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内，乌间凛拿着一张拍立得趴在桌上，看看拍立得，又看看坐在对面的赤羽业，眼神幽幽，没说话，存在感却极为强烈。

赤羽业拿着笔在乌间凛头上敲了一下，撑着脸又用笔尾戳了戳乌间凛的额头。

“你还要这么长吁短叹到什么时候。”

“可是，人家就是很怀念舞台上业的样子嘛。”

乌间凛瘪了瘪嘴，歪过头，一错不错盯着赤羽业，眼睛亮亮的，很可爱也很像是打着坏主意叼零嘴的小猫。

“非常意气风发，超帅的！”

饶是赤羽业，在乌间凛这般轮番夸奖下，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用手掌挡住一侧扬起的嘴角，偏了偏头，敲敲桌上的作业本。

“但你要是再不好好做作业和复习的话，小心后面几天的考试又拽着我的袖子在那哭。”

被提到刻意回避的考试，乌间凛一噎，她讪讪坐起来，拿过摆在一边的作业和笔。笔尖在纸上戳了好几个点，乌间凛深吸一口气，收了摸鱼的心思，翻开数学习题开始学习，没有什么比从自己喜欢擅长的科目下手要更好进入学习状态的了。

基础题做的很快，稍微难一些的，她便习惯性皱起眉，手在脸上乱捏，嘴上碎碎念着题目公式，算式在纸上写了一条又一条。算出来之后，背就会挺直眼睛也会亮起来，露出得意的笑容。

表情之多，变化之丰富，总结就是很好玩。连赤羽业都不自觉多看了一会，好难没忍住笑出声。

等做完大部分题目，想起来点了喝的乌间凛，才放下笔，要去拿饮料顺便休息休息。手一碰，就不小心和赤羽业的手碰到一起。她下意识一缩，却被赤羽业捉住指尖。

乌间凛也不知道赤羽业要做什么，她下意识抿了抿唇，望着赤羽业，有些害羞，也有一些不清楚在期待什么的期待。

心跳扑通扑通加快，在乌间凛即将承受不住这样氛围的时候，赤羽业突然不怀好意一笑，捏了捏乌间凛的指尖松开。

“凛是不是在想什么亲亲我我的事情啊，真是不害臊。”

自觉被戏弄的乌间凛脸涨了通红，想站起来就给赤羽业一个头槌。她哼了一声，别过头，拿起饮料就是吸上一大口。

冰凉的饮料一下平复被赤羽业惹恼的心情，乌间凛脸上的红晕已然褪去，她抱着双臂，翘起二郎腿，仰起头，抬起下巴。

主打一个要多蔑视有多嚣张。

“能一下子想到这些事，还故意做出举动逗我，业你才是那位想亲亲我我的人吧。”

“是啊，所以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凛小姐。”

一记直球，直接把高攻低防的乌间凛打得措不及防，一下就红了脸颊，睫毛也颤着，看上去格外惹人怜爱。

随后，她弹了一下饮料的杯壁，轻哼一声扬起下巴。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那还恳请高抬贵手了。”

赤羽业手上转了一圈笔，拉过乌间凛写完的习题，在上面虚虚打了个叉。

“这一题做错了，加油重来吧，顺带一提，马上到了回家时间，某人的英语可是还动都没有动过呢。”

“欸——”

乌间凛发出一声哀嚎，恹恹地趴在桌子上继续头痛作业了。

考试结束后很快便迎来了寒假，赤羽业在班上没见到乌间凛，拿起包来到乌间凛的班级，就看到乌间凛双手撑着下巴，一脸呆滞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到乌间凛身边，打了个响指，把人吓得一激灵，头上的猫耳朵都要炸毛了。

“业，吓我一跳。”

看清楚来人，乌间凛抒出一口气，松开握紧的拳。

“想什么呢，都放学了。”

赤羽业坐上乌间凛的桌子边缘，手指挑了一下耳朵尖，又被乌间凛打掉。顺着自己猫耳朵上的毛，乌间凛低下头，声音都恹恹的。

“没，只是突然发呆而已。”

乌间凛自己都不想说的话，赤羽业也没逼着她硬说出来。反正按照乌间凛的性格，想说的能让人知道的，肯定会先自己憋不住说出口。

他伸手欠欠地在乌间凛脑袋上用力揉搓一顿，把乌间凛的发型弄乱才收回手。被捉弄的乌间凛颇为无语，拆下绑着的发圈，随意用手梳了几下重新扎回马尾，再对着手机镜面确认整体形象。

