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陆沉鹤上心的人,林坤泽可不敢真让陈厌去干陪酒这样的过分的事,陈厌只要在高台最好的位置上呆着,自然会有长了眼的人闻着味儿过来。
说是这么说,陈厌不愿意,他还能硬来吗?打又打不过……
但出乎林坤泽的意料,陈厌异常地配合。
明明前不久还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说“陆先生不让我去酒吧了”的人,甚至在进场之前去洗手间用清水撩乱了一下发型,又刻意松了衬衫的两颗扣子。
现在他安静地坐在吧台那里,细长的手指握着方杯,丝毫不张扬,但却慵懒又迷人,像一只等待被领走的小动物。有人来搭讪时会礼貌地应承与碰杯,还不忘替林坤泽多推销几瓶高档酒水,但始终带着一些让人得不到的距离感。
来者不是他的主人。
没人能带走他。
陈厌脸上淡笑,在黯哑的灯光下,暧昧又不讨好,甚至让人在出手之前就知道会铩羽而归,却还是忍不住心痒,要去一试。
林坤泽在楼上看着高台那里众星捧月的地陈厌,啧啧地感叹。
回头还不忘跟安保部门的经理提醒几句,多在陈厌周围放几个人手盯着。这人要是出点意外,自己家里就不是像上次一样被凿几个洞那么简单了。
所以第二天陈厌跟林坤泽提出,要开他另一辆车时,林坤泽大手一挥,一排钥匙全给了陈厌。
“只要你晚上接着来酒吧,这些车,随便你开。”
陈厌毫不客气地接过钥匙。
酒吧么,自然是要去的,而且还要……玩得更过分一点。
见陈厌又要往昨天那条无聊的路上开,林坤泽屁股刚沾上副驾的座椅就又立刻下了车。
真的不想再配小朋友玩什么“城市大探索”之类的游戏了,有这一个多小时提前去酒吧搂个美人享受享受不好么。
陈厌不管他,只留给林坤泽一片尾气。
暮色将将落尽,时间刚好。
陈厌开着林坤泽惹眼的暗紫色Z4,沿着昨天的路线盘桓,像是在狩猎。今天运气好,没开多久,他要等的“猎物”就出现在了对向车道。陈厌在最近的一个路口调转车头,在如织的车流中见缝插针提速追了上去。
他今天开的这辆Z4,身价没有对方的车高,但胜在足够扎眼,很适合……用来挑衅。
暗紫色的车影很快追上了目标黑车。
陈厌凝眸提速,从左侧车道高速超车,与黑车并驾了几秒,然后在电光火石间以一个极限的速度和距离,忽然向右并道,堪堪别到了黑车前面。
一通高度紧张的操作行云流水,陈厌还有时间顺带着落下车窗,伸出手臂向后车比了个“文明”的中指。
双方车速都很快,黑车里的人显然没想到前面突然杀出一个开车不要命的,本能地猛打方向来了个急刹,高速和惯性让黑车在路上转了两圈差点侧翻。
“草!”
黑车里的人粗鲁地骂了一声,对方明晃晃地挑衅让他不能忍。
暗紫色的车影早已扬长而去,但这是一条绵延几公里的直行车道,几乎没有岔路和匝道,明亮的路灯下,一堆黑白的车身里紫色又是那么明显。
黑车里的人骂骂咧咧,带着狂躁的怒气地追了上去。
陈厌把车扔在了酒吧正门口靠街边最显眼的位置。
老板的车,想停哪就停哪,门口一堆小弟谁也不敢管。
黑车毫无意外地追到了这里,但里面的人好像有事,不便下车,外面的人只透过没贴车衣的玻璃,看到驾驶位上的人愤怒地捶打了两下方向盘,喇叭应声响了短促的两声,最后悻悻无功而返地开走了。
陈厌在酒吧气氛最嗨的时候溜回了经理室,调出门口的监控看到了一腔怒火追随而来的陆晋佑。
黑车里的人,是陆晋佑。
从上次教训过对方一次后,陈厌就一直暗中地在关注陆家两兄弟的动态,他倒不是担心两兄弟的报复,只是怕对方莽劲上头只顾着发泄,坏了陆先生的事。
他最近两天一直开车晃悠的地方,是陆家老宅出入的必经路口。陆晋佑最近不知道接了什么活,出入规律的不行,陈厌按以往的经验跟了两天,轻易地扯到了对方的“老虎须”。
第二天,陈厌出门的时候,后颈脊骨那里猛然刺痛了一下,晃得陈厌一瞬间没有站稳,心悸到他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等他缓过来,再出门去,已经过了能够堵到陆晋佑的时间。
陈厌索性直接转身回了病房,也没再去酒吧。
第三天,陈厌特意挑了一辆最惹眼的明黄色的敞篷718,他今天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招惹对方,追到酒吧里来。
陆晋佑的性子和路数非常好拿捏,陈厌追上去拦路,又同样做了个文明的手势。
今天他超车并道时故意减低了速度,车屁股和陆晋佑的车头来了个轻轻的亲密接触,718的敞篷完全打开的状态,黑车里的陆晋佑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点小碰撞在高速行驶的状态下,操作不当也足以致命。陆晋佑稍作减速稳住车身,又红着眼睛追了上去。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几次三番,都是陈厌在故意找茬。
