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到初三

“数学作业写完了没?!”

“英语、语文背了没!!”

“试卷错题订正了没!!”

张婷婷一边翻查儿子作业,一边瞪眼,她就去厨房准备明天早上早饭的功夫,她儿子又在发呆磨叽磨娘功,忍不住气的点指戳她儿子脑门上:“你学什么学啊!自己看看几点了?”

越说越气拍桌子、怒吼:“马上都要11点半了,你还不抓紧时间写作业,天天熬到12点都写不完作业,你还上什么学?”

儿子上初中,写作业天天熬到12点之后,别说孩子天天熬夜白天有没有精神,就是大人都受不了。

张婷婷天天晚上1点后睡觉,早上6点就要烧好好饭,还要买菜、打扫卫生,早上接送,下午接送,铁打的人都受不了!

气死了!

气死了!

张婷婷气的头晕眼黑,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团石头,浑身的血液像集合一样往脑子上冲。

再缓过气来,眼前的一切全变,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坐在刷着红漆的老旧木头写字台前,手里拿着老旧的圆珠笔,再写初中作业。

张婷婷:“……”

瞬间一脸蒙逼,是什么感觉?

大约是飘在浮云上找不着北。

那么……整个人犹如雷劈呢?

大约是突然看见一个男人被搞大了肚子……

怎么说呢?

就是……刚刚她在看儿子写初中作业,现在变成自己写初中作业……这种感觉一言难尽!

值得高兴的是,她再也不用逼亲生儿子好好念书考高中了,还没来得及高兴,身后一声河东怒吼。

“张婷婷让你写作业你发什么呆!”

“数学作业写完了没!”

“英语、语文背了没!”

“试卷错题订正了没!”

张婷婷脑袋还没转过弯,她妈的手指点到她脑门上,指尖一点一点戳的她脑袋上。

张婷婷都蒙了,这都什么事!

她妈见她一脸蒙逼更气,一巴掌呼她后脑勺,“你还学什么学!自己看看这都几点了!”

张婷婷疼的眼泪花都迸出在眼眶里。

上一刻她在打儿子,这一刻她被她妈打!

她妈黑着脸拍桌,“老娘在跟你说话,听见了没有!”

张婷婷忙点头,“听见,听见,我现在就写!”

手握着笔,心里是……难以言喻的悲伤!T_T

上一刻她在教育儿子,下一刻她被她亲妈教育。T_T

视线定在作业本上,脑子里自然就想起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语文、数学、英语,共三门,除了数学,其他两门都写完了。

张婷婷定睛仔细看了看题,手里的笔刷刷刷快速解答。

她妈在她身后一会皱眉,一会神情疑惑,一会仔细看看她答题的作业,不满的埋怨道,“这不都会写吗?会写还发什么呆!”

“写快点,马上就要10点了!快点写完睡觉!”

这都多久了,久远到她儿子都念初中了,她一朝回到过去写作业,心里感慨万千,现实中老老实实地点头做应声虫,“嗯、嗯,知道了,妈妈你早点睡吧。”

记忆里没错,她妈打了个哈欠,转身走了,“我明天上班先睡了,你写完就快点睡。”

记忆力,她妈是从来不会陪她写作业,她爸甩手掌柜从来不管她,她妈妈嘛,顶多她有什么不会问她,她才跟她一起解题,像她天天陪着儿子写作业,日日陪到12点之后才睡,那是不可能的。

隔着一墙的房门关上了,老房子不隔音,插销插门的声音很轻易就传进耳朵里。

听见插销插门的声音,张婷婷面色复杂的放下笔,满脸疑惑的回头看了看她妈睡觉的卧室方向,整个人保持不动,呆滞状。

脑袋被手指戳过的地方,还生疼生疼,后脑被她妈一巴掌呼过的地方更疼,疼的感觉都这么明显了,她就不需要扭一扭自己的大腿看看自己是否再做梦了。

张婷婷忍不住想吐槽。

这都什么事啊!

可另一种感觉又泛了起来,小心的从椅子上起来,悄悄的,跟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尽力不发出一点声音,秉着呼吸轻声的缩手缩脚向卫生间走去。

她妈真会打她。

不会手下留情这个意识,让她长到了四十岁还谨记着,一点都不敢发出声响,悄无声息的潜入卫生间了,极小心极小心的缓缓的拉下卫生间电灯的绳子,饶是如此,还清脆的咔嚓一声,老旧的栓绳电灯被点亮了。

张婷婷心里咯噔一声,耳朵唰的竖起,偷听父母的卧室里动静。

多年的习惯啊,瞬间就自然适应了。

门栓声没有响起,父母卧室里没什么动静,看样子她爸她妈都睡觉了。

拎到心口的心想放仍不受控制放不下来,但理智是清楚的,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了。

她妈揍她再疼也不会把她揍伤怎样,但她不要脸的啊,这么大了挨揍,伤自尊哟。

上卫生间是为了照镜子,不到三平米的狭窄小卫生间里,钉子钉在墙上的镜子里照出一张透着稚嫩的脸蛋,带着婴儿肥,梳着低马尾少女模样不过十三四岁。

张婷婷:“……”

这还真是她啊!

