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你的话,或许真的有一丝可能。”她这么对她说
“我的可能···我的可能···”在前往医院的路上,她反复念起这句话,试图弄清自己身上潜藏着的可能性
可是···她身上能有什么可能性?
不仅如此,在那个荒谬绝伦的计划里,她也看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刚听到的那一刻她便无法理解,她以为自己会慢慢的想通,可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理解一丁点,不仅如此,她甚至觉得它更加无法理喻了
“逆着时间行走,你会找到她的踪影,再顺着时间回退,你们就能从那片田野里脱离。”
“逆着时间行走,这什么东西?”她忍不住吐槽了出来
这是现实,不是梦境,即便是在不切实际的梦里,她也无法想象时间逆流的可能性。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流于表层的浅薄,又究竟有着何种深层的含义?
在她边走边纳闷的时候,遥远的它端突然响起一阵浑浊,沉重,绵长的钟声,那钟声震荡,回旋,迷的她头晕眼花,恍惚间,她仿佛看到空气荡漾出的圈圈波纹,但也仅此一瞬,下一刻她便重新耳聪目明
“刚刚是什么?”她疑惑的想,但仅匆匆一瞥,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继续往医院前进,但没走多远,她就发现了周围的那些异象
先是落叶飞扬而起,再度插回枝头,随后飞花悬空而停,归于蕊心聚拢,头顶云也反飘,鸟也倒退,来路脚印渐消,身旁水也逆流,风曾掠过她的长发,如今又栖落她的肩头
她立马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时间真的逆流了?!”
距那已经很近,医院就在前头,但是···
为什么医院在褪色?不仅在褪色,而且还在破碎。
“院长!”她叫着往那里冲去,完全不顾与她擦肩的个个警卫和辆辆警车,不管他们如和想要追上她,他们也仍是在不可避免地逆流着,一切都在倒转,可为什么她却幸免于难呢?她却没有心思考虑这个问题,她逆着时间的水流奔跑,终于来到了千疮百孔的医院前
“院长,我来救你了!”她说着冲了进去
·····
“你说非我不可的原因,是因为我有着面对精神毒气的经验,以及对此超乎常人的抗性?”
“没错,根据我们缴获的记录,你被这种毒气折磨了将近半年,而在起初的四个月里,在大剂量高浓度的环境中,你只产生了诸如耳鸣,流泪,鼻血等轻度症状,待到后两个月他们恶化你的生活环境使你的□□先于精神崩溃,免疫力大幅降低,精神毒气才终于攻破你的防线,而在远古的实验记录中,我也看到过对你进行过大脑精神方面实验的相关记录,所以因了这个特质,你是执行这个任务的最好人选。”
“那你呢?”
“我?虽然我也有相关的经验,但肯定不如你这般□□,即使刚开始我能勉强行动,最后我肯定也会被困在精心设计的集体幻境中。”
“如果我真的中招了,我该如何确定自己身在幻境中?”
“这个我不清楚,这不是我负责的方面,他们只说是非常明显的征兆,而我中招肯定比你要早,咱们一起行动,等我看到了那个征兆我就告诉你,然后你再把我抛下跟新的伙伴行动就行了。”
“还有新的同伴?”
“当然。”
······
这是夏区最著名的大礼堂,处于这个圆弧区域最靠近核心的边界的正中央,放眼四区,没有比这还大的礼堂,廊柱粗似桥墩,天花板同比天高,一团团的花椅,一圈圈的宴桌,留出再宽阔不过的舞区,还有最中央的高可手能摘星辰,低可碰杯觥筹交的展台,这便是专为庆祝而生的礼堂。
每当庆祝区域性重大活动时,各方权贵都会齐聚此堂,四区五域的人都会来到这个宏伟壮丽的地方,而今天,本是庆祝阿特拉斯大桥建成两百周年的喜庆日子,可是因为反对势力的所作所为,阿特拉斯本桥未能见到插满两百根蜡烛的生日蛋糕,更为遗憾的是,它倒在了前一天,崩毁在了黎明前的最后一个黑夜。
近来起了一些有关于反抗势力此番目的的流言,随着二百周年华诞的迫近,某一种流言传扬的越发猖獗:其实并没有什么讳莫如深的目的,他们只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只是为了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没有东西可以矗立整整两百年。可是果真如此吗,这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吗?阿特拉斯真的对他们这么重要吗?而两百年这个时间点又意味着什么?恐怕除了主谋,没人能摸清楚这事件真正的目的了。
尽管阿特拉斯令人惋惜的覆灭了,但是请柬早已发出,而宾客也都如约而至,所以不论如何,实在没有终止活动的借口,所以典礼便继续下去,先是礼花,再是演讲,各方歌颂轮番上阵,美食音乐舞蹈接连不断,人人脸上都绽放着比最炫乱的烟花还要灿烂的微笑,笑啊叫,闹啊跳,这边谈天说地,那边笑声朗朗,好一个美满的派对,尽管主宾从未出场。
柏乐通(还是带着伪装)和苏梓烨一同坐在桌前,嚼着珍馐饮着佳酿,百无聊赖的听着音乐响起一遍又一遍,兴味索然的看着华尔兹转过一圈又一圈,直到宣告终幕的号角终于吹响,他们才打起精神来看向舞台中央。
“感谢大家千里迢迢”巴拉巴拉巴拉巴拉,直接快进到最后
“让我们欢迎本城最杰出的雕刻家,同时也是野火党,”
“原来他们是这么称呼我们的。”柏乐通小声说道
“叛乱分子,危险势力,星火帮,野火党,我们的称呼多得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当然现在还看不到。”苏梓烨又补充道
“的,如今弃暗投明的重要分子,洛秋!”
