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辽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迷迷瞪瞪地抬起头,还没看清楚眼前是何时何地,耳边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许辽!都快要高三了你还有心情上课睡觉?你学得很好了是吧?行,那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怎么解?!”
在对方咔咔一顿输出的时候,许辽渐渐醒过了神来,他环顾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不是很大的教室里塞了几十套桌椅,堆的老高的书本卷子和复习资料让本就逼仄的空间更显拥挤。窗外是嘶哑的蝉鸣和沸腾的日光,热到空气扭曲,幸好窗内的空调正在制造冷气,剔除了那股吓人的热度。
无聊枯燥又乏味的数学课使人昏昏欲睡,高强度的学习和沉重的升学压力让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像是脱了水的枸杞一样,有一种沟沟壑壑的苍老。
讲台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幅定制的高考日历,鲜红的数字触目惊心——距离高考还有“381”天!
许辽睁着惺忪的无神睡眼,381天?这好像是目前为止他循环跨度最长的一次吧?
“许辽!我叫你起来回答这个问题,你没听到吗?!”
见他跟没睡醒似的半晌都没有反应,数学老师气得又想把板擦甩过去了。但板擦只有一个,刚刚已经扔过去了,所以这个想法注定也只能想想。
旁边的同桌用胳膊杵了杵他,在数学老师即将施展下一轮咆哮的时候,许辽站起身,看了看黑板上的题,是一道往届高考大题。
他这边还在思考,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就已经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你不会”的表情,“不知道是吧?你不知道还敢睡觉?笨鸟都知道先飞呢!可有些人啊,不仅脑子笨人还懒……”
许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表面上睡傻了一样,神情呆滞又空白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老师我想好了。”
在某一个时刻,他打断了数学老师对第一排同学继续唾沫横飞,恩赐雷霆雨露,平铺直叙地开口:“先用……再用……”
他洋洋洒洒地阐述了一遍解题过程,数学老师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他还不死心:“还有呢?这种题至少有三种解法,这只是第一种……”
他们这位数学老师,有一些些的心理变态。特别喜欢看学生回答不上来问题时那种面红耳赤,抓耳挠腮,尴尬又窘迫的样子,他会有一种用知识霸凌的爽感。
一般跟他关系好的上课走神他不会管,但那些他看不惯的稍微不认真被逮到,他就会挑你起来回答问题。回答上了也不算完,他会接着发散性地随机提问,一直问到一些犄角旯旮的偏僻知识点,直到你回答不上来为止。
而当你回答不上来之后,他就会故意把你无视个彻底,也不叫你坐下,就开始继续抽下一个他看不惯的非洲选手。被无视的你就只能尴尬地在那站着,前后左右全是人,时不时地看你一眼,看你呆比一样直愣愣地杵在中间,活像个被审判的罪人似的。
有些脸皮薄的会对这种当众处刑颇感羞耻,但许辽对此最直观的感受却是:切,无所吊谓。
他对这种程度的羞辱早就已经免疫了。
而且他好歹循环了那么多次,连高三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遍。他就算一开始是个无可救药的学渣,但现在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第二种方法是……,第三种方法是……”
他一口气说完了另外两种解法,虽然他知道就算他把问题回答上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对方只会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还有呢?我刚刚说的是至少!”
许辽很熟悉这套流程,于是他摇了摇头,把舞台交给了对方发挥,“没有了。”
数学老师终于露出了一个胜利的表情,接下来他就极具有开创精神的用了一个十分少见的超纲知识点创造出了一种解法,就算这种解法既繁琐又累赘,对数学思维其实也没起到什么锻炼作用。
但无所谓,他捍卫住了自己的权威。
也真是难为他了。
许辽感慨地想。
他脸上唏嘘的神情并没有过多掩饰,刚拖拖拉拉解完题的数学老师看到后像被刺了一下。他本来想要跟以往一样无视这个学生,这下子却仿佛被丢进油锅的虾子似的,在垂死挣扎了几下之后全身都被煮红了,他怒吼道:“你不爽?你还有脸不爽?给我滚出去!”
