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老街。
凌冽的风呼啸着如刀,刮得温薇本来就苍白的脸格外生疼。她单薄消瘦的身影,在瓢泼大雨中摇摇欲坠。手里是把出门前刚和酒店老板娘借的长柄深蓝的伞,此刻伞衬得她本来就白皙如玉般的脸,更加白。
雨哗哗地不顾一切般砸到雨伞上,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此时,温薇拿着雨伞的手有些颤抖,她步伐轻而快。不一会儿,她白皙的额头上透出了薄薄一层冷汗。裹紧驼色毛呢大衣,温薇努力不让雨伞和自己被狂风吹倒,她咬着牙继续沉默不语地走着。
老街上,事物在雨中全是朦朦胧胧的。瓢泼大雨之下,行人很少。
本来温薇没想这么晚出来的,毕竟这是她才到祈辛市的第二天。可十分钟前,她的眼眸低落了下来。在酒店里,她忍不住捂着不断反复疼起来的胃。
冷汗沁湿了她的后背。温薇却不敢放松下来,上次胃疼得她晕厥了过去。是宸叔及时发现了她,把她送到了医院里。那时医生就叮嘱她多多注意。这次她一个人刚来在祈辛市,可不想生出什么意外。
“温薇。再坚持一下,药店就在前方不远了。”温薇低声自言自语着,语气也透着微凉。
街上,雨夜不再安静。瓢泼大雨像是带着天空几分戾气瞬间全部抛下来,无尽雨水直直地砸向地面后,又肆意飞溅了起来。
听着雨的嘶吼声温薇继续跟着导航走着。她脚下穿着的黑色皮鞋,已经被飞溅起来的泥泞给彻底弄脏。驼色大衣里面穿着的黑色长裙下端,也飞溅了不少斑驳泥点。
路过街角的时候,温薇透过商店橱窗恍惚看了自己一眼,若是放在从前,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落魄。
她平静的深邃眼眸里,生出几分落寞与倔强。
温薇,你要好好的。
白爷爷的面容似乎回荡在她眼前:“苍苍,你要好好的,以后去了温家也要好好的。”
好好的,爷爷一切真的能好好的吗?
一抹自嘲的笑意下,是深刻的胃痛感,袭来。
“痛。”
温薇终于忍不住,低声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深呼吸之后,她继续向前走。雨还在下,雨丝撕破黑色的天空,磅礴中,仿佛要淹没这老街。
五分钟后,温薇终于到达了药店。
“您好!我想买点胃药。”
少女声音有几分清冷,低沉,缓慢却尾调温和。像是雨夜里一只冻得发抖的小猫,发出的叫声。
“好的,小姑娘请稍等。”穿着一身旧制服的店员,放下了手里拿着的手机,转了身。
温薇倚靠在柜台上,眼眸看向店员离去的方向。突然,药店的卷帘被人推开。
抬眸一看间,温薇的脸上依然很冷。
谁都不想在买胃药的时候,突然遇见几个染着各色头发的“杀马特”。
为首的是一胖一瘦两个。他们身后还有五个。
“哟,胖子,你看那边的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
“对啊,好看,她可真好看!”
“和校花比起来,各有千秋啊。”
“但她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
断断续续间,几人正热烈地议论着温薇的好看。
温薇眼眸微动,却沉默不语。
“这是冷美人吧!一双眼眸,冷得透亮。”
瘦子说着,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哟哟哟,小五。你这形容妙啊。”
被称为胖子的家伙,咧着嘴一乐。下一秒,他径直走到了温薇的面前。
“妹纸,你是不是七中的啊!”
