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杀老师还被称作“死神”的人类时期，被自己唯一学生出卖的他作为实验体来到了研究院。在被作为实验体的时期，他认识了负责监测的雪村亚久里，

与他之前认识的任何人都不一样，雪村亚久里的情绪明白地显现在脸上，她很好说话也很好沟通，总是带着笑，哪怕是在被柳泽抓住头发凶的时候。她似乎总是乐观的，哪怕偶尔沮丧，也能很快振作起来。

他经常能看见雪村亚久里在布置着给学生们的试题，偶尔聊天时谈论最多的也是她的那班学生。他从雪村亚久里那里得知，她的学生是E班的被主校区放弃的学生，可她却觉得班上的大家都是非常好的孩子。

他不止一次被雪村亚久里夸赞，如果他去当老师的话，肯定是十分优秀受到大家爱戴的好老师。可他知道，他并不是什么称职的老师，不然也不会被自己唯一的学生背叛，送到了这所研究院。

他就这样在实验室过着一天又一天，也和雪村亚久里逐渐相熟。

在新月诞生前的三个小时，他通过还未显形的触手，穿过实验室用来隔离的玻璃上的小孔，汇成手的形状，触碰到了另一边的雪村亚久里。

这是他们第一次触碰到彼此。

三小时后，月球上同样进行对应实验的小白鼠爆炸，新月在爆炸中诞生。

得知爆炸的起因是他们手上正在进行的实验，柳泽立刻让人换算成人类周期进行推断。在得知被抓来的死神将在明年3月13日与地球同归于尽后，柳泽决定就此杀死死神。

门外听到一切的雪村亚久里将这件事告诉了死神，得知后的死神震碎了玻璃，冷漠地用话语赶走了雪村亚久里。他闲庭自若走在研究院内，杀死一个又一个企图消灭他的人。

大闹一场之后，他坐在月光下的废墟之中，思考是否要就此与地球同归于尽。前去求助反倒被踢的雪村亚久里从废墟中爬出，在死神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上前搂住了他的腰，希望拉住死神不要再继续破坏下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误触的触手机关贯穿了雪村亚久里，鲜血从她的身上涌出。

得到了强大力量但却不懂如何救治的死神，只能眼睁睁看着雪村亚久里逐渐没了声息。他答应雪村亚久里，会在最后一年的时间，按照她的希望去E班作为一名老师教导她的学生们。正如她一直注视着自己那样，去平等尊重地注视学生。

他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满是缺点，和蔼可亲的教师。

就这样，杀老师说完了他的过往。

那是一份沉重的回忆。

也是在这个时候，班上的同学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面前这位带给他们诸多愉快回忆的老师，是真的非杀不可吗。

寒假，乌间凛安心握在被窝看小说，时不时跟赤羽业发个消息聊会天，一如平常。谁都没有提到那一天杀老师说出过往的晚上，也都没有商量着暗杀计划。

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同学们的这种心情，毕竟就连多次执行过暗杀任务的她，在听到这些内容之后都会有些动摇。那是那样对他们负责，尊重着，温柔得指导着他们的老师，承载了逝去的雪村亚久里的愿望，来到这里对他们进行教导。

乌间凛抱着枕头叹了口气，她倒是还好，虽然有些不舍，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这是任务，也是杀老师教导他们希望该做的事情。当然，如果能不杀是最好了。

不过其他人，可能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思考来烦恼来做出选择。

“实际上的我，也没什么选择权啊。”

到最后她会抱着感激的心情，献上最大的敬意进行暗杀。

乌间凛盯着天花板放空大脑，她撇过头拿过手机想玩点小游戏打发时间，点亮屏幕，瞟到上面的日期，猛然惊觉明天就是赤羽业的生日了。

她腾地从床上坐起，看向放在一边的轮椅。

礼物倒是早就准备好了，问题在于，她能不能自己一个人出门，能不能完成给赤羽业庆生的原计划。说实话，零点跑人家家里爬窗，好像确实有点吓人，而且要是睡着了被敲醒那肯定是会生气的。

