了。

就这样，她们俩就手牵着一起来到了警局门口，当然，戚闻溪显得特别别扭。

“爸，待会我们要好好人家，幸亏报案及时，不然那一万块钱就真丢了……”

“哎，我知道我知道……”

和戚闻溪她们一块进警局的还有一对父女，老人家很明显是上了岁数，旁边的子女给他慢慢搀扶着。

走在旁边，戚闻溪正好和这位佝偻的老人家对视了一眼。

“小姑娘，你们也是来结婚的吧？”老人冷不丁地朝着戚闻溪她们轻笑着问过去。

搞得戚闻溪尴尬地一愣一愣的。

“爸！我说爸哎，你可别乱说了，这里是警局，我们是来感谢民警的！”一旁的中年妇人赶紧制止了老人家的搭话，然后非常不好意思地与戚闻溪她们抱歉着。

“真的不好意思，我爸老年痴呆，爱说胡话，你别在意啊。”妇人连说好几个抱歉，对着满脸通红的戚闻溪。

“啊，没事没事的……”戚闻溪也只好硬着头皮表示不在意。

“一提到结婚，我当初和明英也是这样手牵手补办的证，那时候”

“爸我求求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和妈很恩爱，但这里不是民政局，人家也不是来结婚的啊！”妇人因为自己的老父亲严重耳背只好扯着大嗓门大声解释着。

惹得经过的人频频注目着这边，而手被鲸潋死死握住怎么都扯不回来的戚闻溪，头都快低到地底下了。

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才叫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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