一张笑脸上,眼睛都变成缝,但他眼眸很微亮和清澈,没有任何恶意。
温薇听见了没回答,只是眉头微微一皱。
“算了,小五。冷美人她不回答我。”
“我感觉桡哥看见也会说,这妹纸长得真好看。”
胖子笑嘻嘻地退了几步。
“胖子,你个瓜皮。”
“桡哥还正等着药呢!阿姨来几盒止血的药粉。”
“再说了我家桡哥从未说过哪个姑娘好看。”
被胖子称呼为小五的“绿毛怪”在温薇面前,大声喊了起来。
“知道了。”店员从货架后,缓缓探出身来。
过了片刻她径直走了出来,先给温薇递了胃药。
“小姑娘,这几种都是我家效果不错的胃药。”
“嗯嗯,谢谢。”温薇从里面选了一种,上次她在医院医生那开过的。
“28.6。”
“好的。”温薇说完,就结了账。随即她从自己的黑色单挎包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温薇确认了一眼说明书,就开始吃药。
长柜台上。胖子和小五也拿好止血药粉,付了钱他们带着杀马特小弟们,纷纷扬扬地离开了。
胖子走时,笑着对温薇说道:“妹纸,你真的很漂亮。”还颇为逗乐地双手给她,比了大拇指。
药店外,哗啦哗啦的雨声,依然不断地砸下来。
吃完胃药,温薇在药店里,呆着。
“小姑娘,雨实在太大了,你等等吧!”打着哈欠的店员,说完就低下了头,不再看眼前这个样貌出众的小姑娘。
老街,小巷的一间破仓库里。
小五将和兄弟们一起买了的药,递给了谢之桡。
“桡哥,给。”
他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年。
一身白色的衬衣外,是随意披着的一件松松垮垮的黑色外套。限量款名牌绿色手表,在他手上。
只是少年的一只胳膊上,袖子被卷了起来。
上面有一个刺眼的伤口。
谢之桡湿漉漉的碎发下,一双深色的眼眸微动。他熟练地拆开了桌上的新绷带,将止血药粉倒入伤口中,又缠好了绷带。眉眼刀锋间,狭长的眼眸透出一丝戾气。
看着谢之桡此刻的表情,小五、胖子以及一众小弟们,谁都没敢吱声。
过了半响。
胖子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脸,嘿嘿一笑:“桡哥,我们今天还在药店看见一特别漂亮的妹纸。”
“是啊,那妹纸气质绝了!”在胖子身边的小五也笑嘻嘻地附和道。
站在谢之桡身边没去药店的新小弟连忙开了口:“什么姑娘?能比校花还好看。”
“我们七中校花,那脸蛋和身材都无敌了。”
“我从小就暗恋校花。”小弟才说完,就被小五敲了一记板栗。
“阿兹,骗鬼呢!我记得你可是转学生,以前不在祈辛市生活。”小五,张牙舞爪地说着。
“不过我可以很确认地告诉你,这个妹纸和校花不分上下。”
“那我非常期待见到这位妹纸了。”
阿兹怯懦懦地丢下了一句。
谢之桡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说什么。没人能看得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对了!还有这些桡哥。”小五说着,立刻给旁边的兄弟们使了个眼色。
几个人纷纷拿了,刚刚从药店出来顺路买的烤串。谢之桡看见这,轻轻点了点头。
“兄弟们,桡哥都同意了,大家混着冰水走起!”兄弟们听闻此,纷纷伴着冰水吃起来了烤串。
新的小弟,挠了挠自己的橙色头发,靠近胖子:“哥,为啥今天不能喝酒只喝冰水?”
“对不住了,新兄弟我们今晚有事,不能喝酒。”
胖子神秘一笑,将手里的烤苕皮,递向谢之桡。
谢之桡接过苕皮,嘴角一动:“谢了。”
眼眸依然凌冽。
小五的嘴巴因为吃烤五花肉而油滋滋的,他搂住胖子:“胖子,我家桡哥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啊。平时再怎么也会敷衍地给你笑个。今天……嗯,一言难尽。”
“小五你忘了。”胖子说着,又拿起了一串洒满辣椒的烤火腿肠。
“得,桡哥今日心情不太美丽。”
“有人要倒霉了。”小五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秒懂后,低声说着。
回去的路上。
温薇,本来没打算走眼前这一条路。
但,她刚刚回去走之前的那条路,才走过一条街,前方树就被吹倒了,广告牌也被风挂落了,把不大的巷子直接堵住了,现在她只得绕道。
温薇的胃因为吃过药,没这么痛了。但她整个人脸色还是煞白的。才在新的路上走了几步,温薇就停了下来。路上前面的巷子里断断续续地传来了打斗声。
“让你们欺负七中的……”
“恶人先告状是吧!”