一阵劈里啪啦的掌声,西装革履的洛秋站在了台面上,他脸擦的粉白,头发也刷的油亮,看到他这一副可笑的形象,柏乐通不由得一阵恶心
“坚持住,很快就结束了。”
“你们要杀了他吗?”
对于这个问题,苏梓烨没有明确回答,他只是笑了笑,抛来了句:“你会知道的。”然后便接着听演讲了
巴拉巴拉巴拉又是很多什么愿两党永结连理的场面话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洛秋先生的匠心之作——倒走钟!”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那件作品终于升了上来,这雕塑蒙着红面纱,远远看去只看得见大致轮廓
“跟个新娘子一样。”柏乐通忍不住吐槽道
“噗”苏梓烨忍不住笑出来,但很快就收声敛容了
“钟如何正走倒走,相信大家都了然于胸,可是如何让石头雕成的定物如同钟表一样移动,反正我对此是无比陌生,”主讲人抑扬顿挫的讲着,“接下来,就有请我们伟大的创作家——洛秋先生为我们掀开这座神作的盖头!”
洛秋笑了笑,搓了搓手,抓住那块严严实实的红布,随后一个用力甩出,布便在空中飞舞。
世界整个暗下来,接着聚光灯盏盏亮起,聚焦在同一个中点,待看清楚那中的形象,人群哗然,甚至四处响起诧异的尖叫声
“这是雕塑?”有人疑惑
“真的在转!”有人大叫
听那响彻云霄的喧嚣,柏乐通不由得怀疑起眼前所见的景象:
那只是一个表面异常大的,普普通通的座钟雕塑罢了
它根本不会动
“接下来!”洛秋叫着拿起一个锤子,“等我敲到它,钟表就会倒转!”
“等他数到一,立马推倒桌子躲起来。”苏梓烨飞快地说
“三”
“二”
“一”他们立马窜到桌下,将桌子推倒躲在后边,而刚躲稳当,远方就响起震耳欲聋的钟鸣声,音浪奔涌而来,将桌椅一个个掀倒,多亏有着桌面的阻挡,他们才不至于像其他人一样被吹飞好几米远
“声音?”柏乐通奋力顶着桌子
“不,是爆炸。”跟他一起顶的苏梓烨解释道
柏乐通抬起头来看风暴的中央,只见洛秋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小锤子刚敲到钟上,他扭过头,正好对上柏乐通的目光
“他是同伴!”柏乐通恍然大悟的说道
“不错。”苏梓烨说着放松的躺到地上,“那钟本就是一团巨大的毒气,现在它会顺着爆炸的音浪,一直飞扬到很远的地方。”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行动了,而我,”苏梓烨张着眼,看着中心的那个钟表,随后又闭上眼,打算睡一个舒缓的长觉,“那座钟已经在倒走了。”
····
“我来救你了!”
