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歪门邪道

“当你的心不再杂念丛生,只念着一件事,你便能挣脱枷锁,体悟到从未有过的安宁。”朱冰姿道,“修行的乐处,远非锦衣玉食、宝马香车可比。”

柳花燃虽然不相信修行还能感到快乐,就像不信学渣也会爱上刷题,但看着对方月光下澄澈的眼眸,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行,那就练!”

按朱冰姿的指示,她举起腕上雨霖铃,在头顶凝出一层薄薄的水膜,再操控灵气调整,尽量使其均匀平整。

水膜像透明的冰蓝色护罩,虚虚罩在她头顶。

“然后呢?”柳花燃问。

“维持住。”

“呵,这有何难……”

“啪。”

话音刚落,水膜崩散,骤雨般当头打下。

“咳咳咳!”柳花燃被浇得透心凉,“这么近我根本来不及闪!”

“连续不断地输入等量灵气,才能让它保持原状。”

“那你不早说?”

朱冰姿只是瞥她一眼,吐出两个字:“再来。”

“来就来。”

柳花燃撑起水罩,这次过了四息,又忍不住想起幸好“三长两短”被吓跑了,“四平”在闻松院,“八稳”在灵兽苑,不然她这副鬼样子被明珠阁的飞禽走兽看着,岂不是很没面子。

念头一转,一场冷雨噼里啪啦砸下来。

柳花燃抹把脸,试着问:“要不,咱们换个法子练?”

朱冰姿眼神冷下:“再来。”

……哪有半点温柔,一定是她没睡够产生错觉了。

柳花燃敢怒不敢言,深吸一口气,又举起雨霖铃。

不就是不动念,有那么难吗。

待到东天日升,晨曦洒遍明珠阁。

“哗啦!”

柳花燃已脸色惨白,浑身冷汗,任由冷冷地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做不出表情和反应了。

“一炷香不动。可到极限?”

“是。”柳花燃挤出一个字。

朱冰姿说了一声好。

柳花燃松了口气,正要收起雨霖铃。

却见那人站起身,走到她身后。

玉质剑鞘虚虚搁在她肩上,其上散发的寒气让她心中闪过不妙预感。

“开始罢。”

“我真不行了。”

“武道之始,始于突破极限。”

合着之前都是热身,现在才算开始?

柳花燃恨不得晕过去。但肩头玉剑的存在感太强,她就像被猛兽盯住的兔子,不受控制地精神紧绷。

在这样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的折磨中,柳花燃度过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艰难的一天。

被梅阡扶上软榻时,她已气若游丝。

梅阡扯着嗓子哭嚎:“小师姐何曾受过这种苦,她这是公报私仇!”

鹦鹉也扯着嗓子尖叫:“心狠手黑朱夜叉!”

朱冰姿出门拜访院长,据说有事商议。

她离开明珠阁,三长两短才敢飞回来,明珠阁里对她的称呼也变了。

柳花燃灵气用尽,一丝也挤不出。浑身如灌注铁水,一根指头也动不了。

她想说我居然可以两个时辰不动念。那两个时辰,心里什么也没有,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好安静。

但是她没力气,只能说句别嚎了,便眼睛一闭睡过去。

再睁眼时天色蒙蒙亮,隐约看见一道人影站在她床边。

柳花燃又吓清醒了:“你干什么!”

“晨起打坐,为何不来?”

柳花燃已恢复精神,身子一蹿,试图从对方身边溜过去:

“今早真有课回头再聊哈。”

“我已给你这几门课请了假,你就呆在明珠阁随我修炼。”

“我自己选的课,凭什么不让我去?朱冰姿,你不能这样独断专行!”柳花燃抢过课表,看见灵草课旁边没有画红叉,才算松一口气。

朱冰姿又把剑鞘搁在她肩上:“练不练?”

“练练练。”

打又打不过,信又送不出。

终于熬到灵草课。短短五天,柳花燃仿佛被关大狱五十年,终于重见天日的犯人。

走在通往百草堂的山道上,几乎流下感动的泪水。

“梅阡,你闻到了吗?好浓的香气!”

“花香和灵草香?”

“不,是自由的味道!”

她一进门,百草堂再次静下来。

待她入座,冯鹤迫不及待恭喜:

“柳师姐几天不见,双目炯炯,神采奕奕,修为定然精进了。”

原先的跟班,现在的同窗们纷纷附和,竟以为她磕了朱冰姿带来的灵丹妙药,又有朱冰姿撑腰,过得滋润无比。

若非木先生开始讲课,柳花燃差点憋不住骂人。

她想撑着悄悄脑袋睡一觉,一个纸团从背后飞来,又是粉色小笺。

“好多人想见你师姐。”周扶的字迹跃然纸上。

“见她干嘛?”

“那可是朱冰姿,哪个舞刀弄剑的修士不想听她指点一招半式。听说她在明珠阁教你,一定教了很多厉害招式吧。那种一击必杀的绝技,一亮出来就能打翻孔雁翎对吧。”

柳花燃咬牙切齿,被雨淋和被剑鞘打手心,算哪门子绝招。

难道她能跟孔雁翎大眼瞪小眼,比谁不动念的时间更长,谁就算赢吗。

修界版一二三木头人?

