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队不是随便谁就能进来看看。

托贺杨的福，秦成墨还看见了这么专业的训练基地，不同大项分设各个中心，贺杨能带他参观的自然是省田径中心。

贺杨看着自己侄子，尽管少年一句话不说，仍旧是那副清冷高傲的样子，可作为小姨，她难道看不出来这小子心情不错吗？

“崔小墨！”

秦成墨浓密的睫毛合拢又分开，交错飞舞，眼底的薄雾掩藏着愉悦的情绪。

贺杨的声音突兀响起，才将他从某个无名的网里拉了回来。

“嗯？”他下意识回应了一声，又微微皱眉，“崔墨就崔墨，别加小字。”

母亲姓崔，几年前，他刚刚在音乐界有了作品，又不想用真名发表，家人都知道他的艺名。

被亲人叫了艺名，不至于不适，但贺杨显然是恶趣味，加了一个小字让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

贺杨审视他：“崔小墨同志，我再警告你一次啊，我们曲池是要专心训练的，不管你是不是想早恋，别耽误她进步！”

秦成墨懒得回答，贺杨却反复叮嘱。

“昨天你跟我说我就奇怪，你整天天涯海角飞来飞去，曲池也是在基地训练，你们能见几次面啊，竟然说她是你偶像……”

越说越离谱，秦成墨只能打断：

“等等，我明明说的是……算了，总之，不会早恋，也不会耽误她训练。”

秦成墨偏过头，冷漠又抗拒，偏偏耳朵好像红了些。

“真的？我看你跟曲池说什么‘我会一直支持你哒~’，差点以为你要激动得跺脚脚了呢~”

贺杨阴阳怪气，把自己也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秦成墨向来冷俊的脸有了丝裂痕，但他偏偏拿这个小姨没办法。

贺杨惊喜万分：

“这你都不生气！崔小墨，你暴露你的把柄了！是不是害怕我跟曲池说，还是你指望我给你行个方面好让你们常常见面？”

这小子之前还通过她的门路到现场看比赛，现在又在省队见了面，秦成墨要真有什么，那可不得靠她这个小姨。

“不信算了，别在曲池面前说这些。”

他语调冷淡，情绪收敛得极快，大步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

贺杨撇嘴，行吧，锯嘴葫芦，也不知道随了谁。

贺杨有正事要办，于是她赶走了秦成墨，自己留在省队处理自己的事。

来到田径队教练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的女声便响起。

“进。”

“汪主任。”

贺杨笑容满面的打招呼，汪慧笙抬头才看见是贺杨，顿时喜出望外。

“贺杨！你怎么来了？我可是听说了，你从国外回来就进了国家队，怎么有空来这儿。”

贺杨浑不在意的道：“我待在国家队也是训练空气兵，还不如快点过来看看我们400米宝贝疙瘩。”

昨晚开会的时候她就打了报告，顶头上司王虹替她扛下了一切，允许她暂时离开国家队，支持地方省队的田径教育工作。

翻译一下就是让她先到省队来带带曲池。

这可真是破格调岗了，名义上是只是借调教练，但国家级教练可跟省队教练不同，不能随便下省队的。

不然给一个省队支援，另外的省队万一就心里不平衡了呢。

但是走走流程，为特殊人才开开后门还是可以的，参加比赛还有外卡选手呢。

汪慧笙笑着招呼她坐下。

“还有什么宝贝疙瘩？我记得我们这儿的400米选手……嗨，我都不想说。”

“为了曲池啊，您这边也帮忙催催转项目的事儿啊，可不能耽误了。”

汪慧笙嘴里念叨了两下，想起来了：“哦！那个100米的小选手，怎么还被你看中了，她400米跑得很好？”

她也挺激动的。

作为一个田径项目的老人，汪慧笙年轻时候也是个短跑运动员，不过成绩就是过眼云烟了。

后来在省队任职，她心里一直想抓400米，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天赋好的不愿意练400米，好苗子都冲别的项目去了。

这回贺杨这么着急地跑过来，倒让她也好奇起来。

贺杨奇怪：“昨天我可是跟李教练和何教练说过了，怎么，他没跟你报告？”

怎么汪慧笙还一副第一次听说曲池有400米天赋的样子呢。

汪慧笙纳闷：“啊？今天可没人跟我说啊。”

她是大领导，平时也都是各个项目主教练在操心队伍里的事，要是每个层级她都一手抓，工作还怎么开展。

贺杨：“行吧，那您跟我一块去看看，我跟你打包票，不出一年，曲池肯定能成为国内400米领军人物！”

汪慧笙哈哈大笑，心情愉悦。

“行，也不着急，这会儿队员们都在休息，咱们进去聊聊，你说你退役就去国外学习，也不跟我交流交流先进经验，这回你来了，我可要多学学。”

贺杨来省队这件事，一开始还没人注意到，后来有人看见她在汪慧笙办公室，这事儿才传开了。

下午训练时间到，曲池发现刘月没来，来的是原本的400米教练李教练，还有何运通。

何运通对曲池没有特别的脸色，李教练倒是看着奇奇怪怪。

“曲池，今后我来负责你400米训练。”

曲池看着两人，不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

“李教练，何教练，”她不咸不淡的提问，“刘月教练呢，他不是负责我的吗？”

李教练面上功夫深，仍旧笑着：“怎么，我带你不乐意？刘月经验不足，脾气也比较傲，带你可能不太合适。”

教练一天三连换，跟吃饭一样规律，曲池在省队待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而且，何运通也来了。

她原本对何运通还有些师生情，但经过换刘月教练的事，心里清楚明白，带她的教练，没有一个真正公平对她。

就算是个天赋极差的运动员，也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

“何教练，我又要换教练了吗？”

她看着何运通，没有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羞愧。

“服从教练安排，好好训练。下午我也在现场看着你。”

曲池沉默了两秒，点头道：“好。”

李教练显然比刘月负责任得多，也没有存心刁难曲池。

很快，他为曲池讲解了弯道起跑要怎么调整起跑器的角度，又该怎么根据自己的力量转变重心。

他甚至自己上场展示两次，曲池学得明白，也对比了自己原本的跑姿，更明白梦里学到的姿势为什么跑起来更舒服。

李教练恨不得掰碎了每一小点给她，曲池将他讲述的理论都牢记在心里。

贺杨来时，便是看见这样一幅师徒和睦的场景。

她们都很满意，贺杨看了一会儿，还夸了一句：“瞧，曲池学得真快，昨天还没这水平呢。”

汪慧笙沉稳含笑点头。

她们来到正在专注训练的人面前，何运通先是打了声招呼：

“汪主任，贺教练。”

另外两人这才注意到贺杨和汪慧笙。

汪慧笙解释道：“哈哈，我就来看看，你们别管我，练你们的。”

贺杨寒暄之后，对曲池笑道：“又见面了，学得不错？”

曲池没料到她还在省队，礼貌问好。

又回答：“嗯。”

贺杨才跟她认识没多久，对曲池话少的印象已经板上钉钉，也没在意她就回一个字。

“李教练，曲池上午训练得怎么样，有训练数据能看吗？”

李教练笑得很和气：“害，忘了，好久没带队员了。”

曲池意识到什么，看向何运通，便见他也紧盯着自己，似乎担心她不懂事说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