乌间凛皱起眉，可她仍然想在零点的时候怕业窗户给她送礼物，毕竟是在圣诞节生日，这样会比较有惊喜和氛围。按照她对赤羽业的了解，零点的时候赤羽业大概率是不会睡的，赤羽业也了解她，知道她会在零点的时候送上祝福，所以一定会等她。

第一个问题解决，那么就是第二个问题。

乌间凛揉了揉自己的腿，这段时间的修养加上实验室那边的修复剂让她的腿好了不少，只是研究员说，保险起见还是再多休息一阵。她又下了床，尝试着在原地做了几个跳跃和蹬地动作，顺便扒在门上试了一下借力。

能动，虽然跟之前比还是有些使不上劲蹦得狠了还有点痛，但起码能用还够用就行了。她握紧拳，从衣柜翻出特地买来搭配的红白圣诞装，准备今晚就去爬赤羽业的窗送惊喜。

不过为了保证不被周围人发现误以为是贼，以及大晚上可能不准出门这一点。

乌间凛坐在轮椅来到客厅，对着刚回家的乌间惟臣喊到。

“哥！今晚能帮我去翻赤羽业家的窗吗！”

果不其然，乌间凛被乌间惟臣说了一顿。

乌间凛委屈巴巴坐在轮椅上说明了前因后果，又一脸期待地望向乌间惟臣。乌间惟臣撑着额头叹了口气，他倒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妹妹还有恋爱脑的属性。

“今天晚上有个紧急会议咬要开，不一定能赶得回来送你”

“如果你一定要陪着的话，我可以找一下部门还有谁比较有空。”

“最近好像经常要开会，还真是辛苦你了。”

乌间凛托着脸，小大人一样感慨。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尽管让我去做就好，我也想努力帮哥哥的忙。”

乌间惟臣正有点动容，就被乌间凛一路推到卧室。她摆摆手指，笑嘻嘻坐在轮椅上转了个圈。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腿已经没多大问题了，研究院那边也跟你说过了吧，一些简单的运动还是可以的。晚上自己一人出门我会记得带配枪的，所以放心好了。”

“现在你的第一要事，就是好好休息再去开会。我呢，就十一点多到业那边，给他过完生日就回家，到家之后会给你发消息的。”

总归是个大小孩有自己的想法了，乌间惟臣揉了揉乌间凛的脑袋。

“记得早点回家。”

乌间凛背脊挺直敬了个礼。

“遵命，长官！”

冬天的夜晚是格外冷的，乌间凛打开窗试了一下温度，开始严肃地思考去赤羽业家爬窗送礼物的必要性。

但，方案订都订了，说都说了，怎么能半途而废！

抱着这样的想法，乌间凛换上准备好的圣诞特别红白装，揣着给赤羽业准备的礼物，就坐着轮椅出发了。

还别出心裁的换了个平常不会绑的，她觉得还有点复杂的发型。

戴着毛茸茸的帽子，乌间凛搓了搓手，拽着帽子的边缘再往下扯了一点。被毛茸茸包围的她，再次感叹自己选衣服上的远见。

顺利来到赤羽业家楼下，路上安安静静没有人，赤羽业的房间也亮着灯。保险起见，乌间凛在座位上放了个写着【圣诞老人要去给男朋友送礼物，这是她的坐骑，请勿挪动】的牌子，把礼物一揣兜里，就顺着墙往上爬。

也还好赤羽业家住的楼层不高，不然再惊喜她都不会用这个方法。来到赤羽业房间位置，乌间凛偷偷摸摸探出脑袋观察屋内情况。

赤羽业坐在书桌前，似乎在写着什么，又有点心不在焉地样子，隔一会就看一眼手机，笔也在他手上转出了花样。

扒在窗口的乌间凛眨眨眼，猜测赤羽业是在等自己发来的祝福消息。对方给予的同样期待的反应，快要让她控住不住喜悦的表情，她呼了口气，借坐在窗沿短短的突出部分，敲响赤羽业房间的窗。