今天车里只有他一个人,现在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劝不住他要找对方拼命的心。
陆晋佑一路横冲直撞地进了酒吧的门,明明舞池里灯光那么暗,人群那么杂乱,陆晋佑进了厅还是马上就锁定了陈厌——
那人踩在高阶上,衬衫松散凌乱,倚着一根用来跳舞的钢管,仰头将一杯酒水一饮而尽,多余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滑向脖颈,又钻入衬衫下的肌肤里……灯光将这个人映衬的魅惑,尤其是那人脸上,还主动漾着勾人的笑容,一众人围着他起哄叫喊。
陈厌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于是垂眸看到了入口方向的陆晋佑,他伸手蜷起无名指和小指,对对方做了个开枪的手势,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找死。
陆晋佑撸着胳膊就想往前冲,但是马上被附近的安保人员按住了,四个安保人员架着他离开了酒吧内场。
等陈厌摆脱了内场的纠缠,再出来时,陆晋佑连人带车已经不见了。
……
林坤泽的安保,下手也太快了。
陈厌无语,想着只好再找下次机会。
他刚才在里面高调地等陆晋佑的时候,没有推脱灌过来的酒,这会儿胃里反应过来了,才觉得有些翻江倒海。
他走进旁边的暗巷里,想找个清净无人的地方吹吹夜风缓一缓。
才扶着墙没走进去几步,陈厌就敏锐地感觉到了身后细微的气流涌动:有人。
他刚想回身出手,但没想到对方速度比他更快,他屈起的肘部被对方抓住卸力后反向按在后腰上,同时右侧肩胛骨被大力按压在墙上,陈厌整个胸腔无防备地撞击在粗糙的墙面上 ,肋骨生疼。
后背一个比自己高大又温热的胸膛抵了上来。
陈厌脑袋里一瞬间警铃大作,酒吧里有的是这样的人……
他不顾疼痛蓄力挣扎,手脚并用地反抗,差点逃脱钳制,这让背后的人不得不用腿也抵住他的腿弯。
“别动。”
陈厌一怔,瞬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动作都停在半空中,急促地喘息了几秒,眼底刚才还是浓浓的排斥情绪化为萤火一般细小的光芒。
“陆先生?”
小心翼翼又不敢相信的语气,可在心里已经反复确认了好几次:那两个字明明是陆沉鹤的声音。
“现在知道怕了?”陆沉鹤揉捏着陈厌的肩胛骨,声音听不出喜怒。
“刚才在里面,不是玩的很开么。”
之前陈厌只是去了一趟张落的公司,就撩得几个妹妹春心萌动。今晚他在酒吧里刻意地魅惑众生,让在楼上暗影里站着的陆沉鹤眸光翻涌得厉害。
陈厌任由对方把自己按在墙上,肋骨上的疼痛一下子化成如水的蜜意,丝丝入扣从骨缝里往心脏处钻。
“我……我不是……”
陈厌今晚这么高调,是存了心思的,奈何林坤泽的手下效率太高,没让他抓到机会。
如果只是单纯的玩乐,陈厌也并不喜欢酒吧这样闹哄哄的场所。
陆沉鹤心知肚明,但却在后方故意欣赏陈厌因为怕被误解,而着急变成绯色的耳廓。
陈厌像一只家养的小猫小狗,被顽劣的主人逼到墙角,故意欣赏对方无法开口为自己辩驳的窘迫。真逼得急了,也会露出一口奶凶的獠牙,啊呜一口咬上主人的手指,企图用这种方法求得主人怜悯,蒙混过关。
夹在墙壁和陆先生胸膛之间的陈厌,半天没有动作。
陆沉鹤松开了按住对方肩膀的手,陈厌只剩一条胳膊被反向钳制,但他还是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陆沉鹤又倾身向前,右手掰过陈厌的下巴逼迫他转头看向自己,凉凉地啧了一声,开口:
“陈厌,你在委屈什么?”
他比陈厌高了一个头,此刻陈厌被抬高下颚转头看他,这个动作让陈厌背部只能倚靠在陆沉鹤的胸膛之中。
大片温热的触感,即便隔着布料,也能让陈厌内心战栗不已。
是一个被钳制住的姿势。
也像是一个……被抱住的姿势。
疼痛转换而来的甜,好像糖分超标了。
被这种程度的蜜意砸得有些懵的陈厌,莫名其妙地生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委屈。
他被强行送到林坤泽这里;
跟了几天的陆晋佑也被安保人员截胡;
陆先生以为自己在玩乐……
桩桩件件都是小事,但是一点一滴都让他觉得委屈。
这种近乎撒娇的情绪,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这个位置。
陈厌强迫自己调整好情绪,刚想回答说没有,就听到头顶传来陆先生的声音:
“因为我不带着你了吗?”