许辽求之不得,他长腿一迈,跨过装书的箱子从同桌背后挤了出去,走到后门把门打开了。
热浪扑面而来,冷热交织下许辽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温度属实是有些变态,导致他刚从后门走出去,坐在门边的同学就迫不及待地把门给关上了,不敢让热气继续攻城略地。
这么热的天许辽当然不会在门外不要命地傻站一节课。他掏了掏兜里,摸出来了皱巴巴的几十块钱,于是接下来他就翻墙用这几十块钱去网吧开了个电脑。
他那钱只够开6个小时,不过6小时后晚自习都下课了,他就可以直接回家了。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打游戏的中途他爸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没接。电话又震动了一会儿后,手机屏幕上就弹出来了一条微信语音,他看到后点了语音转文字。
【许辽!你敢跟老师顶嘴还逃课?!赶紧滚回家,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
OK,fine。
为了他那两条一米八大长腿着想,看来这家是不能回了。
于是在6小时过后,许辽从网吧出来开始在街上踩着路灯的影子游荡。其实他微信钱包里还有几百块钱,绑定的银行卡也有存款,但他没带身份证,所以也没办法去宾馆开间房凑合一晚。
他倒是可以选择倒回去网吧在那里窝个通宵,只是游戏他已经打了6个小时,现在看到电脑屏幕就头昏脑胀。那里面的空气也浑浊的不行,他现在急需要喘一口新鲜空气。
外面的空气也确实是不负所望的新鲜,他们这边昼夜温差挺大的,现在已经是晚上接近11点了,酷热的暑气消退了许多,风吹过的时候有种清爽的凉意。
现在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人挺多也挺热闹。路边的烧烤摊烟熏火燎,散发出木炭燃烧的烟火气和肉类被烘烤的油润焦香。
许辽的馋虫被勾了出来,顿时口舌生津,饥肠辘辘。
虽然他已经十八了,但他发育晚,生长高峰期的持续时间又长,需要大量营养,所以他总是很容易饿。
“阿嚏!”许辽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喷嚏。
可惜。
他看着那在老板的翻动下被烤得滋滋冒油的烤串,把口水吸了回来。他这段时间好像是鼻炎犯了,是过敏性鼻炎,闻不得油烟味,要他坐旁边吃,他的鼻涕水能淌出大江大河来。
所以最后他不舍地又看了那烧烤摊一眼,还是走了。
在逛了一圈之后,许辽随便找了家连锁便利店,进去吃了一桶泡面一个鸡腿还有一杯关东煮。
他坐在正对着街边的位置,面前的玻璃墙外就是车流如织的街道。他从小到大已经吃惯了泡面,此时再吃就有种味同嚼蜡的腻味感觉。
不断有人从眼前路过,消失,许辽嚼着嘴里的“蜡”,脑子在放空。
他企图想起来这是第几次循环,结果是——没有结果。
次数多到他也想不起来了。
在突然的某一天,他的身上发生了一件十分奇怪且魔幻的事情——这个某一天其实是个能确切定义的日子,他死亡的日子。
他在那一天突然就死了,但没死透,因为他重生了。重生回了死前的三个月,接着在三个月后,他又在同一天以不同的方式死掉了。
然后他又重生回了死前的五个月……一次又一次,他陷入了循环之中,且每次循环的时间跨度是不固定且随机的。有时候是死前的三个月,有时候是五个月,有时候又是两个月,也有一天两天的。
但相同的是,他总是无法避免地在同一天死去,以各种各样的方式。
他上一次好像是被高空抛物的鸡蛋砸死的,上上次貌似是被掉在地上的电线电死的,上上上次应该是路过饭馆时被突然爆炸的燃气罐炸死的……
死法多种多样,他都记不太清了。不过这次的循环时间跨度最长,这一点他倒是挺肯定的。因为今天发生的事他在以前的循环中没有经历过第二次。
“滴滴。”
许辽被汽车的喇叭声惊得回过神来,脑瓜子都嗡嗡的。他把泡面叉子一放,一阵恶心涌上喉头,他干呕一声,差点yue了。虽然最后还是没yue,但也没了继续吃的食欲。
他把桌面收拾了一下,然后趴在位置上玩手机,最后玩着玩着就睡了过去。
“滴滴。”
又是一道汽车鸣笛声,本就半梦半醒的许辽从睡梦中惊醒。他维持趴着的姿势太久,脖子和腰背酸疼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手臂也麻,跟千百根针在扎他似的。
他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才两点多。
好烦。
梦中惊悸让他心跳加速,头疼欲裂,扩散的瞳孔重新聚焦之后,他看到了街对面的酒吧。
深夜,便利店的小哥也正在收银台后面打瞌睡。许辽看了一眼,拖着刚组装起来的四肢,丧眉搭眼地推门出了便利店,穿过人行道去了对面。
他都不知道这里有家酒吧,不过转眼想到这一片比较偏僻,他不知道也正常。
正胡思乱想着,许辽推开了酒吧大门。
他之前不是没去过这种地方,在前面的循环中他干的出格事可多了。去酒吧只是其中无足轻重的一项,不过这间酒吧他一进去就感觉有点不一样。哪不一样他说不上来,就是有种淡淡的异样感觉。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他一进去,好多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难道他们看出来自己只是一个高中生了?