她背起包，瞪了一眼没有反省之意的罪魁祸首。在经过赤羽业身边的时候，猛地扑向赤羽业抓住他的衣领，抬起手就是相同的一顿揉搓，然后迅速撤退开溜到门口，对着赤羽业做了个鬼脸，雄赳赳气昂昂跑走了。

本身就存了一点哄人意味的赤羽业只是象征性拦了一下乌间凛的动作，见人心情回复起来，他也跟着笑了一声，整理好头发，去和在楼梯口等着发泄完毕的乌间凛汇合。

“今天还是去那家咖啡店？”

“嗯哼。”

乌间凛专心低着头看着台阶，蹦了几下跳到最下面。她单脚踩地转了小半圈面对下楼的赤羽业，仰起头眼睛亮亮的，两根食指绕在空中画了一个有一个圈。

“去了那么多家，还是觉得他们家的东西味道最好，呆的也最舒服了。”

“你是馋那边的秋千座椅吧。”

赤羽业反手拎包搭在肩上，走到乌间凛旁边晃了一下她的脑袋。乌间凛啧了一声，抓住赤羽业的书包带子往后一扯，自己昂首挺胸走到前面。

“好看又好玩的东西，很难不馋吧，更何况我本来也很喜欢秋千。”

“欸——”

赤羽业拉长了声调，跳了一步，和乌间凛并排走着。他看向到他眼睛位置高的女孩，眉眼都弯了起来。

“是不是有你那位小时候在公园遇到的哥哥的影响啊。”

“有一点，但不多。”

乌间凛的双指捏出一小条缝，眯上一只眼，透过缝隙去看赤羽业。她没有不好意思，纯粹认真地说明。

“秋千这种东西应该很难说会讨厌吧，就很单纯地就喜欢了，真要说，或许是因为秋千又安静又热闹的，可塑性很强？还有一点浪漫，再加上一点小时候的独特回忆。”

他们换好鞋又走到一块，乌间凛调整了一下肩带背着的位置，手肘拱了拱赤羽业，满是揶揄。

“怎么，业你是吃醋了吗，现在还记着毕业跟你随口一提小时候刚被带回日本，在公园遇到第一个愿意和还不会说话的我玩的哥哥的事情。”

说着，乌间凛抬起手，在赤羽业的头上摸了两把。

“安啦安啦，最喜欢的人还是业你啦。”

吃着盘里的小蛋糕，乌间凛就像是唠家常一样，顺其自然地说。

“我打算买间房子毕业后搬出来。”

这听起来像是心血来潮，赤羽业转了一下手上的勺子，没有说什么现在这个想法不切实际，未来还不够稳定。他只是在乌间凛一下又一下敲着盘子的时候，吃了口自己盘里的蛋糕。

“可以啊，有想好住哪里吗？”

没有说她冲动，也没有问产生这个想法的原因，单纯是与她一样，像是随口一说又认真地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大概是在离防卫省稍微近一点的地方吧，以后工作时间也能充足一点，多赖一会床。”

“很有凛风格的想法，中间的大学四年也是打算住买的房子里？”

“啊，是这么打算的。”

乌间凛舔了舔唇上沾到的奶油，低下头，盯着蛋糕上的水果，勺子被她握在手上不断拨弄剩下的那一颗倒霉的水果。

“如果最后上的学校离买的地方比较远的话，那就在附近租房子。”

她吃掉最后那颗水果，单边手撑着脸颊，语调轻松，脸上的表情却在话语中逐渐收敛，没有一开始的光彩。

太阳已经落下大半，橙黄的光从窗外融到乌间凛的身上，她漫不经心看着窗外景象，勺子搅动玻璃杯中的饮料，时不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既然这样，要不要等大学结果出来之后再考虑买房的事情？”

乌间凛转过头，望着赤羽业怔怔地眨了两次眼。赤羽业悠然喝了一口咖啡，静静注视着乌间凛，他的眼睛像是窗外逐渐落下的太阳，安静广阔的温柔地笼罩下来。

“既然都是大学后再搬出来，那么确认学校之后再买也不迟，而且现在凛应该没那么多时间去找房子才对吧。”

乌间凛垂下视线，再次用勺子搅了搅饮料。这些问题也是她迟迟下不了决心的原因，同时是她想买房的前提必要。更何况，在前两年的自由大学时间中，她还是想尽可能上好一点的学校，给自己赚点面子。