是。是的。
但说出口的,却是:没。没有。
陈厌刚调整好的情绪,又溃散了一些。他低下头,企图快点整理好一切。
他忘了自己还在陆沉鹤的怀里,松垮的衬衫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将后颈处连同脊椎一起向下的那一片肌肤,都暴露在陆沉鹤的视线之下。
陆沉鹤盯着那里看了几秒,闭上眼睛,忍耐的表情一瞬即逝。
他手上用了些力,又将陈厌的下颚抬起,盯着对方看。
陈厌的眼神很纯粹,瞳孔里倒映的都是自己。
这次故意“送”陈厌离开,其实并不仅仅因为是要避开黄家的耳目。还有一个原因,是陈厌永远猜不到的。
他去北方前、陈厌烧得糊里糊涂的那个凌晨,这个小东西蜷缩在床上,可怜巴巴地呜呜咽咽:
陆沉鹤,你怎么不来救我。
那一瞬,陆沉鹤觉得自己不甚温热的心好像被击中了一块,变得更冷或者更热,他分不清楚。
陈厌遭遇过什么样不可抗的危险,陆沉鹤现在还不明白,暂时也没有时间去调查,所以这次,他不想带着陈厌冒险。
他提前把小东西安置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但没想到陈厌本事的很,而且……这小东西大概率已经猜到自己要做什么事了,所以才……
陆沉鹤松开了所有对陈厌的钳制,把对方转了个向,面对着自己。
陈厌背后就是墙壁,面前是陆沉鹤的胸膛。
距离太近了,陈厌本能地又往后靠了靠。
陆沉鹤仁慈地开口,没有再故意曲解他:“在下套?”
陈厌瞳孔微扩,有一种被理解的雀跃:嗯嗯嗯。
“你想帮我?”
是的。是的。
到底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陆沉鹤没想到自己一起手,陈厌就猜到了自己的计划和行动。并且在自己将陈厌排除在外的时候,依然想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帮自己尽一份力。
“我看看伤。”陆沉鹤的目光落到陈厌的右手。
陈厌立马乖顺地摊开手掌伸到陆沉鹤面前。
好得连疤都看不见了。
草。
林坤泽那句“有人不想它好”真是……
现在因为有“正事”要干,所以立马又让它好起来了,是么。
陈厌,你行。
陆沉鹤抬手抚上陈厌的头发,拢在手心微长的发丝,又气又无奈,破坏欲在心底张牙舞爪地蔓延:
很想就这样抓紧,拉扯,看对方被迫绷紧的脖颈线条,看对方说我错了的水红眼眸,听一些因为忍受不了疼痛而漏出的呻吟……
但最终,陆沉鹤也只是留下一句:别玩过火。
无论什么危险,在眼皮子底下,自己总归能罩着他。
小东西想玩,不过分的,随他去吧。
陈厌眼底的萤火之光,在听到这句话后,蹿立成了一团小火苗,亮晶晶的,嘴角上扬,压都压不住:
陆先生同意了。陆先生没有阻止自己。
陆沉鹤转身准备离开,陈厌又想到了什么,忙去抓对方的手臂想开口。但陆沉鹤速度太快,陈厌错了个高低差,只抓到了对方手腕靠下的位置。
看起来……像是握住了对方的手。
被握住的陆沉鹤回头盯着陈厌,没有动。
陈厌知道此时应该赶紧松手,但他也没有动,甚至悄咪咪地又攥紧了一些。
“陆先生。”陈厌看着对方的眼眸,“您那面的行动……要见血吗?”
他说的直白坦率,陆沉鹤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了。
陈厌低头看着自己握住对方的手,然后抬头说:“如果要杀人,让我来行吗?”
陆沉鹤没有抽回手,只是问他:“为什么?”
“陆先生的手上,不能沾血。”这是我的底线。
后一句,陈厌在心里默默地说。
“陈厌,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人。”陆沉鹤的声音很低,很沉。沾了血又如何。
“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好。”陈厌的温柔与慈悲,又回到了独属于自己的时候了吗?
陈厌摇头:“您是。”
在我这里,你永远是。
“那你呢?”陆沉鹤怀疑。
陈厌,你就可以杀人放火,替我担了两手罪孽吗?
“我没关系呀。”
陈厌以为陆沉鹤是同意,笑出了两颗尖尖的牙齿。
我是你的呀,陆沉鹤。
我在世界上,没有别人了。
陆沉鹤:是什么危险?(思考ing...)
陈厌:猜不到吧?是发情,所以让你来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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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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