许辽拉了拉身上的外套,不应该吧,校服他穿里面了应该看不见才对。
他们教室有时候空调开得太冷,学生都会常备一件外套已备不时之需,下午许辽离开教室的时候就顺手把外套也拿上了。
虽然对这目光感觉有点奇怪,但左右也没有人来轰,许辽就从善如流地走了进去。
这是间清吧,吧内的灯光是朦胧的黄色暖光。室内放着挺有格调的蓝调音乐,暧昧又忧郁。大家都在小声交谈,就算角落里有人在拥吻也是吻得格外含蓄。
许辽目标明确地径直走到吧台坐下,“给我来杯酒。”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最便宜的就行。”
吧台后的年轻调酒师把他看了又看,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你要一杯酒?”
“嗯。”许辽怕他见自己脸嫩年纪小不给,还很上道地卖了个乖,眼神十分真挚地说:“麻烦你了哥。”
身经百战的调酒师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玛德,魂都要飞了。
没过多久,在他一套眼花缭乱的动作之后,酒调好了。
许辽接过喝了一口,然后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好难喝,像泔水,虽然他也没喝过泔水。
又辣又咸,味道还贼冲。
许辽被辣得咧了咧嘴,但酒精让他的头疼缓解了很多,思维开始变得迟缓,他又放空了。
昏黄灯光下的少年,看起来年纪还很轻。身材挺拔,两条腿特别长,委委屈屈地踩在脚横杆上,高脚椅都被衬托成了普通椅子。过于鲜活的少年气让他像是刚抽条的青竹,但身上的气质又很矛盾。为了将就吧台的高度微微弓着背,显出了几分颓废。
脑袋里不知道正在想什么,看起来有点呆呆的,没什么精神,浑身被抽了筋骨一样,提不起劲儿。这让他独自坐在那里的时候,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有一种抽离的真空感。
长相是很周正英气的那一种,五官初具男性的棱角,下颌那里的拐弯利落干脆,被酒液湿润的唇看起来却贼拉好亲。眉骨连着鼻骨耸了起来显得眉眼十分深邃,双眼就隐在那深邃的阴影里,看不真切。最绝的是,他的腮边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就点在白皙的脸皮子上。
漂亮又招人的一小孩儿。
越来越多的目光聚焦在身上,仿佛他是唐僧落进了妖精窝。许辽从放空状态脱离出来,他又不是木头,再迟钝也该发现了。
不是,他们到底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许辽很费解。
直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凑了过来,状似无意地摸了一下他的手背,他触电似的弹了起来,这才终于领悟过来。
靠靠靠靠靠!
这不是一间普通的酒吧,这是一间gay吧!
他就说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原来是这间酒吧他入目所及看到的大部分都是男性,基本没见几个女性顾客。而且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那几个“女性顾客”也根本就不是女的,而是扮成女人的男人!
酒吧内灯光太昏暗,他又有点近视,之前就没看清那些躲在卡座角落拥吻的情侣都是什么性别。
“约吗?”