赤羽业先是不经意地一瞥，随后瞪大眼睛，瞬间站起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

“凛，你怎么？”

乌间凛身体一转，由坐改蹲，扶着窗踩在赤羽业房间的窗沿上。

风吹下她戴着的兜帽，露出里面一头齐腰的金色长发。月光照耀，披在那发上像是春日最柔和的阳光。

她伸出手，笑容灿烂。

“当然是来祝我的男朋友，我喜欢的赤羽业同学，圣诞快乐、生日快乐啦！”

那是信，是诗，是童话，更是一份理所当然的奇迹。

赤羽业抓住乌间凛的手，用力一扯，将人搂入怀中。

乌间凛的身上还带有一些冷风吹来的凉意，她想拉开点距离，避免冻到赤羽业。赤羽业却毫不在意，他牢牢锁住乌间凛在怀中，体温一点点相融，化作最舒适的温度。

赤羽业埋在乌间凛的发间蹭了蹭，动作遮挡住他脸上满足又得意的表情，嗅着鼻尖独属于乌间凛那像是牛奶一样带了点甜的味道，他喟叹到。

“你还真不能用常理来猜测。”

乌间凛是很想再和赤羽业多腻歪一下，奈何轮椅还在楼下放着，开会的哥哥在等她回家的消息。也就只能抓紧时间多扒在赤羽业身上吸几口，送个礼物这样。

“是我在路上见到觉得很适合业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乌间凛坐在赤羽业的床上，拿出塞在口袋的礼物盒，等赤羽业接过去之后。她晃了晃腿，床单也被她抓出皱褶。她低下头似乎想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脸都泛了红。

她一只手背在身后，赤羽业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睫颤了颤，而后，乌间凛又拿出了一个信封。

“这是一些写的想对业说的话，也可以当做是情书什么之类的，反正就，看完了不许笑我，但要好好看。”

说完，她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就站起来准备继续爬窗下去。手刚碰上窗，就被赤羽业拉住。

“还没来得及问，腿好了吗，就爬窗。”

“差不多，只要不过分剧烈运动。”

乌间凛愣愣看着赤羽业，那个笑容过分明媚，倒是把她看得有些呆了。

“那不如直接从我家走好了，能休息一会是一会对吧。”

“但业的家里人不是还在吗，而且我还穿着外面的鞋子，不太好。”

赤羽业把乌间凛抱起，他贴上乌间凛的额头，用近乎蛊惑的语气低声引诱。

“那我们得小声点不能被发现，嗯？”

乌间凛搂着赤羽业的脖子，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她戴上兜帽，只露出一点被压下来的耳朵尖，看着特别乖的样子。埋在赤羽业的怀中，乌间凛紧了紧搂住赤羽业的手。

“嗯。”

天知道从房间到门口这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乌间凛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只能听到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被赤羽业抱着放在轮椅上推着走了。

“走了，送你回家。”

乌间凛眨眨眼，转过头看赤羽业，她双手搭在轮椅上，眼睛亮闪闪的。

“业要送我回家吗！”

“不然呢，我还不至于让大晚上过来给自己庆生的女朋友自己一个人回家。”

乌间凛嘿嘿笑了笑，就这么侧身转着，趴在靠背上仰起头看赤羽业。

赤羽业的心情看上去是真的不错，弯着嘴角，连眼睛都跟化开的蜜一样温和。虽然平常这个人也总是带着笑，但看着要疏远多了，大概不是客客气气就是会在背后给你来一刀的模样，像现在这样完全柔和了眉眼的表情，还真是不常见。

“总感觉，今晚的业好开心啊，总感觉我也被带着更开心了。”

“嘿嘿，是不是因为我今晚特地来给你献祝福，超惊喜的是吧是吧。”

“我确实还挺意外的。”赤羽业伸出手弹了一下乌间凛露出来的那短短一小截耳朵尖，仰起头看向月亮。“不过或许也是因为今晚的月色很美。”

有一颗星星，自愿从天上落到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