“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你老实说!”
……
雨声里混杂着叫喊声,瓶子砸落地面的声音。
温薇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雨中小巷里走出来一个受伤的胖子,温薇眨了眨眼,她突然觉得这人挺眼熟。
前面在打架?还是刚刚的那群杀马特和什么人!
雨还在下。巷子里继续传出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桡哥,我们错了。”
“桡哥?”温薇知道回家必须要穿过巷子。
雨在她的低语中越下越大了。
“老大,你等等我。”受伤的胖子,看了温薇一眼,朝里面吼了一声,冲温薇比了一个赶紧走的手势,就在雨中抹了一把脸,转身又走进了吵闹的巷子。
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温薇拿着长柄雨伞走进了巷子。雨中,巷子里的混战还在继续。
地上躺着七八个伤痕累累,痛苦哀嚎的年轻人。
还有两个踉踉跄跄站着的:“谢之桡,我们不过拿了你兄弟三百块的酒钱。你有必要这样折腾吗?”
“对啊,谢之桡。东区燃哥可护着弟弟们。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如此呢!”
“萧燃拓?他有种来找我单挑啊。”
“还有,动七中的人,就是找死。”
谢之桡冷眸里,寒气森森。他的右耳闪烁着星星耳钉,在雨中格外扎眼。
下一秒,一个酒瓶飞快地向他砸去。
谢之桡一个侧身,酒瓶与他擦肩而过,噼里啪啦碎裂在地面上。
“啊啊啊!”巷子里,温薇瞪大双眸,发出尖叫。
众人此刻发现了她。
“妹纸,我们在……打架,互殴,不对伸张正义!你在这里很危险的。”胖子笑着,开了口。
“是啊,是啊。无辜妹纸,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小五压低声音,连忙说着。
温薇没有动,只是举着长柄雨伞站在巷子里。
雨水,不断地从她的伞檐落下。
朦朦胧胧中,她与谢之桡对视了一眼。
谢之桡的目光,很快不再看向她,而是冷冰冰地看向不远处的两个“对家”,他嘴角一勾:“大家速战速决。”
五分钟后,巷子里又多了躺着的两个受伤的人。
“走。”谢之桡深邃的眼眸里,一片冷光。
下一秒,他路过温薇身边,眼都没抬。
直到,他的身子突然倒了下去。
“靠”,扶着墙边,差点摔倒的谢之桡,眼光肆意又淡漠地扫过温薇。
“我们俩之前见过?”
“没有。”
“那……你为什么伸脚绊我。”恶狠狠的一句。
“雨水太滑。”
“噗!哈哈哈。”胖子听见温薇这么说,直接捂着嘴笑了,他转身,身边的小弟们的身体都因为憋笑而一颤一颤的。
谢之桡刀一般的眼神,随着他站直身子而降临:“走!”他看向众人,低语了一句。
胖子立刻拍了拍小五的肩膀:“走啦!桡哥说走了。”
小巷子里,温薇拿着长柄雨伞,侧了个身。她漂亮狭长的眼眸,睫毛在颤动:今天她意外与谢之桡结下梁子了。
不知何时有一刻,离开的谢之桡有种别样的感觉。他感觉身后的那个姑娘,目光一直在瞪着他。
直到看着谢之桡带着“杀马特”兄弟们离开了,温薇才慢慢拿着雨伞转身,走时,她深邃的眼神在浮动。
她的秘密,从此与谢之桡有关了。
说明一下:薇薇来祈辛市可以单独住酒店,是有隐情的。会在第六章说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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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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