摸了许辽手的壮汉娇羞一笑,刻意哑着嗓子在他耳边边吹气边问道。
许辽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好意思,我只是来喝酒的。”
许辽木着脸拒绝了对方,似乎是怕这个理由还不够信服。他尴尬地咳了一声,看着那个壮汉波澜壮阔的两块胸大肌,又补充了一个理由,“而且我晕肌。”
好在那人的素质还比较高,虽然觉得很遗憾,但被拒绝后也没有过多纠缠,用眼神把他问候了一遍后满脸可惜地走了。
“多少钱?”许辽朝着调酒师问道。在知道走错地方后,他也不打算多待了。
调酒师微笑,拿出账单:“一共408,谢谢惠顾。”
多少?
许辽:你明明可以抢我400块钱,偏偏还送了我一杯泔水,你人还怪好的嘞……
许辽十分痛心地正打算付这四百多块钱。但就在他准备结账的时候,另外一个服务员拿着一张票据走了过来,说:“顾客您好,您刚刚的那杯酒有位先生帮你买单了。”
“谁买的?”许辽蹙眉,他不喜欢随意接受别人的恩惠。而且还是在gay吧里被人请喝酒,总感觉怪怪的。
“我把钱给他。”
他朝着服务员过来的方向扫了几眼,倒是对上了不止一个人的眼神,但这也更让他分不清到底是谁帮他买的单了。
“那位先生说他没有别的意思。”服务员没有回头看一眼,“让你不用放在心上。”
许辽沉默,无声地跟他对峙了一会儿:“……”
服务员素质很高,根本油盐不进,他甚至还很全面地思考到了另一种可能,提前阻止了他的想法,“我们也不会代您把钱转交给他的。”
最后还是许辽败下阵来,领了这份情后离开了。因为他实在是被酒吧里的人看得汗毛直竖,不想在这无意义地耗着了。
他走之后,刚刚他扫视过的角落卡座内,两个男人正坐在里面喝酒。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亲密,其中一个坐在主位上首,另一个坐在下首,看起来不太像是一对情侣,倒是有着很强烈的上司下属即视感。
下首的那个男人好像说了句什么,主位的男人听过之后摇了摇头,然后隐隐约约地飘出来了一句。
“算了,还是个小孩儿呢。”
专栏预收——《侦探必须死》
魏洮莫名被卷进了一个叫做《侦探必须死》的真人秀剧本杀游戏当中,侦探与凶手轮流扮演,一个个谜题亟待破解,死亡威胁无处不在,谁又能幸运地活到最后?
紧张烧脑的游戏当中,所有人都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松懈,除了魏洮和康奈。
当他们在血肉横飞,鲜血淋漓的背景下第一次看到对方时,仿佛世界都已消失,眼中只剩下了彼此。
魏洮&康耐:糟糕,头好痒……恋爱脑要长出来了!
于是,接下来他们的画风与众人总是格格不入——
其他人头脑风暴:凶手到底是谁?
魏洮&康奈头脑风暴:该怎样才能吸引他的注意?
其他人努力思索:凶手为什么要杀人?杀人的原因是什么?
魏洮&康耐努力思索: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去约会?
其他人绞尽脑汁:凶手的杀人手法到底是什么?
魏洮&康耐绞尽脑汁:刚认识半个月就在一起会不会太快了?
其他人:你们够了!!!
久而久之,既要承受惊悚游戏的生存压力,又要经受恶心情侣的精神攻击的一众单身狗都充满了怨念。不过这两人一个看起来像是鲁莽无脑的冲动炮灰,一个则是活不过三集的漂亮废物。
已然扭曲的众人顿时觉得:尊重,祝福,锁死,真TM的绝配!
结果快乐不过三秒,他们就被无脑炮灰智商碾压,被漂亮废物**。
众人:小丑竟是我自己。
剧本(暂定):
1.《叙述性诡计》
2.《灵魂危机》
3.《套娃》
4.《杀戮舞会》
……
ps:
1.人设可能会变。
2.1v1,h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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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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