回到过去,瞬间年轻了二十多岁,从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变成十几岁的青葱少女!

镜子里的少女,面部表情看起来很奇怪,像是要哭,又像是一脸苦相,嘴角扯扯扯不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来。

她嘴里苦,心里……不知道。

镜子里的少女很努力的想笑,稚嫩的面容透着少女的朝气,一双本该单纯懵懂的眼眸眼底沉着沉甸甸的疲惫,张婷婷看着镜子,往好的方面努力夸:“应该是一件好事,白白年轻了二十多岁呢,多好的事。”

作业写完,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张婷婷疲惫又疲惫的陷入黑暗。

人生重来一定就是好事吗?

应该是的。

人生重来一定就会很高兴吗?

不一定吧!

她从孩子一年级开始辅导功课,到孩子今年刚刚念了初三,九年啊,九年义务教育眼看着就要走完,她一朝变成初中生接着中考,高考,大学。

对于学渣而言,好容易念完书毕业,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啊,尤其是她还完成了结婚生孩子重大的人生任务,一朝回到解放前,重新再来一遍,是什么感觉?!

一夜无梦。

第二日,耳边突然一吼,“张婷婷你还上学不上学了,还不赶紧起来……,还在睡!”

张婷婷先是猛然一惊,然后耳朵一痛,耳边炸起她妈的怒吼:“马上就要迟到了,赶紧起来!”

被子不用掀,她妈妈给她掀了。

头发不用梳,她妈妈几下一抓,头皮痛了又痛,一个马尾辫扎好了。

连被推着带被吼着,衣服一套,急急忙忙被撵到卫生间洗脸刷牙,书包重重摔进她怀里,她被她妈一推,身后大门咣当一声,砸她个惊魂。

瞅了瞅脱了漆的绿门,张婷婷定了定神,把书包一背,手揣在口袋踩着水泥楼梯下了楼。

她妈8点钟上班,她上学7:40,现在7点整,还有时间,可以去厂门口买早饭。

张婷婷摸着兜里钱,熟门熟路朝着厂门口走。

九十年代的人憨厚扎实,做生意本本分分,卖早点不但以味道绝佳为美,更是以分量实在而著称。

循着记忆,张婷婷走到一个早点摊,油条三毛,麻圆三毛,辣糊汤一毛,不到一块钱搞定了早饭。

卖早点的是两夫妻俩,住在厂住宅区老面孔的退休职工,退休没事凭着手艺做早点挣点钱,因为厂子里有专门的食堂又便宜又实在,但凡是在厂门口做买卖和厂食堂竞争的早点摊都是各施本事,各个手艺一流。

只见两条细长的雪白面条一扭,往油锅里一下,不消片刻随着油泡翻滚膨胀里起来,油条又大又长,香气怡人,光是闻着气味就能让人流口水,可把张婷婷馋的眼睛都挪不开。

这是她记忆里最好吃的油条,自从她长大之后,有了钱,不管上哪买,买多贵的油条,都再也吃不着这么美味的油条。

一口下去,又脆又酥,满口喷香,好吃到让张婷婷吃的停不下来。

这才是扎扎实实有手艺的老师傅做的美味,后世那些油条算什么,手艺不够,油也的不行,炸出来更是不行,光有一个样子货,吃到嘴里简直就败好感,再也找不到记忆里的美味。

用筷子夹着油条,吃一口油条,喝一口辣糊汤,快活赛神仙。

张婷婷幸福的眯了眯眼,再也不抱怨重回九十年代,重来一遍了,九十年代有许许多多的美好,都在快速的经济发展中化成了泡泡,重活一次,可以再把那些美好的重新经历一遍,其实也挺好。

一顿美好的早饭,让张婷婷恢复了活力,当她背着书包循着记忆走到初中的学校,走进教学楼,站在三层高的教学楼下停住脚步,一个美好的早饭带来的美好心情化为泡影了。

老黄瓜刷绿漆的少女,站在楼梯口直眼发呆,那个……她初三班的教室在几楼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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