吸了一大口饮料，乌间凛吐出一口气，重新弯起眼睛。

“说的也是，到时候也能拉业你来帮我一起去看看。”

“怎么，就发出同居邀请了？凛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乌间凛动作一顿，她端正坐好，手放在膝盖上笑容灿烂。

“有病要及时治疗哦。”

被说的赤羽业没有半点恼怒，头一低，笑得放肆起来。噗嗤噗嗤，乌间凛觉得跟漏气一样，做出不明所以的表情，继续吃剩下的蛋糕。

“凛还真是，总是出乎意料的好玩。”

耳朵被赤羽业很轻地捏了，乌间凛下意识晃了晃顶上的猫耳朵，吃完最后一口蛋糕，哼一声。

“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赤羽业没有询问乌间凛的买房计划中没有提到自己的部分，他只是坐在乌间凛对面，没有多说，只是吃着自己的蛋糕，让乌间凛自由发呆。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乌间凛握着玻璃杯，指尖不断刮过杯壁上一颗颗水珠，她转回视线，又低下头。纤长的睫毛缠着，声音也放轻了下来。

“如果上了大学我们还在一起的话，业要不要就这样和我一起住？”

对面的人没有回话，乌间凛小心翼翼抬起头，就见对面的座位已经空了，赤羽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

她觉得这话说得有点会分手的味道，但又确实很怕在上大学前分手，那些两个人一起畅想的未来就成了笑话。哪怕现在说出同居的邀请，她也很担心，要是日后的某一天赤羽业离她而去了那又该怎么办。

未来是虚无缥缈，动荡不安的。

“怎么，凛难道看上了其他什么人打算从我这里跑走了？”

赤羽业挑起乌间凛的发尾，恶作剧一般扯了扯。他抬起手盖在乌间凛头上，将人往自己身边一带。

“放心好了，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不会让凛逃走的。”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味道。乌间凛拽住赤羽业的衣摆，侧过脸埋入怀中，而后她往后推了点位置，扯着赤羽业让他坐到自己旁边，自己则抵着他的肩膀。

“对不起。”

乌间凛的声音很轻很低，像是泡沫一样一吹就散。

“我不是故意说这些感觉像是要分手的话的，也不是不相信业。但总是会担心，业会在后面哪个不知道的瞬间离我而去。”

“我知道这样很无理取闹，所以也不好跟业讲。至于大学的同居，我是想过的，想过和业一起做好多好多日常的生活上的小事。但未来的不确定性太大，我不敢保证，也不敢想的太过仔细，实现不了的打击，我很怕。”

她停了一下，似乎是在平缓开始发抖的声音，让自己的话听着更加理智一点。

很脆弱，但又清醒地坚强，总是在表面乐观的时候，做好面对最坏情况的心理准备。

都让赤羽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杞人忧天啊凛。”

“嗯。”

“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吗。”

“嗯。”

“这么喜欢我吗？”

乌间凛攥紧了赤羽业的袖子，头也低的更厉害了。

“嗯，真的非常喜欢。”

赤羽业笑了一声，把一直低头埋着不肯对视的乌间凛扯了出来，强迫她看向自己。

乌间凛吸了吸鼻子，她眼眶有点泛红，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还眨巴眨巴眼，撒娇认错一般喊了声业。

赤羽业食指往乌间凛额头一戳，再连续戳了好几下，才放过乌间凛再她头上揉了揉。

“只要凛还喜欢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吗。”

像是漫不经心承诺下了以后，赤羽业撑着头注视乌间凛，手指在桌面敲打。他弯起眼，代替那枚落下的太阳。

“再多信任我一点，也再多喜欢我一点，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意外的话，抓住现在就好，星。”

乌间凛抓住赤羽业递过来的手，笑了。

“嗯。”

“所以你想着搬出去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吧，毕竟你提到的只是同居。”

“哎呀，这个啊，是因为哥哥和伊莉娜老师，我总觉得夹在中间当电灯泡不太好，虽然近距离吃cp也很开心就是。”

乌间凛抓着赤羽业的手晃了晃，踩着灯影走在回家路上。

“而且哥哥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生活，我还是别在一边打扰比较好。”

“乌间老师听到这话不会开心吧。”

“我会好好跟哥哥谈的，哥哥的话，我觉得是会理解尊重我的想法的，何况又不是以后都不回去了。”

分别时，乌间凛提着包，笑吟吟对赤羽业挥了挥手。

“那么，以后也请多多指教了，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