是啊,没错,她是这么喊出来的,可是为什么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稚嫩?比艾妮丝还要稚嫩很多,就像···小孩子一样。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脯,一马平川
她又抬头看向医院,没有褪去的色彩,也没有破碎的征兆,那座医院好好的矗立着,甚至比昨天还要健康,门窗光洁,花草也繁茂,新雨刚下,到处残留着细小的雨珠,整个地界就依托着它在照耀下闪闪发光
“是那一天!”她记得这副景象,她记得这一天,她第一次来到这里,这便是她所见到的一切,生机勃勃,欣欣向荣,所有的可能性都在蓬发生长
那时院长还是一头黑发,脸上也没那么沟壑纵横,那时她正值壮年,还能抽枝发芽,开花结果,而现在,不管姚羽琼承认与否,她都已走上生命的下坡路,枯叶片片飘落,碎解为滋润大地的尘泥
不,还不是悲伤的时候!找到院长要紧,这些年来医院不曾改建,她记得里边的每一条路
姚羽琼奔跑着冲进医院大门,那一派阳光明媚的景象随即消湮,再度恢复了破碎的灰白状态,到处是狰狞的巨大裂纹,还有弃置倒塌的桌椅,有的门也被整个扯下来,跌倒在门廊里,横挡在她面前
再踏出一步,世界又变得明丽,墙壁完好,地板也光亮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解的想着,深吸一口气,朝前方疾驰,于是周边的环境便不停的在破碎和美满间切换,有时走着走着环境越发阳光,有时踏出一步世界就瞬间破碎,她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发现规律的可能性
但是她渐渐发现了变化的方向性,越发阳光是逆流,越发颓败是现实,意识到这一点,她不由得感到深深的无力,在这样一个满目疮痍的现实里,她们真的还有焕发新生的可能性吗?
而如今她也知晓了那句话的内涵:“逆着时间行走,你会找到她的踪影”
为什么谭院长会清楚这种怪异的事情,难道这也是柏乐通他们所做的事吗,但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又究竟有什么目的?
算了,反正怎么样也不可能想的清,她还是快点找到院长吧。
······
“院长会在哪里?”她边走边想着这个问题,院长室?她记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院长就只会出现在那里,她试着往那里走去,可走廊仿若没有尽头一般,不管她怎么奔跑都无法靠近
医院绝不会这样无边无际
“问题出在哪了?为什么我无法靠近?”想不出确切的答案,她只得再回到那句话上
“逆着时间行走,你会找到她的踪影,再顺着时间回退,你们就能从那片田野里脱离。”
“难道说,要选择会变得光明的路径?”可是她怎么能分辨过去的区块吗?自踏入以来,她一直都是在抓瞎,她连规律都找不到,又怎么可能搞得清路径?
“有毒!不要呼吸!”突然耳边响起这样的尖叫声,她猛地转向,试图弄清楚这声音从哪里发出,可是目力所及之处,只有忽明忽暗的时间迷雾
有毒?什么有毒?不要呼吸,难道是空气有毒?可是她还活着啊,如果有毒,她不是应该早就死了吗?
难道说,不是致命的毒气?那又是什么种类的?
等等,难道是幻觉?可如果是幻觉,她又为什么停滞不前?这幻觉可以影响现实吗?她不理解,但难得有个办法,不试试怎么成呢。
姚羽琼先试探着走到阳光灿烂的地方,接着屏气,然后就往前方跑,距离果真缩短了很多
“有效果!”
她高兴的想道,一个松懈,吸入了大口的空气,世界又黯淡起来,这时她往前走,距离反而拉大了,她这时屏住气后退,距离再度缩小
“好,就这样波折的前进吧!”
之后一番进进退退,她终于来到了院长室门口,她将门推开,里边空无一人,她试着踏进去,可身子刚进去,门就立马关上,她被一把刀抵住喉咙,她刚想挣扎,刀又撤去了,只剩下一个苍老疲倦的声音压在她的肩头:
“她还是把你拉进来了。”李尚芳无奈的说,“劝诫重复一千次,也没能阻止必然成为现实。”
“院长!”她叫着扑上去,紧紧的抱住她,生怕这是时间逆流的幻影,稍不注意就会消散无踪,“我找到你了!”
“是啊,羽琼,你找到我了。”李尚芳说道,声音里满是温情
等她们依偎了一会,身旁又响起了礼貌的敲门声
“李院长?姚羽琼?你们在里面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李尚芳冷静的问道
“小暑。”
“是朋友。”看着姚羽琼,李尚芳说着点了点头,然后把门拉开,门外是两个健壮的身影,他们塞给她们两个过滤器,待她们戴上,世界彻底恢复了破碎的灰白底色
“我们真的还能焕发新生吗?”看着所有的这一切,姚羽琼心痛的说
“会的,会的,相信我,待这一切过去,我们会迎来新的春天。”李尚芳拍了拍她的肩膀
“现在,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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