柳花燃大笔一挥,舞出一个硕大的“呵呵”,愤怒之火几乎烧穿粉笺。

周扶不依不饶:“我身边的迟泛是个可塑之才,能不能让他也跟你师姐学两招。我记得你之前看上我的桃花扇了对吧,借你玩三天。”

“我玩你个头!”

过一阵周扶回:“那也不是不行,你下手轻点。”

柳花燃的瞌睡彻底没了,将桌角水镜对准认真听课的宴初照,看着对方的脸解气舒心。

宴初照假作不知,等摘灵草回来,果然书里夹着熟悉的纸条:

“老地方见。”

落款照旧是一片柳叶、一朵花、一簇燃烧的火焰,照旧画得歪斜扭曲,只是看着顺眼多了。

……

柳花燃踏进灵兽苑,被八稳蓬松地翅膀扑青青在草地上,望着碧蓝天空丝丝游云,只觉重获新生。

她喊刘先生一起叉鱼,后者正在给大型灵兽铲屎,没空理她,只远远摆了摆手。

这次宴初照没让她久等。

她在草地上滚了两圈,少年就踩着林间光斑,挡住她的阳光。

“你来啦!”

“我带了烈风蛇。”

“四平!”小蛇的鳞片冰凉光滑,柳花燃摸了摸,依依不舍地还给宴初照,“你帮我养着吧,朱冰姿那么凶,你也看见了,我可不敢带它回去。”

宴初照点点头,开始搭烤架。

“今天不烤鱼了。”柳花燃示意他凑近,压低声音,“我找你来救命的。”

温热的气息吹进耳孔,宴初照微微一僵,立刻要起身,偏偏柳花燃拉着他袖子。

“你帮我寄封信,给我师尊。”

“胡闹。”

宴初照猛然甩开她的手。

柳花燃两只手又拉上去:“我快被她搞死了。她跟仙府的青鸟局打过招呼,不准我写信求救,梅阡也被她盯着。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惨……”

她将自己说得无比可怜,将朱冰姿黑得一塌糊涂。

可是宴初照当惯了教导师弟的师兄,下意识代入朱冰姿,注定无法与柳花燃感同身受、同仇敌忾了。

柳花燃还不知道救星已经跟敌人统一战线,只差挤出眼泪:

“她不教我真本事,这样整我,能练出什么名堂。”

宴初照见她如此可怜,反驳的话咽回去,改为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既然青鸟局应了她,必不敢敷衍。近来的信件,恐怕每一封都会被拆开检查。”

“这你放心,我早有准备,喏!”柳花燃抖出一张藏花洒金笺,立刻来了精神,“他们绝对看不出。”

只见纸上写着一首歪斜的小诗:

朱门玉户锁佳人

冰肤玉骨神仙色

姿容绝世命偏薄

恨心不改千秋岁

凶吉难料怎奈何

残花照水斜阳外

素衣楚楚染风尘

来日白骨埋荒草

旧时孤坟无处觅

宴初照读罢,微微蹙眉:“你给东君写信,为何要写一位命途多舛的佳人?”

而且文辞不通,韵脚错乱,写得莫名其妙。

后一句他没说,只听柳花燃得意道:

“这首小诗,用了两种墨汁。一种正常墨,一种褪色墨,三天后褪色墨彻底消失,只留下每行第一个字!”

原来是藏头诗。

宴初照定睛再看:“朱冰姿很凶残速来救?”

“你!”他“哗啦”一声合上信纸,不知该气该骂,“你哪来的褪色墨?”

柳花燃美滋滋:“找周扶要的呗,他们百花洲这种玩意儿多得很。”

宴初照直接气笑了。

我怎么会觉得她傻呢?她一点也不傻,半节灵草课就能搞出这种歪门邪道。

他深呼吸两次,平复心情,确保自己开口时语气平静,不会吓到对方。

柳花燃双手合十,满目憧憬:“师尊收到信,一定会来救我的。”

“怕是不会了。”清冷女声落下,柳花燃脊背窜起一道凉意。

寒风平地起,宴初照猛然起身。

一道无形剑气穿过林间,一路飞叶炸裂,碎屑漫天。

电光火石间兔起鹘落,柳花燃只觉眼前一花,便听身边人一声闷哼。

她低头一看,宴初照掌心一道血痕。

那首诗沾了血迹,完好无损地交回她手中。

宴初照微微喘息:“给。”

柳花燃眼眶一红,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你有什么冲我来,伤我朋友算什么!”

朱冰姿并未看她,脸色极度冰冷,语气是柳花燃从未听过的严厉:“真是艺高人胆大!若是我的剑气稍错一分,你这只手就断了。”

宴初照将滴血的左手背在身后:“前辈更高一筹,自可随心而动。”

柳花燃看看两人,忽然明白了什么。

一腔怒火转向身边人:“一张破纸,她要斩就让她斩嘛,你跟她抢什么?”

“我……”宴初照张口却无言。

剑气来时,他第一时间便知对方无意伤人,只想斩碎信纸。

但他下意识的反应不是松手,而是抢回来。

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手背一热,温热的眼泪滴在上面。

宴初照叹气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所以别再哭了吧。

明天继续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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